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门前,剑意滔滔。
岳王孙气势如虹,相比从前剑招更加精妙,剑意更加圆融,内力竟然也有所增长。
莫为长笑一声,似乎早已算准了岳王孙会出手,当即回身后撤,手中铁尺席卷而来,接住岳王孙冷冽长剑。
二人过了一招,各自后退一步,岳王孙轻弹剑脊,隔着宝剑看向莫为,“贤弟一别三日,修为竟又精进不少,愚兄实在刮目相看!”
莫为铁尺斜斜放在地上,看着岳王孙笑道:“岳兄也精进不少,倒没想过,我师父那些内功心法剑术招式被我改得七七八八,你还能从中窥见武学奥妙!”
岳王孙微微有些得意,“武学一道,各人所需从不相同,大概就是汝之蜜糖我之砒霜罢?辛万里领悟武学之理,纵你如何删改,终究道理是相通的,我岂会尽数信你,不去甄别选用?”
莫为点了点头,“岳兄素来不肯相信任何人,莫某也没指着如何坑你,如此倒好,你有收益武学有了进境,黄泉路上,倒是不用恨我。”
岳王孙眯起眼睛来,“怪我失算,没有想到萧家会半路杀了出来,不然的话,岂容你在这里与我叫阵?”
莫为点了点头说道:“若论阴谋诡计、算计他人,整个江湖,能与岳兄比肩的只怕不多,怪只怪你运气不好,偏巧萧家赴建康送亲。如此看来,天意要你如此,你不得不如此!”
“就像这次,你请了这些江湖人士助拳,想着消耗莫某然后你再出手,只是你打的如意算盘没有奏效,反倒让你自己成了笑柄!”
“哼!”岳王孙冷哼一声,“不是事起仓促,老夫一时找不到高手助阵,怎能让你看了笑话!如今多说无益,你既然追到了这里,不妨划下道来,打算如何了结此事?”
“血债血偿,你既然杀了我师父,我自然要杀你报仇,今日你我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此地!”莫为手中铁尺用力一顿,上面布带悉数断裂飘飞开去,“别想着打不过就跑,只要你不死,我今天就杀得岳家庄上下鸡犬不留!”
岳王孙恨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狠角色,从见你的那天我就知道,所以我紧赶慢赶回来老家,怕的就是你这条疯狗胡乱咬人!”
“哈哈哈!”莫为大笑不住,“如今知道怕了,当初坏事做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多言无益,岳王孙,你纳命来罢!”
话音未落,莫为一收铁尺,整个人气势大涨,随即舞出一道剑诀,直奔岳王孙冲刺而来。
岳王孙早就严阵以待,手中宝剑挽出朵朵剑花,仿佛画了一道雪白屏障,将莫为攻来剑势一一阻挡。
二人修为原本旗鼓相当,又是学的同一门的剑法,彼此对招数了如指掌,见招拆招,本来三五十个回合内极难分出胜负,但莫为身兼杨家不传之秘,岳王孙也博采众家之长,如此一来,两人对战所用,并不拘泥于落雨剑法与天星刀法,各出绝招,甫一接手,便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莫为招式新奇凌厉,岳王孙也不遑多让,二人当日一战后分别不久,却又各有进境,修为相比当日不知强出多少。
莫为一路行来,尽数吸纳恩师所传,内力增长,剑法招式更趋完善,更重要的是,他与虞红袖终于打破壁障成就好事,心底那团阴霾滞涩终于不见,整个人心境圆融,如今一时内外兼修、阴阳相合、刚柔并济,修为绝顶之外,心境已是再无缺陷。
反观岳王孙,一路落拓回乡,路上晓行夜宿参悟莫为转授的辛万里所传内功心法武学招式,虽然似是而非疏漏不少,但他已是一派宗师,只是挑拣修习,也对自己武学进境增益极大,只觉内力更强、招式更妙,对上莫为,自忖仍有六成胜算。
但二人兵刃相交之后,岳王孙就发觉自己错得离谱,根源在于,他对莫为此前的修为水平,实在是估计错了。
早在相遇之时,他就觉得莫为一身修为不逊于自己多少,而后几番试探,又亲眼见过莫为搏命,他对莫为评价渐渐提高,只觉若是拼死一战,大概即便自己能赢只怕也要重伤。
是以他虽一直对莫为都高看一眼,但始终并不觉得他能威胁自己性命,只是他素来求稳,绝不轻易冒险托大,这才四处延请江湖人士前来助拳,意图消耗莫为增加自己胜算。
但如今接手他才发现,莫为当时所展现的实力,与他如今表现实在天差地别,其中原因,倒是能一想就通。
此前莫为只有强横内力,招式却始终难以融会贯通,落雨剑天生的缺陷让他始终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等到辛万里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莫为补足了短板,内功与招数相得益彰再无不足,整体实力已经一跃而上,再不是当日与他相近的武学修为。
他没见过莫为三招击垮江湖排名第二十二位的陆贞,自然不知道莫为的武学修为到了什么层次,但他见过方才莫为不到两招将那个铁剑男子轻易击杀,那一剑岳王孙看得清楚,虽然一时说不清楚,但其中玄妙,却隐隐已是剑道极致。
“咦,你这剑招……怎么如此不同……”
岳王孙惊讶不已,莫为剑招挥挥洒洒、从容写意,招数隐隐然已经再无窠臼之意,显然已经到了更高境界。
莫为专心致志,自然不会说是与虞红袖两情相悦所致,他心结尽去,如此更上一层楼本来也在情理之中。
岳王孙心念电转,知道今日只怕无法幸免,心中就动了逃跑的心思,只是身后宅子里是年迈父母、兄弟子侄,若是果然自己跑了,以莫为的狠辣绝情,当真会灭了岳家满门。
他这一生始终精于算计,尤其擅长揣测人心,如今生死关头,自然衡量起来,是与莫为死战拼得一线生机,还是赌上一把,赌莫为不敢大开杀戒,自己趁机逃出生天?
