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姜暖药还是奇怪程驰怎么在这里，干脆开口问道：“你今天不忙吗，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遇到红灯，程驰踩下了刹车，然后扭头看着化了妆的姜暖药，认真道：“不放心你，就跟过来了。”

姜暖药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难以置信道：“跟，你不会是在我来的时候就来了吧。”

程驰盯着她涂了口红的唇，然后是露在空气中的若隐若现的锁骨，咽了下口水说道：“没错。”

看她穿成这样的程驰万分庆幸自己跟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被哪个不要命的看了去。

“就没有其他伴娘服吗，这个穿着多冷。”

姜暖药低头看着足足有三层裙摆的伴娘服，随后看向程驰说道：“不冷啊。”

“再说了，这已经是最厚的了，还有薄成一层布的。”

要是穿那件，她连婚礼都去不了，直接冻晕了。

程驰把车开进村子里时，通往新娘家的路上都挂满了气球，他听到身旁姜暖药惊奇的小声欢呼，不屑地嗤笑一声。

哄女人的小把戏。

把姜暖药扶到郭韵然家里，郭行泰正好开着三轮车过来，他叫了声一直目送姜暖药进屋的程驰。

“程驰，干嘛呢你。”

程驰转头瞥了一眼，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叫我有什么事。”

郭行泰停下车，走近想跟程驰说点事，没想到第一次被程驰的颜值暴击住，都忘了找他有什么事。

不能怪他没见过世面，只是今天的程驰跟平常不一样，以前的他出门裹着个巨丑的长羽绒服，跟个硕大的毛毛虫一样。

可是今天的程驰不仅穿了一件长款的黑呢子大衣，就连毛衣都是精心搭配过的。

郭行泰十分唾弃他这种花孔雀的行为，转头就问他要了衣服链接。

不过十分可惜，程驰的衣服大都是定制的，市面上也买不到。

两人唠了半天，郭行泰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

“糟了糟了，我爸让我开车来拉新娘的嫁妆，完蛋，我得赶快去了。”

程驰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他眼神仿佛能透过厚厚的铁门，看到里面的景象。

十一点半，新郎那边来了人，十几辆奥迪排成一溜开进村子，连坐诊的姜明堂都抽空出来看看，沾沾喜气。

“爷爷，你怎么也来了。”

姜明堂伸头看着装潢喜庆的院子，反问道：“就能你来看我孙女，我这个当爷爷的不能看。”

被揭穿的程驰也不害臊，护着爷爷去前头看新郎和伴郎抢新娘。

“村里人结婚就这样，你去看着暖药，别让人欺负她。”

得了任务的程驰长腿跨进院子里，正好看到被礼花撒了满头的姜暖药，他走上前帮她摘下来。

看来人是他，姜暖药原本因为被起哄慌乱的心安定下来，她擡眸看着仔细拨弄她发丝的程驰，小声道：“待会我就去酒店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

程驰没回她，帮她扶好斜掉的裙肩带后就看向一旁不远处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的男人。

拍了拍姜暖药的头，程驰轻哄道：“你先去，我待会跟上。”

姜暖药想回头叫住他，却被一个大娘推搡着上了车。

而上前一步拦住男人的程驰，正居高临下地说着话：“把你拍的照片给我看看。”

跟着新郎来的男人被他吓得不轻，抖着手把手机递过去，“我，我就是看你们两个往那一站挺般配的。”

程驰听罢嘴唇朝上勾了勾，这句话他喜欢。

手指滑动着屏幕，程驰把他和姜暖药的合照一张一张删了，然后留了他最满意的一张拿出自己手机传了过来。

“抱歉，我把你照片删了，但是我想买走这一张。”

程驰掏出两百块钱递给男人，随后转身去追走了一会的车队。

哄闹的接新娘任务完成，婚礼在所有人的欢呼和喧闹中度过一半，而新娘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散去，留下一地的彩带和气球，程驰随手捡了两个红色的气球，然后找绳绑到自己车的后视镜上。

