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淡青色锦衣华服,面如朗玉,缀有四缕细髯,年岁已然不小,却仍风采湛然,让人一见倾心。
那人倒持宝剑在身后,一捋长髯看向莫为赞叹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他拱了拱手与莫为说道:“鄙人东流剑阁阁主江天晓,求教阁下尊姓大名?”
莫为拱了拱手,“莫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莫为!”
“哦?”江天晓看向一旁岳王孙,“岳贤弟?”
岳王孙受伤不轻,却仍犹有余力,闻言吐了口淤血说道:“这是落雨剑派北宗掌门辛万里的首徒,一身修为不低,已是江湖一流高手!”
“哦?”江天晓一愣,随即问莫为道:“前些日子,有人在陆家三招之内击杀魔教妖人并将陆贞打伤,可是阁下所为?”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莫为神情冷淡,并不与他多言。
“倒也不能如何,”江天晓冲着岳王孙比了个眼色,“今日之事,不知莫先生打算如何了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要岳王孙在此伏诛,你要救他,那就凭真本事说话!”莫为铁尺一抖,杀意已是巅峰。
“嗳!莫先生何必如此?岳贤弟受伤不轻却仍有一战之力,有我一旁相助,你以一敌二,不知还有几成胜算?”
“那要打过才知晓!”莫为并不受他恫吓,岳王孙已经身受重伤,这江天晓身手不弱,只论修为大概与自己相当,以一敌二虽然胜率不大,但他愿意冒险一试。
“我这坐骑神俊不凡,骑的比别人就快些,”江天晓指向远处那匹骏马,“所以我将几位同伴落在了后面,若是到时你久攻不下,他们到了,只怕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骏马果然神俊不凡,就算与金刀相比也相差无几,莫为心中嘀咕,江天晓堂堂门派之主,出门不可能就他一人,若是果然还有援兵,那倒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我那几位同伴,却不是寻常随从护卫,各个都是一派掌门之尊,若是他们出手,莫先生只怕没有机会生离此地,”江天晓循循善诱,规劝莫为说道:“形势如此,莫先生早些决断才是。”
莫为问道:“你有这么好心,不拖住我等援兵到来,却要先放我走?”
江天晓笑道:“若是平常,自然要将你拖住,到时候围而歼之,免得留下后患……”
他话锋一转,“但如今形势不同,朝廷颁下圣旨,要在五月初五在京城摆下擂台,邀请天下英雄前去比武排名……”
“我剑盟刚刚建立,正好要借此良机剑试天下英雄,这个节骨眼上,与莫先生这样的高手拼个两败俱伤岂不得不偿失?”
“莫先生不如卖江某一个面子,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你与岳贤弟不妨去那天下比武大会上比试一番,到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岂不更好?”
莫为明白过来,看他手上果然戴着一枚扳指,不由冷笑说道:“剑盟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会对莫某如此低三下四?你当我是三岁娃娃,被你三言两语就能哄走不成?”
江天晓正要说话,却听莫为又道:“是不是真有天下比武大会跟我毫无关系,岳王孙你听好了,除非你将岳家上下悉数带走,不然只要你敢离开,我就杀得岳家上下鸡犬不留!”
“江阁主,今日莫某与贵派和剑盟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就不知道贵派有多少弟子,是否经得住莫某刺杀了!”
莫为翻身上马,深深看了岳王孙一眼,随即打马离去。
江天晓听得眉头皱起,转头看向岳王孙问道:“贤弟怎么招惹了这样的仇敌?”
岳王孙苦笑摇头,“早知道辛万里有这样的徒弟,我怎么可能去招惹他们北宗?”
莫为策马飞驰,倒是没听到二人如何议论自己,行出四里多地,果然官路上数十匹骏马飞驰而来,上面几人各个看着不凡,其中一位女子玉冠黄带、俊采星驰,只是擦肩而过,就令人一见倾心。
莫为心中嘀咕,看来那江天晓所言不错,大概剑盟当真为了天下比武大会这才不跟自己计较,不然他二人拖住自己,纵能拼死重伤或是击杀岳王孙,自己只怕绝对没有逃命的机会。
他从前只求速死自然毫不在意死亡,如今与虞红袖相好一处,心境圆融之下虽然不再畏惧死亡,但有机会活着自然不会轻易就死,如今看来,找岳王孙复仇,还要等待机会才行。
他心中有事,骑马就有些分神,忽然道路一旁一人现身出来,就将他吓了一跳。
不待莫为勒紧缰绳,“金刀”已经察觉危险,距离那人一丈左右距离时猛然停住。
“金刀”神俊人立而起,随着莫为缰绳牵动原地转了半圈,莫为侧身看着那人朗声喝道:“尊驾何人,何故挡我去路!”
