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借着程驰的光，在姜明堂这享受专人专治待遇的向秦一不小心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我那时候高中还没毕业，就跟着一个搞水产的叔叔去东北那边干渔业，后来去到了黑土地那边，又跟人学种水稻。”
“因为某些技术上的问题还没有研究，我就自学土壤学，后来有专门去北大荒搞调研的队伍，我申请了跟着去学习，这一去就是五年，我也确实学到不少东西。”
“再然后我爸的身体突然不好，我就离开研究队，回了斫州，又重新找工作进了卓元食品公司，就是程氏集团最初兴办的农副食品公司。”
程驰对公司的事情没有参与，更别说一些边缘产业了，不过他倒是对一件事情很感兴趣。
“我哥是怎么在那么多员工里找到你的。”
向秦在偌大的集团里不是最优秀的一个，但他能被挖出来也绝非偶然。
“我在入职的时候，公司让做了一个调研，我就把自己真实经历过的给填了上去。”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份调研，再次让他接触到土地。
“这样啊，那我哥给你开了多少钱才说服你的。”
程驰虽然算是向秦的二老板，但他却把程驰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他先是剜了程驰一眼，后又说道：“比我在卓元多，一个月两万。”
在一边啃着苹果的郭行泰，哦呦了一声，踢了踢程驰的腿说道：“你哥比你大方多了。”
程驰没好气地嗤笑一声，他可是见过他哥拿钱砸人的样子，整个一奸商。
向秦一条腿搭在床上，等着姜明堂给他治疗多年的风湿腿，这还是他多年前日日泡在冷水里染上的毛病，困扰他很多年了。
“你放心吧，爷爷他妙手回春，治好后，保证你的腿不会再往里嗖嗖灌风了。”
瑶县的冬天在二月份的时候接近尾声，冬春交替之际地里的麦苗开始加速生长。
而程驰却在忙着给葡萄圆的围栏上加装摄像头和红外线的事情。
此事在合作社里讨论了好几天，有人说没必要装，派人轮流值守就行，也有人赞成，毕竟机器又不需要休息，还准确。
最后程驰拍了板说，装。
但千亩地虽然有足够多的摄像头，却也得找人看着啊，支书向程驰推荐了人，可程驰心里早已想好了让谁来干。
这天晚饭后，程驰拉着姜暖药去到郭成河的家里，此时的他已经能缓慢地行走了。
东东看见他们两个来，高兴地把凳子摆好就要去倒茶，被程驰一把捉住抱在怀里。
姜暖药先开口道：“叔，婶子，我和程驰来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程驰和她对视一眼，他接下话说道：“葡萄圆那边需要一个人过去守着，我想叔叔在家不是没事干吗，想让他帮我把这个缺顶上，但是不白干，我按月给他发工资。”
婶子眼睛不好，先前想去帮忙的事情被支书给回绝了，程驰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所以这个轻松的活计，他率先就想到了郭成河家。
“这，我这。”
郭成河先是看了看自己不利於行的腿，又难以置信地看着满是诚意的程驰，眼里竟冒出闪烁的泪水。
倒是妻子把喜悦写在了脸上，婶子拉着姜暖药的手，朴实的农民无法用华丽的辞藻来表达心情，她只是用动容的脸庞来诉说感谢。
“程驰，暖药，你看，你们这，你叔的腿不行，我以为我们家下辈子就这样完了，你们两个真是，真是积大德，婶子给你们跪下了，给你们磕头。”身材矮小的女人像低微的尘土，膝盖即将触地的身子，被姜暖药和程驰一人一边架起，东东更是抱着哭泣的母亲嚎啕大哭。
郭成河无数个日夜都在想，自己的腿好了该怎么样怎么样把日子过好，他还想去工地出卖劳力，但很明显，他的腿支撑不了他过度的劳作。
唯一出路的就是留在村里，守着二亩地，用粮食换点血汗钱。
但程驰这次来，是给他们一家人带来了希望。
“我这腿怕是走不快了，别再耽误你们的事。”郭成河虽然也想干，但他不能昧良心。
程驰为了让他宽心，说道：“不碍事的叔叔，葡萄园那里有修好的房子，回来你搬过去住，晚上有报警器不需要你起来巡视，白天你就带着大黄他们走一圈。”
其实郭成河主要的任务还是看着监视器，毕竟偷东西的人也知道，电脑更值钱。
