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话是什么含义呢？

夏青梨仔细回想她对谢霜芜说过的话……不好意思, 话说得太密，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一句。

但她还得想办法平覆他的心情。

对上视线的瞬间，夏青梨眨了眨眼睛：“谢公子, 我觉得这事其实有误会，虽然我刚才不在，但是我的心一直都心系公子。”

他冷着一张脸，“没感觉出来。”

让你感觉出来还得了？

夏青梨眼皮一跳, “这很正常, 因为是我偷偷想的，一般人都感觉不到。”

他似是轻笑一声, “很简单，让我看看夏姑娘的心就行了。”

夏青梨瞳孔震惊，“你又想挖我的心？”

“玩笑而已, 不必当真。”

夏青梨：……大哥, 放弃这个玩笑吧, 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他慢慢收拢手指，从她的脸庞轻轻划过, 残留的妖血，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

不清楚他的用意, 但妖血很臭。

夏青梨立即用袖子擦脸, 陈君子就是在这时候凑上来，并递来一条手帕。

擡头的瞬间，她听见陈君怡说：“我们扯平了。”

什么就扯平了？一条手帕能跟她对陈君怡的救命之恩相比吗？

不过懒得争论了，她现在比较缺帕子。

夏青梨细细地用手帕擦干净血迹, “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陈君怡嫌弃地瞅了沾上药血的帕子一眼, “我不要了。”

行吧。

她将帕子收好。

接下来，他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继续捉妖, 但过程异常的曲折，具体表现为：

“不好了，小姐又被妖怪抓走了！”

“不好了，小姐又又被妖怪抓走了！”

“不好了，小姐又又又被妖怪抓走了！”

陈君怡主仆俩，一个负责被抓，一个负责实时播报，只有夏青梨忙得像狗一样，一直奔波在救人的路上。

陈君怡被抓了几次，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头饰七倒八歪的，完全看不出是太守的女儿。

不过她对夏青梨的态度倒是变好了许多，不知是否跟这个有关。

当红红又大喊出“陈君怡被妖怪抓走”经典名言时，夏青梨便知道，她又来活了。

但是有一说一，就算是妖怪，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知道什么人最好吃，最没有危险。

当夏青梨跟谢霜芜找到她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被妖怪抓的陈君怡脸上忽浮出惊恐的表情。

那是一只刚用完餐（人）的妖怪，兽面人身，身材高大，长相异常丑陋。

夏青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讨厌丑东西。

陈君怡眼含泪光，“夏青梨……”

她喊得是夏青梨不是谢霜芜，这就很令人耐人寻味了。

夏青梨思考片刻，“谢公子，还是按照先前的方法来吧。”

所谓的先前之法，无所谓谢霜芜吸引火力，她去救人。

他没说话，算作默认。

在分开行动之前，夏青梨尴尬地扔下了一句话：“我会一直想着你的。”

当然，这话除了可以让他开心以外，别无用处，她又不会真的想他。

谢霜芜：“呵。”

趁着妖怪被谢霜芜吸引，她趁此前去救陈君怡，但这次跟前面几次都不太一样，救下陈君怡的第一句话，她冷漠地说：“事先声明，陈小姐，我不喜欢女孩子。”

虽然她对於救陈君怡这件事十分上心，但也仅仅是不想看到她受伤，倘若要让她选一个女孩子，她选女主！

陈君怡擡手抹去泪水，咬牙切齿道：“我当然知道了，我也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

声音戛然而止。

陈君怡想说的自然是“谢公子”，但又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视线所及之处，古树倒地，烈火平地而起，枝叶焚烧时产生劈里啪啦的声音与妖怪的嘶吼声混在一起。

她看上的谢公子自然是好看的，但是又很不正常。

与那样吃人的妖怪对上，他的双目之中皆是兴奋之情，他极其享受这样的杀戮，感受着人或是妖的生命力从他手中一点点地流逝，这与任何事物所带来的愉悦都无法比拟。

她知道谢公子性子与旁人不同，她也愿意等到谢公子为她改变的那一天。

但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其实没有信心能够让谢公子做到为她改变，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修道之人，可活几千年，而她凡人之躯，不过百年，弹指一挥间，这其中的差距无法追赶。