做完这些事情的他笑着拍了张车的照片给姜暖药发了过去，正好被看手机的她看到，笑得不行。

就像在一个粗狂男人头上扎的两个丸子头，有种滑稽的美感。

“等我。”

两个字蹦出在手机屏幕上，姜暖药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一下一下。

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手机边缘，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许是看到别人结婚时的喜悦，自己也多少受到了一点感染。

等到把新娘送到新郎手里，姜暖药才松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穿着高跟鞋的脚站得生疼，她还得等婚礼结束后，才能真正休息。

随着宾客进入礼堂的程驰就站在一旁，别人眼里是光鲜亮丽的新娘，而他则看着属於自己的月亮。

姜暖药自主婚人讲话时就一直往下看，试图找到程驰的身影。

但程驰站的位置实在偏僻，她扫视一圈后没找到，就收回视线看着新娘和新郎迈入婚姻的殿堂。

等送完宾客后，郭韵然换下敬酒服，然后张罗着叫伴娘伴郎吃饭。

这时换下衣服的姜暖药在四处找着程驰，她手机里响了一遍又一遍铃声，但他那边就是没人接。

当她急得要给郭行泰打电话时，程驰突然从她后面冒了出来抽走手机。

“别打了，我这不来了。”

姜暖药原先焦急的情绪回落，伸手捶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

“你干嘛去了，我都找你半天了。”

她下意识撒娇的语气取悦了程驰，拉过姜暖药的手，程驰耐心哄道：“我哥给我找的葡萄种植专家来了，我打电话叫郭行泰去接，这才晚了点。”

“是不是陪我耽误你时间了。”姜暖药有些愧疚道。

“怎么会呢。”

姜暖药不知道，无论是为她做什么，在程驰这里都是第一位的，他甘之如饴。

“好吧，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回去再说，新郎那边安排了饭，我特意来找你跟我一起，你是不是也没吃呢。”

姜暖药告诉郭韵然，自己带了朋友，想一起来吃饭，她欣然同意。

等两人回到饭桌上，新郎那边的伴郎明显脸色不怎么好。

他们中间有人看上了姜暖药，本来想着趁吃饭加个联系方式，但如今看到程驰，自然是歇了心思。

一顿饭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许是郭韵然告诉新婚丈夫程驰的一些来历，他不停地在跟程驰套近乎，毕竟有些人可能这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像他这样级别的有钱人。

“兄弟，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程驰以还要开车为由，以茶代酒回敬了他。

原本只是朋友间聚会的饭局，因为程驰的到来倒像是个业务局。

而当事人却丝毫未察觉，程驰一直在给姜暖药夹着菜，半年来的朝夕相处，他早就找到姜暖药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这个羊肉好吃。”

“这个鱼好，没有刺。”

“这个太肥了，你别吃。”姜暖药津津有味地吃着，可桌上的其他人都脸色各异，毕竟程驰对姜暖药，比新郎对新娘还要好。

吃了全饱的姜暖药脸色红润地走出包间，而程驰却被新郎叫住。

“程哥，等等。”

程驰明显不悦地转身，但还是卖他一个面子，问他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程哥，我听韵然说你们村里在搞合作社，我是做农机生意的，你要是有需要的机器，就联系我，我各种类型都能搞到。”

程驰接过刘宗越递来的名片，表示自己会考虑的。

而在洗手间的姜暖药同样也被人喊住。

“姜暖药，你先等一会儿。”

姜暖药回头看着叫自己的另一个伴娘，周盈，问道：“怎么了？”

周盈站在洗手池前，透过镜子看着她道：“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那刚才那个是谁。”

同样站在镜子前的姜暖药斜看了她一眼，弯下腰洗手道：“我有没有男朋友跟你没有关系，那个人是谁也跟你没有关系。”

霸气的回怼让周盈一时无言以对，毕竟她对姜暖药的印象就是软糯糯的小女孩，经不起事。

“你。”

