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

霍怜青早早就起床了。

闻凛在厨房做饭，因为没打算去上班，所以还穿着睡裤和休闲款卫衣。

比起平时，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虽然这冷气在霍怜青面前本来也不存在。

但是这身穿着，让闻凛整个人的神情都比平时放松了许多。

看起来，特别有可乘之机。

霍怜青走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闻凛。

“吃什么？”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迷蒙的睡意。

闻凛低头看了眼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抬手拍了一下，道：“去洗漱。”

霍怜青不松手，“洗过了。”

“那就去把放在桌上的淡盐水喝了。”闻凛说道。

霍怜青闭上眼当听不到，就像个挂件一样挂在闻凛身上。

将切碎的皮蛋放进粥里，闻凛对霍怜青这个样子有些无奈。

他放下手里的汤勺，拉开霍怜青的手，回身，指了指客厅，说：“去喝水。”

霍怜青却不依不饶地伸手抱住他，抬头问：“你会让别的人这么抱着你吗？”

闻凛的手轻轻搭在霍怜青背上，沉默了一下，回答：“不会。”

眨眨眼，霍怜青笑了一下，松开闻凛，踮起脚在闻凛嘴角亲了一下，转身去了客厅。

闻凛看着霍怜青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

他现在居然连推开都不想推开了。

如果霍怜青刚刚多问一句，那他所有的伪装和掩饰恐怕都会被击溃。

不行。

不可以。

在发现自己对小丫头的感情之后，闻凛一直都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他的抵抗在那份热切不加掩饰的赤诚面前不值一提。

他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却推拒不了。

有时候闻凛自己都会厌弃自己，厌弃自己的欲拒还迎，口是心非。

“我们待会去南门的早市吧？那边的蔬菜和果子都新鲜，温奶奶以前就喜欢在那边买菜。她回来的晚，来不及去买。”

吃饭的时候，霍怜青说道。

她小时候跟着外婆生活，经常会去早市买菜，不仅新鲜，而且便宜。

这次回去祭拜外婆，刚好隔壁的温奶奶也回来，她顺便去探望温奶奶。

温奶奶过完年又要去南方，年货什么的买太多没有用，还是买些肉和蔬果之类的最好。

“好。”闻凛应了。

盛城的年味比起其他地方，还是要稍微浓郁一些的。

很多老人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准备年菜了，早市上人很多，不过，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闻凛和霍怜青出现在早市，有些乍眼。

人有点多，闻凛拉着霍怜青的手，放进自己兜里，两个人顺着人流逛过去，远远看去，就是一对登对的情侣。

闻凛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样牵着手走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习惯了在人多的时候拉着霍怜青的手，免得这个喜欢到处乱逛的人把自己弄丢。

至于霍怜青，自然更不可能戳破这件事。

两个人沿街走了一圈，确定了都要买什么，返回的路上很快买齐了东西，塞了整整一后备箱。

老城区的路有些窄，幸好今天是工作日，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两个人将车停在了巷子旁边，正好对着温奶奶家的侧门，待会拎东西进去也很方便。

下车，只从后备箱取了祭品，拐进巷口的时候，温泽已经在巷口等着。

他剪了寸头，头发竖着，只穿了防风服和牛仔裤，看起来很单薄，站在寒风里却似乎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看见闻凛跟在霍怜青身后的时候，温泽眼里有些不喜。

“走吧。”

他没有多说，只是对霍怜青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往巷子深处走。

闻凛也没有理会温泽，霍怜青早就习惯了这两个人互相不搭理的态度，反正说什么都是徒劳，索性也不说了。

外婆家的院子就在巷子最后面。

家里的钥匙则一直留在温奶奶家里。

温泽早就回自己家取了钥匙，抬手打开挂在门上的老式锁。

院子在老城区，时间已经很久了，甚至还是用最早的青砖盖的，仿四合院的格局，院子里栽着一棵海棠树，本来就很多年没有修剪了，枝干几乎盖住半个院子。

这个季节当然没开花，光秃秃的，只有满院的落叶。

院子久没有住人，窗沿门框上都积了一层灰尘，打开的时候尘土飞扬，闻凛抬手捂住霍怜青的口鼻，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等到灰尘都落下，才松手。

温泽目光从扫过动作亲密的两人，眼底的不满越发明显。

外婆的黑白照就是堂屋的桌子上放着，照片上瘦小的小老太太笑得慈爱。

霍怜青自己走进去，温泽和闻凛都站在门口没进去。

如果当初不是外婆养她，那她可能早就变成了孤儿。

外婆一个人，没有攒下多少钱，日子过得清苦，却从来没有少她一口吃的。

最难的时候，都没有告诉她，她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也没有想着去祈求霍正声。

如果不是去世前实在担心自己，霍怜青相信，外婆绝对不会将她的身世说出来。

只是，外婆也没有想到，霍正声会那么心狠吧。

不过，一切也无所谓了，反正能捅霍正声一刀，怎么看都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霍怜青相当想得开，将祭品在桌子上摆好，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拜了拜，退了出去。

这边的房子已经禁止开发了，常在这边住的人会翻修一下，不翻修，就像这老院子一样，因为不住人，慢慢衰败下去。

看着以前住过的院子慢慢衰败，心情自然有些不好，但是霍怜青没有太纠结于这件事。

当初她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温奶奶就告诉她，日子是往前走的，她也要往前看，往前走，别回头，这样才能好好生活，外婆才能安心。

没有人住的院子，就算翻修装点的再金碧辉煌，都是没有意义的。

“走吧。”

霍怜青看了眼一直野生野长的海棠树，说道。

重新给院子挂了锁。

三个人又去把一后备箱的东西搬到温奶奶院子里。

“我待会去机场接奶奶，你们呢？”搬完东西，温泽问。

“我们还要去墓园。”霍怜青说道。

温泽点了点头，道：“那我把奶奶接回来之后给你发消息。”

“好。”

温奶奶早就打了电话，让霍怜青中午留在家里吃饭，霍怜青自然不可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