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田杨二人离去，莫为才对瑶琴拱手问道：“不知道嫂夫人要对小弟说些什么？”

瑶琴掩嘴轻笑，“叔叔既然猜到妾身出身魔门，可知魔门渊源如何？”

莫为一愣，摇头说道：“魔门素来讳莫如深，若非嫂嫂当年实在名声太响，小弟只怕也猜不出嫂嫂身份。”

瑶琴轻轻点头，笑着说道：“魔门历史久远，流传至今怕有五六百年之久了，在前朝时便已存在，只是名声不显罢了……”

“门中规矩森严，本来严禁门下弟子随意表露身份，若非我们圣女肩负特殊使命，怕是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泄露身份……”瑶琴轻声一笑，转头看着莫为说道：“叔叔可知，我最初的使命，便是渗透到陇西杨家？”

莫为闻言愕然，瑶琴见状满意点头，笑着说道：“起初我被安排到杨家远亲家里做养女，再以投亲之名进入杨家，择机再与杨家年轻一辈杰出子孙成亲，进而推波助澜，将杨家收服于魔门麾下……”

“只是事不凑巧，这个计划半途而废，我便成了鸡肋，巨大落差之下我开始自暴自弃，才有了那一段血雨腥风的经历……”

“我将你叫住，倒不是要说这些……”瑶琴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叔叔要去中原，只怕少不得要与教中弟子遇上，你既与夫君交好，我这做嫂嫂的，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帮你，便教你些教中暗留记号的方法和一些手段，到时你也好趋吉避凶、化险为夷……”

莫为一愣，连忙深施一礼，感激说道：“嫂嫂不计前嫌，小弟实在愧不敢当！”

“你能在不知夫君已经知情的情况下忍住不对我出手，这份体贴妾身铭记在心，叔叔胸怀宽广，不是一般正道之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囿于正邪之分、门户之见，便将我所知的圣教一切都转授与你，盼你平安归来，再与夫君欢聚……”

说完，瑶琴开始与莫为讲授魔教教中如何结构体系，门下弟子如何彼此联络，说的巨细无遗，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为这才知道，原来魔教前朝便已存在，最初来历已经不可考证，教中教主之下，有左右护法各一名，负责总坛护法；又有日月星三位巡使，负责巡狩四方；设五方镇魂使，分镇东西南北中；镇魂使下，又有九大主事，分别负责区域事务；每个主事下辖五堂，分别是青木堂、紫金堂、赤火堂、碧水堂、厚土堂各自负责分坛事务；除此之外，总坛还有其他分支机构，瑶琴作为曾经的十大圣女之一，却也说不清楚，只说圣女们大多名声不显，有的嫁入豪门贵胄，有的嫁入商贾之家，更多的则嫁入名门大派，于暗处搅动武林风雨。

“教中圣女受三巡使直辖，特立独行，彼此之间从无接触，可谓自成体系，”瑶琴大概说完教中人员构成，这才又道：“若非如此，只怕我也不那么容易叛教，星巡使为人宽厚，大概心中怜惜我，才至今没来追杀我吧……”

又说了些魔教联络记号暗语，瑶琴最后才道：“我叛出圣教多年，一些暗语是否变化也不好说，教中人员构成或许也已时过境迁，叔叔不妨做个参考，总好过一无所知才是……”

“除此之外，叔叔不妨与我过上几招，将来真遇上圣教中人，也好有备无患……”

莫为感激莫名，他与杨三相交莫逆，却从不知杨家嫂嫂竟是魔教中人，如今竟阴差阳错得了这样的便宜，真可谓造化弄人。

武林门派之间隔阂极深，对彼此绝技俱都讳莫如深，有时便是父子兄弟都要相互猜疑隔阂，何况素昧平生的两人？

尤其魔教从来名声不显，世人轻易根本见不到一个魔教教徒，更不要说知道魔教总坛在哪里了，能与魔教高手比武过招，不说以后对上魔教对手事半功倍，便是对自身武学进境提高，也是帮助极大。

莫为深施一礼，拱手说道：“如此，便请嫂嫂指点一二了！”

瑶琴微微点头，双眼轻轻眯了起来，笑着说道：“我没带鞭子，便用布带代替，叔叔剑意凌厉，可要点到为止才是……”

莫为轻轻点头，右手食中二指再次戟指成剑，一道澎湃剑意透体而出，后院庭中瞬间竟微冷起来。

瑶琴不敢大意，随手扯下腰间绸带，真力贯入，宛如灵蛇吐信一般攻向莫为。

“圣教供奉九界天魔为主，无论内功心法还是招数武技，都带一个‘魔’字，这便是外人所称‘魔教’由来……”瑶琴功力深厚，一边招数不停，一边轻声介绍所用招式。

“圣教心法种类繁多，我所修习的名叫《夜月魔经》，不过只有女子可以修炼，便不与叔叔多说了……”瑶琴攻势迅捷无伦，一条布带舞得宛如星河经天飘摇不定，时而大气磅礴，时而婉转轻柔，竟是千变万化，纷繁至极。