还没等周盈话说完，姜暖药就走出了洗手间，然后在车门旁等着程驰，手里还拍着他事先绑好的气球。

程驰来时就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走上去拿下她的手说道：“气球不会喊疼，难道你也不会喊。”

姜暖药没理会他的调侃，指着碍眼的气球说道：“我不喜欢这个，把它们摘掉。

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程驰先是拢了拢她下巴处的围巾，将她塞进车里后，转身就解开绑着的气球，然后把它们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上车后，他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姜暖药被他给成功逗笑，张牙舞爪地扑到他身上乱打一气，边打还边说道：“别人结婚你穿这么帅干什么，你安的什么心。”

像是在他身上挠痒痒的姜暖药，被程驰一把从副驾驶上抱起，没有借力点的她，只能弱小地靠在程驰肩膀上。

“你干什么，快把我放好。”胸口被挤压在程驰脖颈处，这个姿势着实让她尴尬。

不为所动的程驰将她转过身放到自己腿上，处在方向盘和程驰胸膛之间的姜暖药，脸红得像煮熟的嫩虾，十分软弹。

“我是让你把我放在副驾驶上，不是，不是。”不是你腿上。

程驰伸手揉了揉她披散在后背的发丝，往后调了调座位说道：“说吧，谁让你不高兴了。”

姜暖药冲着程驰看不见的地方撅了撅嘴，她才没有生气，就是心里闷闷的。

“没有谁。”

想要起身回副驾驶的姜暖药被程驰拦住，他原先拉开距离的胸膛又贴了上来，对着她依然红扑扑的脸说道：“行，你不说，回来我找他们一个一个问，谁要是让你不高兴了，大不了揍一顿。”

姜暖药擡头瞪了他一眼，恨恨道：“现在是法制社会，真以为你的钱是万能的了。”

卸了妆的小脸明显水嫩很多，就连她说话时嘟起的嘴都是粉红色的。

在程驰这里，要么足够的利益，要么巨大的恐惧，才是他拿捏人心的方式。

“好，我不动手，那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对着气球发脾气？是新娘？”

姜暖药摇摇头。

“是你旁边那个伴娘。”程驰用的是肯定句。

这次姜暖药不吭声了，她确实因为周盈的话而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全是针对她的，还有自己身边这个男人的。

看一眼比自己初见他时，要明显帅出几个档次的程驰，姜暖药扯了一把他无辜的脸，愤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勾人了，嗯？”

程驰早在饭桌上就发现了频频向他投来视线的女人，但却被他直接无视，没想到那人竟然舞到了姜暖药面前，早知道自己就警告她了。

拿下在自己脸上作祟的手，原本正常的氛围，被程驰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他渐渐靠近的额头几乎贴着姜暖药退无可退的脸。

程驰的嘴即将碰到姜暖药的唇瓣时，陡然停下，两人的呼吸缠绕着，程驰开口道：“是不是吃醋了。”

这一次，他没有喝醉，而且无比清醒，他迫切地想从姜暖药嘴里听到肯定的答覆，来抚平狂跳的心脏。

率先离开危险地带的姜暖药推开程驰，蹭得起身回到了副驾驶，一脸正色道：“因为她误会我们是情侣，还跑来质问我，让我不是很高兴。”

所以，她才不是吃醋。

程驰心里的泡沫再次被打碎，他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像是姜暖药次次都能握住他脆弱的心。

一个呼吸过后，他渐渐发动车辆，往村里开去，两人一路无言。

这件事情后，程驰又开始了合作社的工作，刚到的年轻专家向秦跟着程驰跑来跑去，倒是郭行泰一直带人忙地里的事情。

原本只有他和郭大莽两人忙活的事情，郭留德又安插进来几个，被郭行泰扯着嗓子叫嚷了几次。

无非就是没经过他同意，把村里的老弱病残都交给他安排。

“爹，亲爹，我二叔都快六十了，他能干啥啊，在旁边给我加油助威吗。”

“还有铁楞，他那脑子我说刨地他能去浇水，我拿他能怎么办啊。”

