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辞皱眉。
颜泽说:“他应该换了存储卡。”
孟辞没说话。
钟琦对着镜头说:“我得看看现在在哪, 如果当初小晴误入了这个村子,很有可能是遭到了某种刺激, 我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但听得出来还算理智。
推开门, 一只小黄狗摇着尾巴趴在门口,爪子下按着两只已经死了的马陆。
阿布坐在外面抽烟, 看见门开了,笑脸迎上来:“钟老师,您醒了。”
他说话依旧保持着别扭的语音语调,熟悉感非但没有带来安全,反而更让人害怕。
因为在钟琦的记忆中,他明明消失了。
昨晚寂静的村庄此时变得热闹,甚至可以看见三个女人坐在一处水井旁, 在木头里洗刷碗筷。
这里的人长得很奇怪, 皮肤表面并不流畅, 坑坑洼洼的, 似乎是营养不够。即使是年轻的女人, 身材也和丰韵或者健康搭不上边,如同有东西会夺取他们的灵魂。
阿布的问候让钟琦也恍惚了一秒。
阿布问:“钟老师,你, 不好?”
他在问是不是身体不好或者心情不好。
钟琦很快调整心情, 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但只有拿着镜头的手微微颤抖, 摄像机对准阿布:“你昨晚去哪了?”
“啊?”阿布疑惑,“昨晚、我们、到泷弋了、你生病了,晕倒,睡觉。”
根据阿布断断续续的描述,昨天天黑后他们到达泷弋乡后钟琦出现了发烧的症状,烧糊涂了就晕倒了,随后阿布一直和村长照顾。
但在钟琦的记忆里不是这样的,甚至,他拥有一迭可以作证自己的录像带。
“我以为你昨天跑走了,连钱都不要了。”钟琦开玩笑。
孟辞膜拜,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笑得出来,从昨晚的回忆来看,阿布身上有不少秘密。
“不,我没有。”阿布解释。
钟琦依旧举着摄像机,在镜头扫过洗碗村民的时候,那些女人的脸上出现了惊慌,她们跳起来捂着自己的脸躲在房子后面,仿佛钟琦才是那个怪物。
此时,泷弋乡的村长走来,黝黑矮小,五短身材,如同从煤炭中挖出来的。
“我来说吧,”村长的普通话虽然口音严重,但好在能挺得懂,“钟老师吧,我是泷弋的村长,您可以叫我吉察。”
吉察越走越近,停在了钟琦摄像机前三米的位置。
摄像机把钟琦吞咽口水的声音也录了进去。
这个吉察,和昨天的泥塑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都没变,更可怕的是他脸上一条条的细纹和最后釉层裂开,虫子扑出的缝隙一样!
泥塑人,活了?
钟琦后退两步。
吉察仿佛并没有注意到钟琦惊诧的目光,平静说道:“您昨晚生病了,住在了我家,昨晚休息的好吗?有没有做噩梦?”
“没有。”如果钟琦现在和盘托出,可能会引起不小的麻烦,且不说昨晚看见的是真实的,如果发现了骇人的秘密,他是逃不了的。
吉察松口气:“昨天您一直到昏倒都带着摄像机,哦对了,您还是不要用这个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害怕。”
“害怕什么?”钟绮问。
“这个,很久以前有个外来人也拿着相机,忽闪忽闪很亮,大家连续几天都做噩梦,这东西会摄走我们的灵魂。”吉察虽然不怕,但还在耐心解释,“我知道这是外面的玩意,但你尊重我。”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抓住吉察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叽里呱啦嘀咕了几句。
村长眉毛一皱,问钟琦:“昨晚你照到什么了?”
“昨晚,昨晚我没拿相机。”钟琦反应很快。
与此同时,孟辞也明白了刚才更换存储卡的意义。
那女人恶狠狠瞪着钟琦,努着嘴,似乎在说就是他。
吉察毕竟是村长,拍了两下女人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对钟琦说:“请您不要再录了,请您把这段照片和昨天的都删掉。”
“我没有,你说我昨晚晕倒了,我不可能录像的。”钟琦抓住了吉察话中的bug。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孟辞是一类人,过分相信自己的记忆,即使出现了与记忆不符的情况也会率先寻找别人话语中的矛盾点,这样可以最大可能减少内耗。
吉察脸色一变:“给我看看。”
不容拒绝。
钟琦将摄像机交出去:“真的没有。”
也不知道会不会使用,吉察在鼓捣了一会儿后,真的没找到昨晚的影片。
摄像机镜头在两人手里颠来倒去。
孟辞和颜泽只能看见虚影,但孟辞有一种错觉——这个吉察的手,甚至是皮肤看起来很怪,软绵绵的如同根本没有骨头似的,只有膨胀的海绵撑起了整个躯体。
伴随着作用力,皮肤咕噜噜地晃动。
视频又断了。
孟辞没什么想法,但村长这张脸很熟悉,她似乎在三个月前也见过。
下面的两个视频文件还是标注0310,应该是同一天发生的。
以及视频下还有一段音频。
颜泽分析说:“钟琦应该保存到两个卡里,所以刚才那段视频才得以保存。”
打开音频文件,没有声音。
放最大的音量,电脑扬声器传来嗡嗡嗡的电流声。
“呲——呲呲——”
“嗡——嗡嗡——嗡嗡——嘤——嗡嗡”
微弱的,如同虫子颤动翅膀的声音。
没了。
两个视频也没有钟琦的配音。
第一则视频很短,应该是夜晚拍摄的,钟琦躲在一处土墙后面,他在观察一个坐在门口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