她缓缓抚上胸口，静静地感受那颗题跃动的心脏。

先前，她以为心跳加速是因为对他一见钟情至死不渝，但不是，因为她是正常人，见到这样血腥猎奇的场景会害怕，甚至恐惧谢公子本身。

是她误会了。

谢公子没有说错，她不敢靠近他，不敢靠近一个不清楚喜好，可随时随地将她捏死的人。

夏姑娘也怕他，但是会违背自己的意愿接近他，这是她与夏姑娘的不同之处。

想放弃，但又不很甘心。

泪，突然止不住地流。

夏青梨被她弄得手足无措，“陈小姐，你别哭啊，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她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她哭只是因为她失恋了，这是她自己的原因，与旁人无关。

她擦了擦眼睛，神色正经地问道：“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夏青梨摸不着头脑地反问。

陈君仪说：“跟谢公子友好相处。”

原来是这个啊。

夏青梨张口回答：“很简单，顺着他来就行。”

对待这种愉悦型的疯子，让他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夏青梨深谙其中真理。

当然，她并非只是为了让他开心，让反派开心只是手段，最终的目的是苟住小命，可以说她是利己主义了。

“你不怕他一不高兴连你也杀了吗？”陈君怡疑惑道，她觉得谢霜芜做得出，跟梦娘交手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们的死活，现在也一样。

夏青梨怕的要命。

她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怕啊，所以才要让他开心。”

陈君怡甚至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太正常，换做是她，跑都来不及。

这么一想，他们能凑到一起也就不奇怪了。

“……”算了，放弃也挺好的。

夏青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某一瞬间，她的表情似是放松了许多。

这时，谢霜芜拖着剑朝二人缓缓而来，脚下速度极缓。

夏青梨转头看去，他笑得极其开心，“你刚才是在想我吗？我好像感受到了。”

真的假的？她刚才只是想了一瞬哎。

“真的。”谢霜芜回应了她困惑的神情。

行吧，反派你开心就好。

夏青梨接着他的话僵硬地往下说：“嗯，你猜对了，我方才确实在想你，因为那妖怪看着还挺厉害的，我担心你会受伤。”

谢霜芜自然不会真的感受到，她方才是在试她，结果是他喜欢的，这就够了。

默默注视这一切的陈君怡：“……”原来顺着他是这么个意思，那她确实做不到，睁眼说瞎话，难度有点大。

躲在树后的红红：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同样躲在树后的灰狼：都是假的，殿下绝不可能对那个女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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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这一遭，陈君怡老实许多，也不再缠着谢霜芜疯狂地刷存在感，而是一直寸步不离地挽着夏青梨的手。

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夏青梨几度欲言又止。

陈君怡傲娇地扭了扭头，“夏姑娘，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我想早点回家。”

好家夥，她又成夏姑娘了。

感觉她与陈君怡之间的关系，全凭陈君怡自己瞎想。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行动起来确实会少很多麻烦，待最后一只妖杀尽，天才刚黑，而他们回去，只需要一瞬间的事。

夏青梨早就准备好了传送符，待符咒一启动，眨眼之间，便是陈府门口。

但她算漏了一件事。

传送符咒将所有人都带了回来，包括灰狼这只狗，唯独落了谢霜芜。

“谢公子好像没有一起回来。”就连红红也发现他们中间少了个人。

夏青梨陷入沈思。

她其实并不想去找人，因为反派一定会没事，可灰狼一直死死地抱着她的小腿，疯狂地摇尾巴暗示她。

“陈小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去找他。”

