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爱上中文 > 江湖夜雨隐尘烟 > 第三十八章 胜却人间无数

第三十八章 胜却人间无数

翌日清晨。

莫为早早起床,却见蒋子锐在庭中练剑,一旁辛萍竟也起了,手捧宝剑看着蒋子锐舞剑。

莫为笑道:“萍师妹怎么也起这么早?”

辛萍俏脸一红,“从来没像昨晚睡得这么香甜,听见五师兄动静,我就醒了,正好起来看看他练剑,看看能不能偷学几招!”

莫为轻轻一笑,伸手要来辛萍短剑,缓步走入庭中,一招“疏雨过中条”轻飘飘递了过去。

蒋子锐不敢怠慢,剑势昂扬而起,守得如封似闭、风雨不透,隐然已颇有章法。

莫为迅捷变招,一式“孤灯寒照雨”,分点蒋子锐胸前三处大穴,剑出有先后,却又仿佛同时而至。

蒋子锐一一化解,仍是用的落雨剑中固定招法,只是莫为剑势实在太多,他左支右绌,力不从心之下,被一道剑光攻入帷幕,终于没有守住。

莫为手中短剑未曾出鞘,未及蒋子锐胸前时已然停住,他收起短剑抛给辛萍,笑着说道:“招式用得够熟练了,只是这份圆融之意还差些火候,以后有空我陪你多过过招,慢慢来吧!”

蒋子锐轻轻点头,一旁辛萍好奇问道:“大师兄,那日我跟五师兄对上刘不归觉得极为吃力,为什么绍言师弟能跟他平分秋色?你不是说他习武练剑时间并不长么?”

莫为随意洗了把脸,边擦边道:“绍言习武比你们晚些,但是天赋更高,他每日读书练剑心无旁骛,精进神速倒也说得过去……”

“其中还有一桩,他没说清,我也没说破,”莫为脸上现出得意神色,“他用儒家圣人之学入剑,内功修炼时心魔受到压制,自然事半功倍。只是此事是他自然而然做的,我不点破,也是怕他着了相,反而有害。”

“那他跟刘不归对打的时候,越打越厉害,越打越得心应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辛萍仍是无法理解。

莫为笑道:“有些门派内功心法有境界之分,天分高的人临阵破境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绍言厚积薄发,所缺不过临敌对战的经验而已,遇上刘不归这样的对手,正好临阵破境,圆融剑意心境,倒也不算什么……”

“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他竟有这么高的天赋,早知道的话我早就代师收徒了!”

辛萍蒋子锐轻轻点头,虽然莫为说的势利,但两人却心知肚明,江湖门派兴衰,天才弟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便如落雨剑派当年立派一样,有一个天赋异禀、资质绝伦的弟子,确保门派兴盛二三十年毫无问题。

越兴盛的门派,越能吸纳优秀的年轻弟子,越能厚积薄发,在江湖争斗中占尽优势,渐渐形成良性循环,门派自然越来越壮大。

但如果门派因为某个原因衰落,在培养弟子上自然越来越不堪,门下人才凋零后继无人,日积月累之下,覆亡不过早晚之事。

落雨剑派北宗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掌门辛万里武艺高强威震武林,门下弟子却没有一个成器的,只因当初辛万里收徒都是凭着善心,根本不在乎弟子资质如何。

相比之下,南宗明显势利得多,收徒更加注重资质天赋、家学渊源,到了岳王孙这一辈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不论品性德行,带艺投师也好,名声败坏也罢,一概来者不拒,如此良莠不齐、泥沙俱下,门风自然败坏不少,但实力却是肉眼可见的提升。

若非如此,岳王孙也未必会动了吞并北宗的心思,毕竟南北二宗分立早已有些年头,历代掌门动过这心思的不少,最终成事的却一个都没有,如今若以北宗近似于覆灭的形式收场,就实在有违合并初衷。

莫为不愿深思,他不在局中,辛萍蒋子锐也没好多少,对一些内幕也语焉不详,没亲眼见到师父师娘,一切揣测皆是枉然。

他收拢心思,对辛萍二人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弄点吃的,愿意的话就出去走走,不要走得太远就好。”

辞别师弟师妹,莫为负手身后信步出门,快走到巷口时,正看见齐迎松推门出来,便笑着打招呼说道:“齐大哥,起的还是这么早啊!”

齐迎松憨厚一笑,露出牙上那颗大金牙,“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点起来收拾妥当好做生意嘛!莫兄弟昨夜与朱大哥喝了那些酒,竟也能起的这么早,实在让人佩服!”

莫为摇头笑道:“醉得腿脚发沉,出去走走散散心!齐大哥你忙着,晚上咱们再聊!”

“好咧!”

