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个年是知青下乡的第一个年，但是因为八月十五他们已经返过城，所以过年没有假期。知青站的男生回不回家没有多大反应。但是女生不同想家想妈妈哭的跟泪人一样。又不会做饭。身心疲惫一下子病了好几个女生。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这帮男生身上，吕亚宁坐在那里转着贼溜溜的眼睛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
果然
吕亚宁一口气跑到了石晓柳家。看到石晓柳在洗衣服，晓柳他娘在炕上坐着纳鞋底。
“婶子好”
他娘擡头，微笑着“好呀！过来坐，外面冷的很”
石晓柳看是吕亚宁“国庆在小库房呢，你去那里找他”
“我不找他，我找你，嘿嘿”
石晓柳神奇意外的问“什么事？”
“咱俩出去说，别让国庆看到我来”
石晓柳不解的点点头“哦~你等我洗下手”
出院门的时候吕亚宁跑的飞快，就怕楚国庆看到他，他不知道楚国庆一人在库房里干的起劲，全然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今天早上起床后，楚国庆看到石晓柳在小库房收拾，当下把石晓柳赶了出来，边赶边叨叨
“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等天气暖和了再收拾”
石晓柳听见楚国庆嘀咕好笑的回楚国庆“在屋里能有多冷呀，干着活就不冷了，过了年就要忙地里了，更没有时间了”
楚国庆撇撇嘴，“那你去洗衣服，我来整理小仓库怎么样？”
“你能行吗”
“把吗字去掉，让小爷给你露一手”
石晓柳就抿着嘴笑笑，配合着
“好，小的恭候佳音”
“嘿嘿~嘿，有前途”
石晓柳摇摇头，在竈上热水准备洗衣服
“晓柳哥，我能不能拜托你帮个忙”
“你说”
“我们知青站上那些人都生病了，你能不能去看看”
石晓柳神情一紧“等我去取药箱”
“麻烦你了晓柳哥”
石晓柳进去给他娘说了一声背着药箱就出来了，吕亚宁拧着眉头走在前面
“是什么情况，你们是吃了东西后不舒服的吗？”
“哎！可能是我们几个男生做的饭不熟，都吃坏了”
“你们男生做？”
“对呀，知道今年过年不能回家，所以这些女孩子就哭哭啼啼的不吃饭也不做饭，你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她们躺在那里两天都病倒了。还有队里分的弹棉花还没有做完呢，哎！本来吃的就少，这样下去更分不到了。”
说完眼睛转溜的看石晓柳的反应。
到了知青站，知青们看到石晓柳进来，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身后的吕亚宁，吕亚宁就挤眉弄眼的用手势做个吃饭的动作，这些坏小子一点全通，这下神情夸张的配合着，一个个倒在床上哼哼唧唧
石晓柳放下药箱给他们一个个把脉
“晓柳哥他们是不是吃坏了”
“是有点体虚，不过不要紧”
躺在炕沿上的一个男生，神情痛苦万分
“能不虚吗？我都三天没有吃饭了，他们做的不是糊了就是不熟，这样下去我会英年早逝的”
石晓柳站起身回头对吕亚宁说
“看看女生那边”
给那些女孩子把脉后，石晓柳发现女生里真的是有几个严重的，可能身心疲惫都脱水了。石晓柳撅了一下嘴
“你们竈房在哪里？”
“在那”
看到石晓柳往竈房走去，吕亚宁在后面做出一个胜利的动作
厨房里一片狼藉，石晓柳看到眼前的情景，真的觉得这些知青可怜，挽起袖子收拾厨房。看看米缸里还有一点玉米面，就烧了一锅开水，给他们一人一碗面汤，女生们也很听话，乖乖的喝了。男人喝的狼吞虎咽。
“这几天我给你们做饭，等女生好些了”
那些个坏小子，齐刷刷的站起来给石晓柳鞠了一躬。石晓柳扭头出去，吕亚宁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晓柳哥谢谢你，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石晓柳回过头“你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
“呃……”吕亚宁一下楞在那里，他没有想到石晓柳能猜到，有点慌神。就没有想过瞒楚国庆那混世魔王，可是没有想到一个乡下农民这么机警丶心思这么缜密。楚国庆说的对，石晓柳跟别的乡下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别紧张，我会帮你们做饭的，在这几天你跟着我，看着丶学着”