程驰把大黄小白小黑和阿花交到郭成河手里，又多给了他一笔钱，算是四小只的生活费。
“他们吃的多，回头我定期给你送来狗粮，你就再给他们加加餐，别让狗贩子给毒死了。”
程驰把它们四个养的油光毛顺的，狼狗似的直立的耳朵，让它们比农村其他犬种的听觉更加灵敏。
在把绳子解开，让它们在葡萄园撒欢的时候，程驰就在想，是不是一切早就注定好了，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在他捡到狗崽的时候，就注定他会留在这里。
进到三月份的时候，程驰算是彻底闲了下来，而姜暖药却三天两头的在午后往外跑。
程驰好几次拦住她问她在忙些什么，也问不出来个好歹。
终於在十五号这天，姜暖药在爷爷那请了半天假，拉着程驰去了县里。
“我不去，你也不告诉我你要去干嘛。”
姜暖药实在受够了他的傲娇，拉开门就要往外走，临走还不忘对他放狠话，“你要是不去，可别后悔啊。”
后悔，程驰目前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早点来这，趁着姜暖药还小就拿捏她，省得现在自己天天被折磨得不像人样。
拿过椅子上的外套，程驰追上姜暖药的步伐，揽过她的肩膀说道：“行，走吧，我倒要看看能让我后悔成什么样。”
这次姜暖药让程驰开着她的皮卡上路，被他狐疑地盯了一路。
“看我干什么，看路。”
按着她指的路来到一家摩托车店前，程驰似乎若有所感，拉过想要推门下车的姜暖药，问道：“你想要买车。”
姜暖药点点头回道：“对啊，这不是叫你来看看，下来吧。”
店里的员工似乎早就知道姜暖药要来，直接带她去看了一辆停在门口的车。
“这辆就是你之前预定的车，我们从总部调来的。”
姜暖药摸了摸浑身肌肉的机车，她看向一脸纠结的程驰，问道：“想什么呢你？”
程驰实话实说：“我在想，你买了这个车开，那我坐在哪里？”
很明显这种哈雷摩托车只能坐一个人。
姜暖药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她永远都猜不到程驰的脑回路。
走近到程驰身边，姜暖药笑脸嫣嫣道：“不是我开，是你开。”
程驰笔直的身子往旁边一斜，看着姜暖药的脸问道：“我开？你要给我买啊。”
姜暖药亮闪闪的眼睛看着程驰不可置信的表情，点点头道：“对啊，送你的，生日礼物。”
三月十七是程驰的生日，所以姜暖药之前几天老是往外跑，就是为了给他选礼物，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像他这种大少爷，会喜欢摩托车。
程驰的眼睛越过姜暖药的头顶，看向她后方安静停着的黑金色哈雷车。
许久不玩车的他都快忘记开这个车驰骋的感觉，但摸了摸熟悉的油箱，他已经不似年轻时第一次摸到时的欣喜。
第一次拥有的摩托车，是他自己攒钱买的，被他扔到山窝窝的赛道里，这一次，他喜欢的人又送给他了一辆。
收回摸着车的手，程驰扭头看向盯着他的姜暖药，开口道：“我能换一个礼物吗？”
姜暖药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住撕烂他嘴的冲动，她恨恨道，“你再说一遍。”
她不介意毒死程驰。
眼看不妙，程驰话锋一转，欣然收下她的礼物，并恰当地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你看，我都快29了，这摩托车开快了太刺激我受不了，所以你是不是再实现我一个愿望。”
姜暖药抱着膀子看程驰一个人自言自语，她倒是想看看，程驰的脸皮有多厚。
“你看我到现在都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连郭行泰都笑话我。”
“所以你可不可以当我一天的女朋友，就一天。”
姜暖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真是快被程驰气死了。
开上自己的小皮卡头也不回地走了，程驰只能从店员手里拿过钥匙，骑着新的交通工具去追她。
到家时，姜暖药看着自己手机里所剩无几的馀额，抱头痛哭。
以后打死她，她都不想再认识富二代了，送个礼物能把自己送到倾家荡产。
程驰回来时专门到郭行泰家门口溜了一圈，看他骑着骚包的摩托车，郭行泰就差没流口水跟在他后面跑。