他这里心事重重,招数之上便渐渐陷入劣势,莫为得理不饶人,手中铁尺挥舞而出,只这一剑,就已蕴含了他所修习四种绝学的精妙之意,距离他当日濒死一剑的惊天气势,虽然决绝之意不及,挥洒自如从容不迫却要强出不少。
岳王孙不敢怠慢,当即手中长剑舞出漫天花雨,却是公孙剑派的剑舞,这些年他广收门徒,自然与徒弟们切磋不少,这公孙剑舞,却是从公孙净手里学来的一记妙招。
只是他刚要出招,莫为手中剑招又变了,恰到好处将他剑意压制,旁人看不明白,岳王孙首当其冲却一清二楚,若是剑招用老,自己只怕有去无回。
他匆匆变招,已是惊涛剑派的惊涛剑法。
莫为招数又变,仍是攻他要害部位。
岳王孙当即又变一招,换成了青莲剑派的青莲剑歌。
于是莫为招数再变!
场边岳王孙长兄武艺不高,在他眼中,就是莫为迅疾无伦一式毫无花巧的剑招,弄得岳王孙左蹦右跳、颠三倒四,像是耍猴一样在那里变幻不同姿势挥舞宝剑。
他是外行自然不懂,岳王孙一招一式都被莫为牵引,此时已是立于必败险境,等到二人兵刃相交,那就是岳王孙败亡之时!
“剑下留人!”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兵刃距离已经不及一尺,忽然远处驰来一匹骏马,马上一人猛踩马背长身而起,手中宝剑“呛啷”出鞘,比那奔马先到一步,长剑指点,袭向莫为。
那人出招时间火候选得极其老到,恰恰在岳王孙新招刚出莫为正要变招之时,只这一剑里,就已蕴含无数精微变化,若是莫为不肯收剑,纵然能够击伤岳王孙,也要在他剑下非死即伤。
他这一招攻敌必救,已是世间一等一的妙招,普天之下所有武林高手来了,能比他做得更好的几乎没有。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莫为竟然浑然不在意这必中一剑,手中铁尺骤然加速,轰然击中岳王孙手中宝剑!
岳王孙那柄宝剑是他偶然所得,也是一把神兵利刃,这些年随他征战四方,剑下也是亡魂无数,剑刃锋利至极,剑身材质极佳,此时被岳王孙舞出无数光影,便如一道铜墙铁壁,要将莫为剑招接下。
孰料那铁尺朴实无华一击,准确无误击中那宝剑剑脊最最中间的位置,“咔”的一声脆响,宝剑当场被铁尺砸碎,随即那铁尺之前再无阻碍,轰然戳中岳王孙左胸!
“噗!”
铁尺击中岳王孙身躯,随即传来一声闷响,莫为心知肚明已经将他击伤,当即再不迟疑,铁尺闪电回击意图自保。
“当!”
莫为拼着身受重伤硬接来袭一剑,也要击碎岳王孙剑势剑脊将其重创,来人不知他如此悍勇,当即暗怪自己失算,手中长剑直捣黄龙,就要将莫为一剑刺死。
孰料宝剑剑尖不知戳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因为用力过猛却又材质极佳几乎弯曲成了半圆,他见机极快,当即宝剑斜挑,就要卸下莫为一条臂膀。
电光火石之间,铁尺倏然而至,将那宝剑剑锋堪堪压下,随即莫为乘势而起飘然后退,铁尺横握胸前,与那来人喝道:“尊驾何人!竟敢来蹚这趟浑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