莫为笑着摆手,看着齐迎松打开沿街店铺的门板,转身上了长街,缓缓朝南行去。

他沿着南北大街走出去不远,穿过一条陋巷,上了一条斜方向的长街,又走出去里许,这才钻入一条小巷。

凉州城不大不小,却也别有洞天,这处小巷朝向不好,也不如他所居那条巷子干净整洁,却胜在清幽僻静,里面住着四五户人家,房前屋后俱是富贵人家的高大院墙,不是正午时分,走在巷子里几乎都见不到阳光,地上的青石板泛着阴凉之意,盛夏时节还好过一些,如今秋意渐浓,便有些阴森之感。

莫为走到其中一扇红漆斑驳的木门前面,看着上面的门锁已是锈迹斑斑,不由叹息一声,飞身一跃而起落入院中。

朝阳洒下一抹朝晖,落在院子的一角,其余地方仍是昏暗莫名,莫为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高大院墙和斗拱飞檐,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推门而入。

这间房舍格局比他所住的还要小,只有三间正房,倒也分了前后两进,虽然局促了些,却也算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莫为轻车熟路来到后院堂屋,一跃上了房梁,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只木盒,轻轻打开来一看,里面放着两张银票几件首饰,笑着摇了摇头将木盒放好,这才落在地上。

他进了东侧主卧,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座红木妆台,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抬手拂去桌上厚厚沙尘,莫为轻声叹了口气,来到梳妆台前,用力一推将那厚重妆台推得横移二尺,露出地面上一块毫不起眼的青色方砖来。

那青砖一角有些残缺,看着极其自然,莫为心中一动,用手指一挑,那方砖便轻轻抬了起来。

方砖下面是一个用同样的方砖砌成的暗格,设计得颇为巧妙,不是有心查看,怕是根本无法藉由敲击发现这处机关。

莫为拂去铁盒上的一层浮沙,用力拎出铁盒,打开一看,里面同样装了满满一盒黄沙,黄沙里面放着一个用黄布包着的更小木盒。

那木盒做工精致,一枚铜扣锁住盒盖,莫为轻轻一弹,将那木盒打开了。

木盒里面衬着裘皮,摆着厚厚一沓银票,上面压着一枚精致金锁和一支碧玉簪子。

莫为拿起金锁,一面刻着生辰八字,一面刻着“兜兜”二字,他轻轻一笑,放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没有伊人的味道,便摇摇头,将金锁放下。

他又拿起那枚碧玉簪子,细细打量起来。

簪子玉色清澈通透,一抹淡绿之意从头至尾绵延不绝,末端雕成凤尾形状,簪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却道天凉好个秋。

那笔迹明显便是铁纤柔所留,想起那位手持大刀、名字温柔却一点都不温柔的女子,想起那位豪气干云却又心细如发的女子,莫为心中一阵温暖,轻轻摩挲发簪,一时愣怔出神。

如是良久,他才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塞进木盒,随即按原样将东西放好,只将那枚玉簪留在了外面。

铁纤柔没有明说,莫为却心知肚明,铁纤柔让自己来取银票是真,来取这一金一玉两样事物也是真。

此处旧宅,本是铁纤柔初嫁时所居,后来物是人非、斗转星移,自然就一直空着,这几年莫为每年过年都回来一趟,才算有人定期收拾,不至于过分破败。

莫为不知道盒子里的银票是铁纤柔什么时候放的,他手上不缺银钱,非但没拿银票,反而多塞了些进去,此去中原多有凶险,手上路费够用就好,多出来的,他还是想留给铁纤柔。

那金锁上面刻着铁纤柔生辰,莫为并不打算随身带着,至于那枚玉簪,等到以后他头发慢慢长长了,倒是可以用它来簪头发。

睹物思人,心中更有浓情,莫为小心翼翼将青砖暗格恢复原状,又将妆台推回原处,这才像从前一样,找来扫帚簸箕,打了些清水回来,耐心收拾起来。

他做的极是认真,动作细致而又缓慢,先将屋子里面收拾干净,把仅有的几样家具擦拭得一尘不染,将青砖地面擦拭得光可照人,这才来到院子里,将院子细细打扫一遍。

一切收拾妥当,他又翻身上房,将屋顶几块破碎瓦片取下,换上新瓦。

他做这一切极是熟练,除了因为身上有伤,显得有些笨拙吃力外,竟是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一个身负武功的江湖人士,倒是更像个泥水匠多一些。

忙完这一切,便已过了晌午,莫为听着左右无人经过,轻飘飘一跃翻到墙外,到街上买了把新锁回来,将那锈坏了的锁头一把扯下换上新锁,随手将钥匙挂在衣带上,便如早晨来时一般,负手身后朝家中走去。

(待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