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为自己,也该为我们,为靡络之林想一想,如今我们的处境,怎能任由你如此不知尊卑。小银,你理应去跟境主好好认个错。”轩辕柏当着众灵之面,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若非境主给我等施灵疗伤,大家如今也不敢呆在靡络之林。小银,你这次真的错了。”
花木众灵落向她的目光,有失望,有气愤,也有鄙夷。只有小黄香站在她的身旁,兴奋地夸奖着:“小银!你太棒了!我太爱你了!”
甚至连最通情达理的余容都摇了摇头,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而苇绡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随着他们一同离去了。
花容,只是为了让她自称花容,他才没有吱声,是这般吗?可是,她唤作什么,又有什么重要?何况,即便她有错,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啊,比起焚祭之夜,一境之主的这点帮助,真的不算什么。
为何他们都觉得她错了?她真就……错了吗?其实厌山花容这个称呼也没有那么……不喜。
既然他们皆如此认为,那她便为此去一趟镜城,也不妨事。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位全身红黑相间、颜色绚丽又吊儿郎当的蛇灵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大大咧咧地从距离靡络之林不远的一块大石后跳了出来,生生横在了银发少女正踏足的这条狭窄的乱石小路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对于所有出现的意料之外,银发少女警惕着双目,浑身上下牢牢紧绷住体内的每一丝灵力,迅速思索着全身而退的方法。如果可以,她不想动用体内随时可能会令她昏迷的不可控力。
“你可知,我此行是去见赋鲤皇神,空境的境主,一会儿境主若是迟迟不见我,必定会派灵侍前来寻我,届时,恐怕你担不起这份罪责。”
“哟,吓唬谁呢?靡络之林出来的小花小草,能跟境主掰扯上关系,你说出去指不定得让众灵笑掉大牙。我看啊……你们不如好好寻思寻思自家的花主,都几千年了,花身还不知道在哪呢?兴许是自己躲在哪个逍遥处乐不思蜀。”
不是赤链自傲,着实是自他出生以来就知道的事实,也是整个空境生灵万物皆知的。花木灵主始终不降世,个中原因早已被传得无比邪乎,生灵之间更是翻来覆去地讨论了足足有千百年。有的说靡络之林焚毁本就是花木灵主在作祟,不然这千万年间,为何连续两任境主都置之不理。自然,也有传花木灵主其实降现过空境,只是不知因何缘由,很快又香消玉陨了,只能叹一句红颜薄命。比起此二种,赤链倒是更愿意相信接下来的一则传言:相传,为一己私欲,花木灵主触犯天道,被褫夺了所有灵力,囚禁了起来,才迟迟无法降世。不过,还有更离奇的。这一任的花木灵主因长得太过美艳,被空境的现任境主偷偷藏了起来,据为己有。
反复咂舌之后,赤链将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双臂环胸,慢悠悠地踱着脚步,举止间忽然换上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兴致颇好地心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论定是镇住了眼前这位长得好看的小小花灵。
他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喜欢呆在这种僻静之路守株待兔,主要是几日前和几个玩伴一起打趣,不小心心气一高,慌不择言又信誓旦旦地在自小玩到大的伙伴之间嘴瓢了那么一下,大放豪言要掳个小花灵回去伺候自己。这不,为了不空手而回,被人嘲笑,他已经在靡络之林外蹲守了好些天,寻思着有没有落单的小花小木逮回去交个差就完事了。
小花小草?在心里默默接受厌山花容这个称呼后,银发少女现在有点不耐听别人的瞎称呼。平白无故的危险临近,更是令她备觉无辜。警惕地盯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境灵,脑中丈量着一旦对方近身,她有几成逃跑的可能。这种生命随时受人威胁的感觉弥散在心口,令她很不舒服。
“信不信由你,我今日便是要去见境主,你若敢真拦,不妨自求多福。”周身的霸气仿佛被日常的孤弱与自矜所挟制,忽然冲破桎梏,连她自己都不免心下一惊。即便如此,厌山花容依旧勇气可嘉地跨出了自信的一步,若退被等同于心虚,那不若借着这份心虚,行以假乱真之事。而她也确实是要去见赋鲤皇神,也不全然是诓骗。
难不成等了这么多天,他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等来了一位,好巧不巧,就自认倒霉地放鸟归林?赤链有些不甘心,但若属实与境主有所关联,那他指不定真会得不偿失。
赤链从未如此纠结过,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让他此刻进不得,退不愿。
“若当真是去见境主,何必偏偏捡此偏僻小径来走,这条路距离镜城非但远些,何况是身为境主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所以你这番话,委实假多实少。”既然赤链不愿让到手的鸭子飞走,想着倒不如再探一探虚实,诈她一诈。
眼看着步步紧逼之人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饶是心中再做镇定,厌山花容也知危险已是迫在眉睫,不得不想方设法逃为上策。
可是怎么逃?往哪逃?靡络之林外一时也叫不来救兵。
大脑疯狂运作,厌山花容忽然瞪大了双眸,露出半分惊喜半分委屈的模样,朝着红黑着身的赤链身后,大唤一声:“境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赤链转身的刹那,银发少女铆足力量,飞快地转身,朝着靡络之林的方向狂奔而逃。她心里唯余一个想法:快跑,只要跑回靡络之林,就有机会遇见一两个花木之灵,就会迎来生的希望。
然而,赤链的速度却远比厌山花容想象的还要快得多,在还未踏入靡络之林时,一身红黑着身的赤链已然挡在了身前,硬生生地阻断了她的去路。
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索性就只能开打了。厌山花容甚至连一秒的思考都没有,如疾风迅雷般的掌风直冲赤链的面门而去。
嘿!有心栽花花不开,这会儿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赤链本来怀着随便抓一个花灵木灵回去交差的随意心思,如今借着一番打量,忽然生了几分认真。一边应付着那不可小觑的凌厉招式,一边肖想着若是今日擒下了这漂亮的小花灵,当真得回去好好地调教一番,娶了做妻。谁让他赤链突然转了性,看人顺眼了呢。
十余招过后,厌山花容的体力渐渐不支,不是她不想调用体内的灵力,而是一旦使用,先不谈她的灵力是否在对方之上,若强行调用,仍旧不能一击成功,过度用灵之后,陷入昏迷,后果更是难以想象。与其怎样都要受制于人,寻不到一个逃离的结局,不若放手一搏。
“赋鲤皇神!!!”一声堪比宇宙洪荒之力的灵音冲破九霄,响彻空境。
昏迷之前,脑海中只想着若不是因为赋鲤皇神,她又何故多此一劫,所以,赋鲤皇神这个讨厌鬼……快点救我!她也属实恬不知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