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陈杰给医院里交过钱，回到家里，母亲正在洗菜做饭。

见他回来了，母亲就问，“你那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陈杰说，“女的。”

母亲一听，脸色马上变了，说，“你可别在农村里找什么女朋友，带回家里让人家笑话。”

陈杰就说，“那有啥笑话的？”

母亲说，“你找个农村姑娘，没有工作，你不是要养活人家一辈子？”

陈杰就笑了，说，“我咋会在农村找对象吗？”说完，就往床上一躺，睡起觉来。

中午，还没等弟妹们放学回家，陈杰就把母亲做好的饭，用饭盒装好，再把母亲做的鸡蛋炒香椿和油菜炒肉丝装在饭盒的上层，用盖子一盖，去了医院。

走在二区的路上，碰见了吴宝林的母亲。

她拦住了陈杰说，“听说你和宝林他们几个人被茶场下放到了生产队里，你们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

陈杰最怕让家属区的人知道这种事，这事只要在家属区一经风传，那可是对他的名声损害极大，不光是知青家长们都知道了，而且连老师和同学们也都知道了。

可是，也没见谁从茶场回来，怎么就有人知道了这事。

他不禁一怔，就对吴宝林的母亲说，“别人犯没犯错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犯错误。我下队是因为黄书记让我哥给他买五千斤稻种，我哥没帮上忙。他就对我打击报复。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到我们大队三四次了，硬是要让我回茶场，可我就是不回。”

因为怕饭送晚了会凉，陈杰说了几句话，就朝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急救室门前，陈杰一敲门，罗妈把门打开。陈杰进到了屋里。

陈杰把饭盒打开，让罗妈吃饭。罗妈一看饭菜就说，“这菜好香呢。”

陈杰说，“我妈听说你们在医院，就专门买了些肉。”

罗妈说，“你妈真好。”

陈杰说，“我妈是好。我妈一听说你家伢子得了重病，就把银行里的定期存款都拿了出来。”

罗妈就感慨地说，“你妈极好，你哥极好，还有你弟弟都蛮好。”

陈杰就说，“我们家人好，在铁路家属区是出了名的。”

罗妈说，“谁家要是跟你们家做了亲家，就好有福气呢。”

陈杰说，“那也不见的，我哥哥过去在学校里有个蛮好的女朋友，可是，因为我哥是在粮店工作，工资没得在铁路工程处高，那妹子就跟我哥哥吹了灯。”

罗妈就说，“那这妹子就好势利。”

等罗妈吃完饭，陈杰把饭盒收起，对罗妈说，“你一整天都没得睡觉了，要不，我来照看明伢子，你到我们家里睡上一觉。”

罗妈连忙摆手，说，“已经好麻烦你家了，我不去了。”

陈杰说，“那我回家睡上一会，下午再过来给你送饭。”

罗妈说，“要得，你快快回去睡觉吧。”

陈杰回到屋里，母亲就说，“你吴妈说你和李金生他们让公社茶场下放到了生产队里？你们到底犯了啥错？”

陈杰觉得自己历来都是母亲的骄傲，不能让母亲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让她感到了丢脸。

于是，他就坐在母亲的对面解释着说，“我在茶场是共青团员，又是知青副队长，干活老是冲在前面，就因为黄书记让我哥给他买稻种，我哥没给他办成，他就想用这事来报复我。”

母亲一听，就说，“你们这个书记怎么是个小心眼？”

陈杰说，“他虽然是个书记，可他归根结底还是个农民。心眼也只有那么大。”

母亲就说，“遇见了这种人，还是要离他远一些，要不，整天在他眼皮底下，还不让你难受死了。”

陈杰说，“所以，他三番五次地来我们大队，还让我们大队书记给我做工作，好让我回茶场。可是，我就是不回。”

母亲担心地说，“以后招工时，他会不会给你使拌子？”

陈杰说，“我不在公社茶场，招工就要由大队书记来管。他如何卡我？”

母亲一听就觉得放心了。

下午，陈杰睡了一觉，到了五点多钟才去给罗妈送饭。

刚进到急救室，罗妈就把一张病危通知书拿给陈杰，让陈杰读给她听，因为她不太识字。

陈杰把病危通知书一看，心里先是一惊，觉得医院已经救治了这长时间了，这伢子怎么还没脱离危险？

他把通知书看了一遍，就给罗妈念道：“患者目前诊断为急性败血症。虽经医护人员全力救治，但目前患者病情危重，并且病情有可能进一步恶化，随时会出现以下一种或是多种的并发症。一旦发生了严重威胁患者生命，医务人员将会全力抢救。”

“为了抢救患者，医师可以在不征得您同意的情况下，依据救治工作的需要，对患者先采取抢救措施。限于目前医疗科学技术条件，尽管我院医护人员已经尽全力救治患者，仍存在因疾病原因患者不幸死亡的可能，请患者家属理解。”

罗妈听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说，“明伢子这病没得办法治了，该如何搞呢？”

陈杰也不太懂医院为何要下病危通知书，就跑到办公室里，见有一名中年医生正在办公，就问，“大夫，你们给病人家人下这病危通知书是么子意思？是不是说这病很危险很严重，恐怕看不好了？”

那位医生说，“有这个意思，但也不是说完全看不好了，只能说目前情况不好，病情还很危险很严重。”

陈杰把医生的意思给罗妈说了一遍，可是，罗妈的情绪一点都不好。

晚上，陈杰又过来看望明伢子的病情，还带来了一个小凉席，一个毛巾被和一个枕头，好让罗妈晚上睡觉。

还好，那个出车祸的人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刚好把那张床空了出来。罗妈可以睡在那张床上。

看着人家出车祸的人都出了急救室，罗妈又哭丧着说，“明伢子要活不了了，这如何好呀？”