那人手执一柄无鞘长刀横在脑后,一身江湖人士惯常打扮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头发随即束在一起,嘴里叼着一根野草,那么歪着头斜眼看着莫为,一脸的不屑和不耐烦。
“尊什么尊,驾什么驾!”他一抖手上长刀指向莫为,“把你手上那个宝贝疙瘩留下,小爷就留你一条生路,要是不然,那就连人带东西都给我留下!”
莫为被他气笑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就这么站在官道上打劫?你就算胆大包天,也得知道劫的是谁,这份眼力你都没有,劫什么道呢!”
“呵!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不是落雨剑派北宗首徒莫为么?多言无益,要么留下宝贝,要么留下这条性命!”
莫为右腿前撩从容下马,手执铁尺来到对方身前,“你这刀我看着有些眼熟,当天夜里看得不算清楚,但也大差不差……”
“你是冀北崔家传人?”
那人一愣,随即耍赖说道:“你管我谁家的呢!这铁疙瘩你给是不给!”
“给——你个大头鬼!”莫为话说一半立即出手,手中铁尺运劲,上来就是必杀的招数。
“呀!你个混蛋不讲武德!”那人一声尖叫,手中长刀横扫千军,与莫为铁尺硬拼一记。
他武功也是大开大合的路数,手上劲力竟也不弱,尤其那把长刀又宽又厚材质又是绝佳,无论分量还是坚韧程度,对上莫为铁尺并不如何吃亏。
“当!”兵刃相交爆出一团火花,那人不退反进,攻势瞬间凌厉起来。
莫为打得兴起,看着对方手中这口宝刀,也动了觊觎之心。
这样的神兵利刃,江湖上也没有几把,果然技不如人被人杀了夺走,倒也是稀松平常,对方既然为了夺宝而来,那将他杀了夺了宝刀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莫为再不迟疑,手中铁尺磅礴大气悍勇绝伦,出手招式都是凌厉杀招。
他如今功力深厚堪比修练四十年的武林高手,招数技法尽得辛万里真传,在此基础上甚至还有长进,尤其与虞红袖相好之后,心境圆融再无挂碍,相比当日建康一战,全身修为又高出不少。
当日他力压陆贞击杀项孤岳,一身惊人修为已经名震江湖、名扬天下,此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岂是眼前这人所能抗衡?
那夜小楼屋顶一战,他就已经不是莫为的对手,今日敢在这里半道拦截,自然存的就是莫为与岳王孙血拼之后精力耗尽、内力枯竭趁人之危的心思。
只是不料莫为并未消耗太多,反而因为岳王孙一事心头憋了一口闷气,手中铁尺恨意充盈,比平时还要狠辣十倍百倍。
眼见莫为内力雄浑招数精妙,那人渐渐招架不住,他眼光闪动就动了逃跑的心思,只是光天化日之下,莫为又是全力出手,他要想跑,只怕就要非死即伤。
十余招过后,那人颓势更加明显,莫为得理不饶人,手中铁尺劲力澎湃将那宝刀架到一旁,随即一掌猛然拍出,就要一掌取他性命。
那人忽然一声惊叫,脸色不知为何红了起来,叫了一声“卑鄙”。
只是莫为出手迅疾无伦,此时发觉不对已经收手不及,一掌印在那人胸前,仍有三成力道。
“咦!”触手绵软厚重,明显不是男子健硕胸膛,莫为如今已非初哥,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即收招后退,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以他如今功力,开碑碎石都是轻而易举,仅有三成力道,也能将寻常人一掌拍死。
好在那女子也是武功高强之辈,这一掌三成力道被她自身功力化去不少,饶是如此,仍旧当场受伤,怕没有个三五七天难以好转。
“卑鄙!下流!无耻!”她倒持宝刀撑着身子单膝跪地,看着莫为眼中充满愤恨。
莫为脸皮通红,见她却只是微微泛红,还骂自己“卑鄙下流”,当即辩解说道:“是你拦路意图杀人夺宝在先,若非我已手下留情,你现在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有机会骂我!”
“再说了,你这易容术如此精妙,谁能猜到你是女儿之身!”
那女子脸色忽然红了,红得像是秋天熟透掉下枝头的苹果,“你他妈才易容术!你们全家都易容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