陈君怡想也没想，说了个“好”字，就带着丫鬟一块回去了。

似是转性。

夏青梨盯着脚下的灰狼，给他打个预防针，“事先声明，若是碰到什么事的话，我是不会救你的。”她今天已经救了别人太多次，可没兴趣再救人了。

“我需要你救？”灰狼没忍住怼道。

夏青梨看着他，他看着夏青梨。

奇怪，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淡定？他一只会说话的狗难道不奇怪吗？

灰狼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在此期间，夏青梨早就利用符咒启动了传送阵法，拎起他的两只前爪，强行带走。

须臾之间，尘埃落定。

夏青梨睁眼，夜半子时，圆月高悬，时间对的上，但这里并非他们离开时的荒郊野外。

眼前之景，无数高楼耸立，楼宇之间灵力充沛，云雾缭绕。

这是什么地方？

夏青梨皱了皱眉，她是跟着谢霜芜的气息找来的，既然停在此处，那就说明他人就在这附近。

“这里是……”灰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见到的这一切。

“你知道这里？”夏青梨扭头问。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算老几？”灰狼不再掩饰自己会说话的事实，趾高气昂地从她眼前走过。

这里的秘密只有他跟殿下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她？是让她同情殿下？还是加深他们之间的关系？

算了。

夏青梨劝自己不要生气，况且，她来这是为了找人，这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

夏青梨亦步亦趋地跟着灰狼，他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若非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断然不会如此了解。

不过转悠了几个地方，依旧没找到人。

夏青梨对他的信任逐渐崩盘，“小灰，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当然知道了！殿下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灰狼似乎对此事十分自豪，但转过头来，却恶狠狠地盯着他，“还有，别叫我小灰！”

夏青梨：“……”

她就叫，她下次还要叫。

灰狼停下了爪子。

他刚才去过的地方都是殿下以前常去的，既然都不在，那就说明是在那里了。

他其实不愿靠近那个那个地方，但为了将殿下带出来，只能试一试了。

“你，跟我去个地方。”灰狼站起身来，指了指她。

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令夏青梨非常地不舒服，“别命令我，小灰。”

听到如此没有威严的名字，灰狼气炸，“你别叫我小灰！”

“小灰小灰小灰！”不让她叫，她便要叫。

灰狼：“……”为了殿下，他忍。

绕过层层高楼，灰狼带她去的是一个不起眼的石洞。

他停在洞口，催促夏青梨赶紧进去找人。

夏青梨有些不解：“你不进来吗？”

灰狼只能实话实说：“……那里禁止妖怪出入，我一旦靠近，身体如烈火灼烧，十分难受。”

她伸出一指触碰。

灵力光圈轻闪，确实有不少禁止，一层套着一层，像是荡开的水纹，但只对妖有用。

夏青梨又问：“那谢公子会难受吗？”

按照原着设定，他也算是妖魔的一种，夏青梨还知道，他原本也是肉身之体。

灰狼憋了半天，毫无缘由地突然恼火：“我怎么知道？殿下从不跟我说这些！”

夏青梨一脸“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的表情看着灰狼，她还以为他们主仆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呢，不过尔尔。

灰狼不服：“就算殿下不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你能比拟的。”

“哦。”反正她不在乎，她就是想看灰狼吃瘪，“我进去了。”

灰狼：我继续忍！

石洞无门，踏入的瞬间，随风卷来的血腥味要将她埋没。

夏青梨试着喊了几声“谢公子”，但无人回应，继续向里面走，蜡烛越来越少，光线越来越暗，终於，在石洞的最里面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拿过一盏蜡烛。

只见谢霜芜半靠着冰冷的巨石，衣领微敞，可以看见若影若现的锁骨与完美的腰线，但黑色的符文爬满全身，包括脸上，也有几道醒目的符文，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像是被什么人给特意弄上去的。

在她靠近之前，他双眼阖着，似是休息，直到她俯下身，对方眼睫微颤，缓缓掀开凤眸，看清来者后，眼底翻涌出无限笑意。

“你是来找我的么？”

……肯定的啊，不然她来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