“哎”吕亚宁站在后点点头。
回到家里，看到楚国庆在叮咚叮咚的砸东西。石晓柳推门，发现里边竟然被顶上了，进不去
“你在里边干啥呢？乒乒乓乓的”
“你不要进来，等我弄好了你再看”
门外的石晓柳笑笑去竈房做饭，家里能吃的东西不多，好在当时楚国庆拿回来的罐头还有，石晓柳就打开一罐，往锅里倒出少半瓶，在里边加点水，放点盐。当时在地里挖的野菜晒干了，就是给冬天准备的。
吃饭的时候，石晓柳看楚国庆心情很好，不停地傻乐。拿起筷子在楚国庆头上敲了一下
“好好吃饭”
楚国庆用手摸摸头
“好”
听见回答，石晓柳提起眼角
“干啥坏事了，这么听话”
楚国庆挺直腰杆义正言辞的说
“你看你，怎么看不起人呢！我一个思想端正丶学习奋进的优良少年，怎么总被你一说就成了不思进取的二流少年呢，你这种思想可是打击我成长的积极性，影响我的身心发展，导致到最后，你直接就扼杀了一个伟人的诞生”
“呵呵呵”石晓柳笑的没话说，用筷子在楚国庆头上又敲了一下
吃完饭，石晓柳还没来的急给楚国庆说他给那些知青做饭的事情，楚国庆就小跑着扎进小库房把门关的死死的丶在里边叮叮咣咣。
石晓柳这几天做饭把楚国庆拿的罐头基本上一半都让知青站上那些坏小子吃了。石晓柳是个思想缜密的人，在去知青站以前，他把罐头倒在碗里，用花布包着提到知青站的竈房，每次都给他们倒进锅里一起烩着吃。
知青站上的人，不论男女都吃的是满口流油，怎么能这么好吃呢。
石晓柳没有想到楚国庆会做这样的事，以至於看到楚国庆把东西从小库房搬出来，只能傻站在那里。
楚国庆在小库房推出一个轮椅，石晓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快点过来，看看怎么样”看到石晓柳傻站在那里，楚国庆把石晓柳拉到轮椅跟前
“怎么样？”看到石晓柳专注的盯着轮椅，楚国庆又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
“第一次做，很粗糙等我以后再多做几个就好了。现在这个只能前后，还不能拐弯”
楚国庆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这么神奇的东西。石晓柳不感动是假的。楚国庆把他娘抱到轮椅上，他娘笑的很开心丶很开心……
楚国庆没有事情干了，发现晓柳给知青做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石晓柳已经给他们做了一个星期了，女生们每天跟在石晓柳后面看着晓柳做饭问这问那。准备明天早上就不来了。
楚国庆就跟着石晓柳来到知青站，看到晓柳撅着屁股在那里像个老妈子一样给这么多人做饭，这些个女生就跟卖笑女一样，紧紧的围着石晓柳转。楚国庆蹭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一脚踹开宿舍们，那帮坏小子正在那里敲着碗，神情喜悦的等石晓柳的饭呢
“国庆，你都成稀客了”吕亚宁调笑的话刚说完。楚国庆一脚踹翻了桌子，碗哗啦全掉到地上碎了，一把扯住吕亚宁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
“是谁让石晓柳给你们做饭的”
吕亚宁眼珠子一转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谁”吕亚宁看到这样神情的楚国庆很陌生，他跟楚国庆一起长大，虽然在城里的时候关系没有他跟王伟好，但是也差不多，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神情的楚国庆
楚国庆一把把吕亚宁甩到地上拿起板凳就往吕亚宁身上盖，看傻的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抱着楚国庆，拉下板凳。一个男生跑到厨房
“晓柳哥，你快去看看国庆跟吕亚宁打起来了”
石晓柳撒腿往宿舍跑，进去看到几个人拽着楚国庆，吕亚宁躺在地上，桌子上的碗碎了一地。
“放开，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丫的”
石晓柳就挡在楚国庆的面前，本来还发疯的人，看到石晓柳蔫下来，还是生气，但是身体不动了。甩了一下那几个男生，拽着他的那几个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放手了
“出来吧”