“哎呦，好哥哥，借弟弟开开嘛，我保证像对待我的鱼竿那样对待它，我发誓。”
程驰向他炫耀新车是次要，主要是想告诉他，谁送的这辆车，差点没把郭行泰的脸给气歪。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女人给买的东西，老子自己也能买。”
呜呜呜，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程驰自回来后就一直缠着姜暖药，除了她上厕所和睡觉的时间，程驰都恨不得长她身上。
於是姜暖药为了治他，没事就跟在爷爷后面，以至於程驰根本无法施展拳脚。
两人这样拉锯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姜暖药躺在床上，程驰这才搬了梯子站在她窗外敲打。
窗外突然冒出的一张脸，差点没把床上的姜暖药吓死，她真是对程驰又气又恨，但又无可奈何。
往里打开窗户，姜暖药推着程驰就要钻进来的头，说道：“你给我出去，不要命了你。”
程驰被她推得脚下一滑，吓得姜暖药赶快抱住他的胳膊，被程驰借力，一伸腿从窗户进了屋。
“你是不是有毛病，大门在那你不进，非要从窗户进。”
姜暖药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她心脏都被吓得狂跳。
“我敲门，你会让我进来吗？”程驰还不了解她，每次开门说话都只把头伸出来，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我不让你进来，你该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姜暖药用手指戳了戳程驰的胸膛，谁让他从不安好心思。
“我反思，我好好反思，那你明天能当我女朋友吗？”程驰蹲在姜暖药脚边，几乎祈求着看她。
姜暖药摸摸他刚洗完的发顶，笑道：“不行哦，你换个别的愿望吧。”
“好，我换一个，你让我当你男朋友。”显而易见，程驰的聪明劲都用在姜暖药身上了。
“不行，不行，统统不行，你快出去，我要睡觉了。”
姜暖药想拉起来蹲在地上的程驰，但死活拉不动，“你怎么这么重，快起来。”
程驰练了这么多年力量可不是白练的，前一段时间又在地里扛东西，更别说身上的肌肉了，他手臂的肌肉都快有姜暖药的脖子那么粗了。
就在姜暖药蓄力硬拉程驰时，却被他突然的起身，晃倒了身子，两个人就交叠着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这下姜暖药彻底被动，以她的力量根本推不开压在身上的程驰，只能佯装生气道：“你给我起来。”
摔倒的一刻程驰怕自己的体重压到她，还刻意撑起了胳膊，低头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姜暖药的额头。
“不起。”
他喷洒的呼吸吹开她额头散落的发丝，而程驰说话时，胸腔的震颤，也透过姜暖药撑着他的时，所微微用力的掌心，传到胸口。
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过电般蔓延至她全身，姜暖药连手指前端都是酸麻的。
“程驰，你快起来，我，我。”
我快撑不住了。
程驰比她好受不到哪里去，这是他第一次跟姜暖药距离这么近，近到只隔着两人薄薄的睡衣。
他甚至能感受到姜暖药身上微凉的温度，正被他的炽热炙烤着。
“那你答应做我一天的女朋友，我就起来。”
姜暖药再一次见识到他的蹬鼻子上脸，忍不住伸出双手捏住他微红的耳朵，稍稍用力往外扯着。
“不可能，别做梦了。”
程驰也不强求，干脆直接在她身上做起了俯卧撑。
一会儿离开，一会儿又贴上的皮肤把姜暖药折磨地外焦里嫩，她没办法，只好妥协道：“好好好，我们都各退一步，我明天陪你一天，都听你安排，你看这样行吗。”
话音刚落，程驰的脸停在距离她鼻尖几寸的空中，因运动而带点急促的呼吸声，透过她薄弱的耳膜传到大脑里。
诚实的身体迅速做出反应，姜暖药越发觉得身体酸涩无比，像是有人在她最敏感的防线处来回摩擦，而这却是她无法控制的。
程驰许是在考虑姜暖药提出的建议，良久后他才闷闷道：“好吧。”
然后在姜暖药幽怨的眼神中，对着她脑门上重重亲了一口。
还没等一脸懵的姜暖药反应过来，程驰就迅速从她身上起来，拉开门跑回了自己房间。