陈杰就安慰着她说，“明伢子如何活不了了？他不是已经苏醒了，在打着吊针？”

罗妈说，“可他还是不能吃饭，看起来没得一点精神。”

陈杰说，“他大病一场，需要慢慢地恢复。”

到了第二天，明伢子的病情还是没有任何的好转，所以，下午医生又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书。

陈杰本来想给秀妹子打个电话，可是，他又觉得不能打，怕他们担心害怕。

到了第三天下午，同样，医生又给明伢子下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

罗妈的情绪更是糟糕，她头发散乱，衣服皱巴，愁眉苦脸。

这让她一下子老了许多，她哭丧着脸不停地对陈杰唠叨着说，“明伢子这病好不了了，这该如何搞呢？”

让人感觉她真是要疯了一样。

陈杰也好忧愁，没办法再安慰罗妈了。

他来到办公室，找到了那位年龄大一些的主治医师，问，“大夫，明伢子这病就真的没得办法了？”

医生很忧虑地叹了口气说，“我们把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都没得见到效果。现在搞得我们都没得办法了。”

他思考了一会，又说，“实在不行，你们就买些西瓜水果让他吃，因为西瓜水果里面维生素比较多，对治疗败血症有些疗效。不行，你们就试一试再说。”

陈杰对医生说，“谢谢大夫，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办法试一试。”

陈杰回到急救室。本来急救室是不让随便进人，可是，这几天陈杰不断地进进出出，医生和护士对他熟了，也就不管他了。

陈杰把医生的话给罗妈说了一遍。

罗妈就说，“这时间哪里会有么子西瓜和水果？”因为当下还不是西瓜上市的季节。

而且，汨罗当地除过有桃子，别的水果还都没见到过。可是桃子都是自家种自家吃，就没得有人把桃子拿到街上来卖。

陈杰回到家，就把这事给母亲说了一遍。母亲说，“要买水果，就要去长沙。苹果和香蕉在车站旁边的水果店就能买到。”

虽然从汨罗坐火车到长沙只有七八十公里，可陈杰从来没去过。

倒是母亲一年要去上两三趟。因为母亲看病常常要去长沙铁路医院。

铁路单位的人乘车可以开票，到铁路医院就医可以免费。

但陈杰因为下了农村，就不再属于铁路家属，不能用乘车证，只能买火车票。

所以，他决定第二天早上赶最早的一班列车去长沙。

最早的一班列车是早上八点半钟。所以，他让弟弟帮他早上给罗妈送饭，并给罗妈说他要去长沙买水果。

他拎着一个竹篮，七点半就来到了火车站，买了张去长沙的火车票。

可是，这趟列车是趟慢车，里面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几乎站站停，所以，到达长沙时已经快到十一点钟了。

他随着人流出了车站，然后在广场看了好一会。

长沙车站是中国最豪华气派的车站，据说比bj车站建得还要阔气。

来到长沙，让他感觉进到了一个新的天地。

城市街道明显地比汨罗街上洋气得多，楼房也更为高大宏伟。

街道上的行人川流不息，车辆一辆接着一辆从街道上驶过。

他顺着人流进到了离车站很近的一个街口，就看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水果店。

他进到了水果店里，见到里面不但有苹果和香蕉，还有一些其他的水果。

有些水果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苹果的价钱是五角钱一斤，香蕉的价格是四角钱一斤。

他就想难怪母亲每年要来长沙三四趟，却只给他们买过一次苹果。

他现在还能记得母亲那次买了两个苹果。

回到家里，在吃过晚饭后，让大家都不要离开。

她拿出一个苹果洗净，用菜刀把皮削了，把烂的地方挖掉，然后把苹果切成了五瓣，给了每人一小瓣。

那是他第一次吃苹果，就觉得这苹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苹果确实好吃，只是太贵了，一斤猪肉才七角钱，而一斤苹果就要五角钱。

苹果有红玉苹果，还有青香蕉苹果。

红玉苹果个头挺大，吃起来蛮甜，但有点酸味，是五角钱一斤。

青香蕉苹果个头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红，但一看就很规整，能让人闻到一股清香味，但他没有吃过。这是六角五分钱一斤。

他在柜台旁想了好一会，想着既然医生说了多吃水果对治疗败血症有疗效，他就决定多买一些，而且来长沙一次也实在是不方便，还是应该多买一些。

于是，他就对售货员说，“给我把这红玉苹果挑好一些的，我要买二十斤。”

售货员一听，就说，“买这么多要送人？”

他说，“不是，我下乡的地方，有个农村伢子得了败血症，在医院里抢救了三天，都不见好转。我听医生说得这病要多吃水果比较好，所以，我就想多买一些。再说我从汨罗来这里也很不容易。”

售货员就对他说，“我们这里的苹果是不让挑的，但听你这样说，我就给你挑好一些的。”

陈杰感激地说，“太感谢你了。”

他买了二十斤苹果，又买了五斤香蕉，往竹篮里一放，就拎着竹篮来到一家小饭馆门前。

看见小饭馆里有咸鱼和米饭，要五角钱一份。

他没舍得，就花了一角钱买了两个馒头，一边吃着一边朝着车站走去，想乘最早的列车回汨罗，因为明伢子还处在病危之中。

进到了候车大厅里，他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才知道眼下最早的列车是下午三点，是一趟直快列车，从长沙一站到达汨罗。

于是，他就去了售票窗口买了张车票。

买过车票，一看还要等上两三个小时，就想到桔子洲去看一下。

他听别人说过桔子洲的景色很美，离火车站也不远，乘公交车只需要十来分钟就到了。

可是，他拎着一篮子水果出外不方便，所以，也就打消了念头，就在候车大厅里找了个空座子坐着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