石晓柳先走出去，楚国庆瞪着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用手指点了一下吕亚宁，转身追出去了。
两人出来天已经黑了。乡下的路很黑，可是因为前几天下过雪，脚下厚厚的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月亮很圆，要不是楚国庆生气，他肯定又能体会到别有一番滋味。
快到家的时候，楚国庆看石晓柳还是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两步上前拉住楚国庆的胳膊
“你不准备给我解释一下？”
“我没有需要向你解释的地方”
“怎么能没有”
石晓柳站住脚，看着楚国庆
楚国庆也不甘示弱的看着石晓柳，又问一遍
“怎么能没有”
石晓柳眨着眼睛，看楚国庆的表情
“你生这么大的气本来就很让人费解”
楚国庆拉住石晓柳的胳膊去那个麦丘堆跟前
楚国庆很烦躁
“你感觉不到吗”
“感觉到你生气？”晓柳问
“你感觉不到我完了吗”
石晓柳看着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楚国庆，就算没有告诉他给知青们做饭，也不至於生这么大气。扭头又往回走。
“石晓柳，你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
迈着步子走的石晓柳听见背后的那句话，僵在那里，没有往后回头也没有往前迈步
“石晓柳，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
石晓柳背对着楚国庆“不知道你是什么心理，我要告诉你，以后我们不是朋友了。你回你的知青站，以后见了我就跟陌生一样”
楚国庆跑两步追上石晓柳，抓住石晓柳的胳膊
“我不，为什么，我喜欢你有错吗？”
“拿开你的手”
“不拿”
“我觉得你很脏”
楚国庆听见石晓柳那么说，像电击一样楞在那里。石晓柳快步回到家里，他反锁了大门。
第二天，石晓柳早早的起来去挑水，开开门看到门口放着两桶水，石晓柳擡脚把桶子踢翻。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如此。
年也过完了，大夥要开始上工了。去地里翻土，这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要把地里的土疙瘩都敲碎。土翻松。楚国庆晚上有时候会去石晓柳家里看看石晓柳他娘，进屋看到石晓柳，就小心翼翼的看上两眼，石晓柳一擡头，赶紧转过头跟石晓柳他娘说话。他娘看出两人不对劲，等楚国庆走后问石晓柳原因，石晓柳说“他德性不好，不值得深交”
他娘盯着晓柳的脸看“不会呀。我看着国庆那娃挺好的，因为啥事呢”
石晓柳长出了一口气“村里丢的那几只鸡都是他们偷的”
“哦，是大事”
这天下完工，楚国庆又来了，石晓柳挡在院子里
“跟我出去说”
楚国庆赶紧跟在后面出去。学校都放假着呢，石晓柳把楚国庆带到教室
“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怎么还来我家”
这是自从楚国庆表白后，石晓柳第一次跟他说话。楚国庆现在很憔悴，看的出来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也不够
楚国庆其实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傻孩子，听见石晓柳这么问，一下觉得很委屈，眼泪也溢了出来，声音打颤的问
“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有什么错”
“我又不是女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为什么可笑，因为我喜欢了跟我一样的男人”楚国庆看着石晓柳，石晓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楚国庆一眼
楚国庆上前想拽住石晓柳的胳膊，被石晓柳一挥手闪开
“你这么聪明一个人，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感情吗？”
“再聪明我也是人，不是神。违背常理的事情我怎么能看出来，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你这样的心思我理解不了，也不能接受。”
