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掐了道妖诀,以保护床榻上的躯壳,再才转身便朝外走去。
述和也布下结界,又对沈见越道:“劳你看管。”
再才紧跟而上。
沈见越却没看他* 俩一眼,视线始终落在池白榆身上。
他眼也不眨地望着她,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那苍白到近乎纸色的脸庞。半晌,他忽倚跪在床边,握住她那僵冷的手。
一点漆黑的鬼气从他的指尖溢出,再没入她的手中。
她的手仍然是冷冰冰的,却逐渐变得柔韧,恰似活物。
再是整条胳膊、身躯……
而随着他送出鬼气,他的指尖开始趋向透明,隐约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
他恍若未觉似的,当她又活过来了一般,稍歪过头,将她的手亲密贴在他的颊边,痴望着她。
“仙师……”他低声喃喃着,同往常一样与她说起话来,“想来每日操劳,定然疲累。仙师暂在此处歇着,弟子待会儿叫您,好么?是不是有些冷?仙师莫怪,是弟子疏忽,竟忘了这等要事。”
他倾过身,想替她盖上薄被。可刚松开,她的手臂便无力垂落,在床铺上砸出声闷响。
沈见越面露慌色,又握住她的手腕,小心将胳膊稍微抬起。
“弟子并非有意,仙师切莫责怪。”他仔细观察着手臂,确定没哪处受伤,才又谨慎放下。
他拉过被褥,认真盖好,连被角都掖得仔细。
察觉到她的身躯又在一点点僵化,他自言自语般道:“是不是这被子还不够暖和?但其他被褥都在柜子里面,弟子不愿离开。仙师……弟子用鬼气帮仙师取暖,行不行?”
他再度送出妖气,将趋于僵冷的尸首变得柔韧。这一细微变化被他感知到,他微微扯开一点儿笑,全然不顾逐渐外露的第一截指骨,替她顺好额前散落的发丝。
“仙师也满意,是吗?您放心,弟子不会走的。”他又握住她的手,温柔又亲昵地贴在颊边,“也不会让旁人将仙师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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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乌与述和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先放开妖识,在画境中搜寻了一遍。
魂魄鬼气大多相差不大,因而他们没法直接凭借鬼气找到她,只能将阴气重的地方挨着找一遍。
画境中寻找无果,两人又先后离开,搜寻起整座锁妖楼。
一遍找下来,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他俩却连丁点儿线索都没找到。
裴月乌已经到忍耐的极限,时不时便感觉到血液上涌,激得他神志恍惚,浑身都紧绷着。
比起他,述和看似平静许多,却也时不时流露出急切一面。
这紧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沈衔玉现身。
天光昏暗,感觉到楼中妖气波动有异,沈衔玉出了房门,原打算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可刚跨出房门,他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迫近,紧随而至的还有股强大尖锐的妖气。
他微微侧过脸,转瞬就意识到那充斥着杀意的妖气是冲着他来的。
虽不知为何,但他还是掐了妖诀,将妖气凝成盾挡在前方。
妖气与盾相撞,气流四荡,他清晰听见了妖盾碎裂的声响,足见来人使了多大的气力。
他保持着温和面容,嘴上却问:“这般莽撞无礼,沈某可否讨个缘由?”
“缘由?”裴月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杀你又何须缘由。”
沈衔玉听出来人的声音,温声道:“原是裴兄,难怪行事如此莽撞。只是并非谁人都有容忍此等行径的好脾气,还望裴——”
话至一半便戛然而止。
又有妖气袭来,这回更为凶猛,摆明了要取他性命。
沈衔玉脸色微变,右手稍动,妖气倏然外涌,凝成结界。
但对方的攻势太过狠辣,不过抵挡了一瞬,结界就被尽数摧毁。
而他已趁着这空当侧身避让,妖气从他身旁轰然扫过,将他的左臂擦出一片灼痛。
他看不见,却清楚听见那妖气撞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甚而将整座锁妖楼的禁制撞得发出嗡鸣,似要碎裂。
眼下的情况太过反常,即便这人平时再冲动,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沈衔玉思忖片刻,随即意识到有可能是下毒的事没能成功,而裴月乌或许已经发现了狐毒的源头。
这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他的神情仍旧温和,轻声说:“看来裴兄要比沈某所想聪颖些许,只是恰如比武切磋,自有输赢,裴兄又何必恼羞成怒。”
输赢?
担上一条性命,在他看来竟只有输赢二字?
裴月乌的神情间浮现出更多躁怒,恨不得啖他肉饮他血。他紧攥着剑柄,连一双赤瞳都似在发烫、跳动,几欲撞出眼眶。
而沈衔玉还在继续道:“既然裴兄已经弄清楚此事,那想来也应知道这毒是何人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