捂着被占了便宜的额头，姜暖药发现自己越发没有底线，程驰都这样对她了，她还是拿他没办法。
“算了，爱咋咋地吧。”烦躁地拉过被子，她蒙上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地上，一夜无梦。
程驰自回屋后就兴致高昂地给自己找明天要穿的衣服，前后试了好几套都不满意，差点气得他直接开车去店里现买一套。
早上起床时程驰刻意晚起了半个小时，他要睡足睡饱来迎接幸福的一天，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期待过生日。
姜暖药过生日时都会吃一碗长寿面，她一早就给程驰下了一碗，站在楼下喊他下来吃。
而此刻正慢悠悠收拾自己发型的程驰，眼里哪还有什么面条啊。
姜明堂喝着碗里索然无味的糯米红薯粥，羡慕地看着程驰碗里的鸡蛋面，他寿辰都还只有一个煎蛋，程驰竟然有两个。
啧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今天是程驰生日，你去陪他出去玩玩，家里有我就行。”
姜明堂知道年轻人生日都不爱在家里，干脆让姜暖药带着程驰出去。
“不用爷爷，待会不是还有人来看腰吗，等忙完再说。”程驰的生日重要，但爷爷的身体更要紧，她可不能让老头一个人忙。
收拾好的程驰下楼时，面几乎都快坨成了一团，但他还是直接几口吃完了。
一中午都在忙着配药的姜暖药怕程驰等急了，就让他先看看想去哪玩，程驰反问道：“我是本地人吗？”
姜暖药尴尬地笑了笑，又被繁忙的工作淹没了心思。
中午饭是程驰亲自下厨做的番茄炒鸡蛋，他对这道菜一般般，但是姜暖药很喜欢，就准备做个西红柿鸡蛋盖饭。
走进厨房的姜暖药看他一脸认真地搅着鸡蛋，莫名生出一股欣慰的诡异感。
“还是我来吧，你是寿星，坐着等吃就行。”姜暖药想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碗，却被程驰轻轻推开。
他说道：“不行，你这是想捡漏我的劳动果实，你以为我不知道。”
姜暖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笨拙地点火倒油，生怕他把厨房给烧了。
想接过他手里拿的锅铲“还是我来吧。”
再一次被程驰拒绝，“要么你站着别说话，要么就出去等着吃。”
姜暖药选择在厨房闭嘴站着。
终於在劈里啪啦中，程驰的番茄炒蛋端上了桌。
嘴里吃着好不容易没做咸的菜，姜暖药差点没哭出来，幸亏她准备的那一套硬夸说辞没用得上。
姜明堂知道是程驰做的饭后，就连拿筷子的手都一直竖着大拇指，甚至扬言道：“以后谁要嫁给你，连饭都不用做，这手艺，比爷爷当年强多了。”
看着互相恭维的两个人，姜暖药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艰难。
下午三点时，姜暖药脱下洁白的大褂，去楼上换了一身衣服后就坐上了程驰的大g，两人准备去城里逛逛。
车子前脚刚开走，郭行泰和向秦后脚就来找程驰。
“爷爷，程驰他人呢？”
郭行泰连狗舍都进去看了，硬是没找见他人。
姜明堂在看医书，还真没注意到溜进家里的郭行泰，对刚要进屋的他喊道：“别找了，他和暖药出去约会了。”
郭行泰：？？？
向秦：？？？
“约会，他和姜暖药，哈哈哈哈，他这次这么有出息啊。”
开车的程驰看了一眼发来信息的手机，是郭行泰那小子发的。
原来是最近西桥广场那晚上有活动，让他带着姜暖药去逛逛，后面还附带了一个酒店的链接。
程驰小心看了一眼旁边的姜暖药，把酒店的信息给删除了。
“咳咳，你有想去的地方吗？”程驰转头看向姜暖药问道。
她想了想，好像小县城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没有耶，你生日，你说了算，去哪都行。”
姜暖药其实没比刚来没多久的程驰了解多少，她除了上学时在城里，其馀时间都没怎么出过门。
“好歹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城市，你总不能一个地方都不知道吧。”
姜暖药被他说得实在羞愧，只能求助於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