毕竟只是比武切磋，莫为并未用上全力，用出落雨剑法凝神对敌，指尖宛若剑锋，剑意凌厉攻势却并不急切，每每点到即止，极有分寸。

“我这鞭法名叫‘鱼龙舞’，圣教中凡是用鞭之人，大多以此为根基……”倏忽二十招已过，瑶琴有心指点，莫为虚心受教，二人你来我往，却也斗得不可开交。

两人各出绝招，斗得极其精彩，尤其二人并不生死相搏，很多招数都是点到即止，自然有机会用出更多精妙招数。

尤其瑶琴竟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有时候甚至一边攻击一边告诉莫为如何拆招如何防守，或者此招精妙在何处，藏招变招又是什么，比那师徒父子之间还要毫无保留。

莫为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吃不准瑶琴心思，却也不好立即拒绝，只能继续见招拆招，深入了解魔门武学。

“圣教武功并非一味狠厉奇诡，有些武功也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只不过再堂皇的武功，用在阴险之人手里，也自然诡谲难测一些……”约莫斗到一百四十招上下，瑶琴收住攻势一跃而退，卓立当庭说道：“叔叔将来与教中弟子相争，武学一途大概并无大碍，只是要防着他们诡计多端暗箭伤人才是。”

莫为收住剑势，拱手作揖恭谨应道：“嫂嫂嘱托，小弟谨记于心。”

两人一番相斗，莫为犹有余力，气息与平时并无不同，瑶琴却已面色微红微微娇喘，内力差距可见一斑。

“小弟有一事不明，还请嫂嫂示下。”莫为心中疑惑，自然问了出来。

“你说。”瑶琴从腰间抽出一块方帕，轻轻擦去鬓角汗渍，动作娇媚至极。

“我与杨大哥相交莫逆，与嫂嫂却素昧平生，为何嫂嫂对我如此慷慨，竟是毫不藏私？”

“噗嗤儿……”瑶琴失笑一声，展现出浓郁风情来，将莫为看得直了眼，这才掩嘴笑道：“叔叔天纵奇才，将来说不得就是一方豪雄，妾身不趁你名声不显时结纳，难道还等你威震四海时再凑上去献宝？妾身就这些微末本事，夫君又不会武功，将来若是真有蒙难之日，求到叔叔门下，还望叔叔能收留一二……”

莫为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嫂嫂抬爱了，小弟这点本事，哪里称得上天纵奇才？不过我与杨三哥相交莫逆，虽然文武有别，却也算是趣味相投，若是来日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嫂嫂只管吩咐便是！”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莫为郑重许下诺言，所谓千金一诺，瑶琴所授武功，却又何止千金？

自来门派之间隔阂极深，老死不相往来不说，因为武学道路各异，彼此之间极为防范，有的门派收徒弟时都要考察三年才肯正式授艺，有的更是对主动拜入门墙的一概拒绝，怕的就是被人偷师学艺，泄露了门派秘传武功，坏了门派生存根基。

因此如岳王孙那般广收门徒，连带艺投师的都概不拒绝，如此泥沙俱下良莠不齐，自然门派实力壮大极快，长远来看，落雨剑派秘传武功泄露出去几乎就是早晚的事。

瑶琴身负魔宗绝学，平常世人根本难得一见，莫为得她倾囊相授，日后对上魔教中人自然有所准备，更难得的是，这种与自家武功思路迥异的武学，在寻常武者眼中未必有利反而有害，但在莫为眼中，却有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奇效。

尤其莫为武学修为早已到了瓶颈，内力强横，招式翻来覆去却只有落雨剑法可用，虽然他早已将落雨剑法彻底吃透嚼碎，甚至自己都另加组合，有了新的变招，但即便如此，他却仍是陷入了武学中极为罕见的“技穷障”。

一般习武之人，受师门传授，内力修炼按部就班，大多都要等到三四十岁，内力才能提升至巅峰状态，其时恰好武技也渐趋圆润，自然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莫为却自不同，他自有一番奇遇，内力远比同龄人精深得多，却又因为过早离开师门，手上所学翻来覆去就一式落雨剑法，其他招式路数，都是临敌之际与对手学来，是以他内力虽强，却总有些使不出来、挥洒不尽的感觉。

如今有了瑶琴所授魔教武学，两相印证对照，他便忽然有了茅塞顿开之感，今后假以时日，自然对自身武学进境大有裨益。

瑶琴妩媚一笑，毫不在意展现自身美艳风情，柔声说道：“妾身说叔叔天纵英才，倒不是恭维之语，与你相识这几年，眼见你武艺越来越高，剑意越来越凝练，进步之快，竟是比圣教……”

她忽然住口不语，转而笑道：“只是行走江湖，武艺高低虽然至关重要，还有一桩，叔叔却不可不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