“你看不起我”
“谈不上看不起，但是不喜欢，没有好感。这是你的毛衣还给你，虽然我穿过，但是我洗干净了。”
楚国庆往后退一步不接，石晓柳使劲往楚国庆怀里一推“拿着”
楚国庆咬着牙拿起毛衣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那就都别要”
石晓柳握了握拳头
“随便你”
石晓柳出去后，听见楚国庆在教室里哭了。
一连半个多月，石晓柳再也没有看到楚国庆，石晓柳想着楚国庆可能是回城里了，这样最好。
晓柳的精神也不好，每天觉的头疼，他娘看在眼里，有时候给晓柳写个药方，让石晓柳给自己煎药喝。
“晓柳哥，晓柳哥”
吕亚宁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怎么了”
“国庆吐血了”
抓着砂锅的石晓柳手指一紧“那让支书赶紧送医院吧，我治不了”
“支书说让我先叫你过去看看”
石晓柳看了一眼他娘，放下砂锅“等我拿着药箱去”
两人跑到知青站，听见支书的声音
“快点快点，这是要出人命里”
石晓柳跑过去，看到楚国庆趴在炕沿上，大口大口的吐血，满屋的酒气
“他喝了多少酒”
“你应该说，他喝了几缸酒”
“他这二十多天没有吃过饭，天天喝酒，那天去城里不知道问谁借的粮票买了那么多酒。我说叫你呢，他就跟我翻脸，你看我脸上的伤”
石晓柳给楚国庆扎了几针。楚国庆睁开眼，看到眼前是石晓柳提起嘴角笑着说
“你来了”擡手想摸石晓柳，石晓柳急忙站起来
“支书，他这情况要送到医院，我治不了，可能是胃出血”
“我知道了，二狗去开铁驴子了等下就过来了”
楚国庆扭过头，谁也没有看到楚国庆眼角流下的泪。吕亚宁跟着楚国庆去医院了，石晓柳没有去。他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什么牵扯。半个月后，楚国庆从医院回来了，听说还开了肚子，村里人听的都胆战心惊的。都觉得这个城里娃娃可怜，二狗婶子让二狗给楚国庆送去两个荷包蛋。石晓柳没去，他娘也没有吭气。吕亚宁想让楚国庆回去养，可是楚国庆说什么也不回去，吕亚宁没有办法就给隔壁村的王伟捎了个口信。晚上王伟过来了，看到面黄肌瘦的混世小魔王，一个七尺男儿楞是掉了几滴眼泪。王伟让吕亚宁他们都出去他要跟楚国庆谈谈
“xiong-di，遇到什么事情了，把自己糟践成这幅鬼样子”
楚国庆躺在床上比死人多口气，全身唯一动的地方就是眨眼睛
“你要是再不吭气，我可给你妈拍电报了啊”
“我彻底完蛋了”
“啥事”
“我就算是胃出血，可是也抵不过这里的痛”楚国庆用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嘴唇干裂带着血，整个眼窝都陷了下去
“我痛得生不如死，可是我又不想死，我舍不得离他太远”
“操，这是爱情吗？”王伟在地上来回独步“这么凄美”
楚国庆用手揪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王伟看着觉得自己都快憋死了一把提起楚国庆
“臭小子，你振作点，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你疯成这样，是已为人妇了还是八旬老太？”
楚国庆歪着脑袋不说话，王伟擡手就扇了他两巴掌
“你个没出息的，为这寻死觅活的，对的起我的眼泪么，真丢人。既然离不开就用点手段弄到手不就行啦。没嫁人更好，今晚我给你弄来让你们圆房。管她对你有意没意。生米做成熟饭再说。要是嫁了人呢，我就把她男人弄死，让她变成寡妇，让别人的娃管你叫爸，认贼作父就认贼作父吧，反正又不是我儿。不过要是八旬老太你可就太变态了，哥们我都不好意思助纣为虐啊”
“滚~”
“哎呦喂！你可是出声了，我还以为你驾鹤西去了呢”
“滚远点，我要睡觉”
“得！我走了”王伟出去看到吕亚宁他们都蹲在院脚跟聊天，看到王伟出来，吕亚宁过来擡了一下下巴。意思是，怎么样！
王伟点点头。
“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早工，你们睡觉去，谁也别理他让他自己想去”
“伟子，我送你”
王伟回头看到扶着肚子的站在门口的楚国庆“好”
楚国庆把王伟带到他跟石晓柳经常去的那个麦丘堆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瓶酒，王伟眼睛瞪着楚国庆
“你真要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