支书也知道把这些人留在地里干活不太专业，但谁让他是村干部呢，请人干活的钱肯定优先考虑村里有需要的人。

“行了吧你，你二叔以前挖坑的时候，是走在最前面的，现在老了老了也比你能干，还有铁楞，他那脾气我拦都拦不住，死活要跟着你干，你就把他放一边干些不紧要的活，就当帮你爹啊。”

两人不欢而散后，郭行泰气呼呼地骑车去找程驰，他此刻正跟着向秦在地头划分着分割线，准备把后续要装的塑料薄膜大拱棚给安排上。

他叽叽喳喳说完一通后，程驰先是安抚了他的情绪，又转而问向秦道：“他说的这种情况，不会影响我们种植吧。”

向秦停下写写画画的笔，推了推掉下鼻梁的眼睛，思索一会儿道：“这种情况如果不能避免，那就先把可能出现的漏洞给补上，让支书去一个一个找他们谈好帮忙的条件，省得日后收产时他们再出来闹事。”

这种事情向秦在其他地方见得多了，不少种植户被村里人坑了也没地方说。

再者说道：“你们开的这个项目本就是跟村委会合作，是分成制，如果程驰你想确保自己的利益不被分割，用人方面要格外注意。”

先前在向秦的帮助下，程驰个人跟村委会订立了合同，全部的投资由程驰出，最后抛去成本后的利润百分之六十归程驰，剩下的归村集体所有。

“所以，你们要写清楚，他们的工资是出在你投资的成本里，还是村集体的利润里。”

程驰倒是不介意用村里的人，但也必须是能干活的人，所以他去找支书商量了一下，顺便把后续用人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本来就是为了发展村镇，自然是要让村子里的人都投入进来，至於工钱，村委会从政府那申请到不少前，就不让程驰额外出钱了。

此事彻底解决后，又有不少听到风声的外村人来找郭留德，希望也能去挣份钱，毕竟除了向外流失的劳动力，村子里几乎都是些留守老人。

而后续的安装，播种也都需要人，所以程驰就让支书按他写明的要求留下了一部分人。

其他人都先登记在册，如果后续人手不够还能补上。

等一切工作都走上正轨时，春天正在悄然来临。

四小只现在已经完全被放开了养，而它们也最喜欢跟着程驰去到田间地头，跟着他巡视自己以后将要守护的千亩领地。

完成了打桩，盖布，围栏等一系列事情后，程驰又找人定做了一扇大门，还做了一块牌匾，在上面刻上了，葡萄园，三个字。

插苗这一天，郭行泰买了百米长的鞭炮，挂在葡萄园的门口点响。

全村的人都来围观，这个将来带他们走向致富之路的果园。

姜暖药是最能感受到程驰辛苦的人，这一天，她也亲眼看到了程驰的喜悦和兴奋，谁也想不到，一个超级富二代会跑到村里干起来助农产业，而且还成功打响了第一炮。

晚上程驰叫了许多人去县里喝酒，正好给他们致富的铁轮上上油。

这一晚过后，一群有志青年将在村里的土地上，洒下一粒粒种子，然后结出一串串丰收的葡萄。

上天会给勤劳的人丰厚的馈赠，土地不会亏待每一个播种的人。

眼看合作社的事情结束了，晒黑了一点的程驰又开始在家里养白，平常一些小事他都是交给郭行泰和向秦他们两个，还被姜暖药抱怨了几句说他是个甩手掌柜。

程驰眯起眼睛回道：“我付给他们工资，他们帮我干活，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你没看郭行泰这个二把手当得多起劲，天天好烟好酒地往家里扛，他爹的褶子都多了两层。”

程驰的话不无道理，他是总投资人，就应该撒手等着收钱，而专业的事就该让专业的人办。

枝头的嫩芽接收到春的信号，原本应该草长莺飞的后山山坡，此刻已经被拔地而起的葡萄藤蔓所覆盖。

看着长势喜人的葡萄，合作社的众人都笑开了花，连外包的向秦都感叹郭庄店这里的水土，实在适合这个品种的葡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