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毋需赞美，因赞美向他而去；索拉生来纯净，因无垢在他手中——《灵之书》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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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将车钥匙猛地砸向卢卡斯，就要夺门而出，他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钟了。然而，门早已经被锁死，卡洛斯朝门上踢了几脚后，失魂落魄地倚靠着门，缓缓滑落到地上。他很好奇自己为何没有哭泣，如果是以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时肯定会痛哭流涕。

卢卡斯长叹一口气后，遗憾地说：“发现门被反锁之后，没有立刻冲上来和我拼命，我向你此时的冷静表示敬意。凭借你的数据，完全有资格成为信徒的驾驶员，而且是立刻……只可惜你执意要离开。”

说话间，卢卡斯将遥控器放在地上，并将其轻轻踢开，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想拒绝离开压抑乏味的工厂，还对毫无压力的事情，感到这样的敌意呢？又为什么会对只需要一句‘加入’就足以赦免的死亡而恐惧呢？”

“你也看到过吧……驾驶舱被摧毁后的模样，那根本就不是人该有的结局！”

“正是因为他们如此凄惨，后来者才应该做些什么吧？”卢卡斯指了指风洞中的机体，“机会就在那里。趁你还能愤怒，去做你想做的事，如何？”

“我当然想，但……”

“恐惧？很正常，我这条胳膊……”卢卡斯抬起他那条仿生手臂，冷漠道，“就是被am咬掉的，那时候我也感到了恐惧。”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认为我对e.d.e.n的作用就一定会有你所说的那么大，我只是个普通的拆解厂工人，除了合成膏、三班倒的流水线和枯燥的夜校，我什么都不知道……”

卢卡斯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凑近说：“坐上ge的那一刻，你感受到的是自由，是无所不能的自己，对吗？”

卡洛斯虽然心灰意冷，但还是立刻回绝：“已经不再是了……我做不到为杀人犯效力。更何况是想让我去送死的人。”

“你想错了。希望的所在，既不是集团的私兵，也不是e.d.e.n的守备军，而是远征军，第二远征军。”

“不都是一样的货色……死了那么多人，还想着远征？”

“远征军本来的意义，你知道吗？”

“夺回未来的英雄？好几年前铺天盖地的宣传，又换来了什么？更何况这鬼地方还有什么未来……”

“随你怎么想吧。但你要知道，你的处刑项圈，就是他们的。加入远征，夺回你的自由，就这么简单。哪怕这颗星球会死去，生命会随之消逝，也不会是在当下，至少你还可以有明天。”

“说的轻松，态度倒真是蛮横啊，明明是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卡洛斯看着被踢开的遥控器，纠结地问：“就凭你现在的处境，我倒更想也完全可以先揍你一顿。既给我诚意，又用死亡威胁我，是我太傻，还是你们太疯？”

明明很简单就能摆脱这场噩梦，但卡洛斯却觉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甘愿当一辈子普通人就不会被处刑”怎么想都太不可信了，但又没有破局的办法。至于加入军队，与am战斗，或许能搞清楚植入体究竟是什么，这只能靠他自己解决，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他害怕的究竟是什么，死亡？还是留下遗憾？好像结局都一样，但过程相差甚远——他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生？其实卡洛斯早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了，他真正需要的所谓自由，是飞向天空的那一刻，而不是地面上的浑浑噩噩，一如他始终向往的天空。

卢卡斯将神经链接辅助头环推向卡洛斯：“考虑得如何了？”

“我不会为杀人犯战斗，我只会为了自己的明天。”

“答案不错，明早随我去报道。”

次日清晨，绵延无边的沙地正迎来日出，橘色的初阳横亘在青蓝的早天后，将金黄的世界染成了暗红。卢卡斯正驾车西行，沙漠的凌晨很冷，挡风玻璃上挂着转瞬即逝的暖雾。

虽然卡洛斯答应了加入远征，但因为毫无实战经验，他对将会发生的事充满了忐忑，他此刻想做的事情，只有萎靡地看着窗外后退的单调风景，任凭思绪随着它们一起遗落在车后。

卢卡斯见卡洛斯精神不佳，便同他搭话：“鉴于刚打了败仗，守卫军人手不足，第二军的征调工作大部分是从内地的精锐部队中挑选。集结地设立在e.d.e.n下辖的希拉基地和维格基地，庆典当天，一部分援军部队就是在转移过程中临时征调的……你应该见过他们。”

“你是指哈特的空降连？那可真是印象深刻。”

“很快还会再见面，他们应该已经抵达希拉基地了。还有伊森的几个中队，以及他们研发的送子鸟，也是一台新锐试做机，和信徒一样。你的机体，艾略特已经在赶工维修了，好在受损并不严重。”

“你就如此肯定，我会是信徒的驾驶员？”

“从客观上说，信徒的驾驶员会是哈特，不论是指挥资历还是驾驶技术，他都算得上优秀……但他毕竟受了伤。”

卡洛斯听到哈特的消息后，情绪稍稍振作了一些：“上尉先生他情况如何？我还想感谢他。”

“伤口不多，但失血比较严重，好在抢救及时，并无大碍。至于驾驶员的人选，你要明白，有些话题不适合刨根问底。难道你更想开旧时代的量产机？”

“只是有些受宠若惊。你会加入远征军吗？”

卢卡斯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若非如此，就相当于你把我的命交出去了吧？”

“哈哈哈，原来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处决你或者保护你，其性质本身和你被选为信徒的驾驶员一样，尽在掌握之中。基地不远了，想休息趁现在，到那里之后还要走流程和测试适应性。”

云淡风轻的话，在卡洛斯耳中听来却不是滋味，从他走入驾驶室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只剩下一条被安排好的路，像奴隶一般的苦伤道。但他已经下了决心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自由。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当作秘密的植入体，早已经被知晓，甚至其存在正是他被送上机体的理由，也是在不久的未来，彻底改变这颗星球和其上生存的人们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