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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消失了,手术进去没出来。

她刚烈的性子,挣扎了一辈子拉扯大了三个孩子。

除此以外,她什么都没留下。

她的存在卑微而渺小,好像除了我,没人知道她消失了。

如果不是我拒绝了给她钱,如果不是我明明挣钱了还不愿陪她看病,如果不是我对她的一些不好的身体状态熟视无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再或者说,如果她没有生我,第二胎如果还是男孩,她可能就不需要生三个,她可能不会因为舍不得而不花钱看病。

没有我上大学的开支,她将活得很富馀!

我没有给家人社会带了任何贡献,我活着,简直是消耗的垃圾!

不知道是我发病了的原因还是确实愧疚难当。我迷迷瞪瞪,差点在大桥上跳下去。

那开车送我的出租车司机洞察人心,把我送到目的地后并没有走,在前面打着双闪停下了。

也正是因为他,我没有成功。

后续的事情我就恍恍惚惚,只记得后来几天,她发消息给我,她已经很久没联系我了。

她大概说了她不想陪我,也没能力陪我折腾,房子要退了,让我赶紧去把东西搬走……如果想当面分手她可以出来见一面。

我那时候坐在老家租的房子的逼仄浴室里,洗衣机用不了,正背靠着长有青苔的瓷砖,昏灰的白炽灯上总有几只蛾子飞过。

看见消息后,似乎早有预判又好像出乎意料,啪把手机甩出砸在墙上,一块贴的不牢的老瓷砖被砸掉。

浴室里一会是我哭声,一会是大笑声。

“什么了不起的感情嘛!才一个月而已,tm的,滚,都滚!”

确实,我们从校园里面走出的不可一世的感情,精打细算,真正在一起日子也就一个月。

什么青涩年华!什么十年难忘!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疯完,我更加坚信我不适合这世界好的东西,我甚至配不上直接死,我得受尽折磨才能赎回对我妈的亏欠。

我妈进手术室前还说,希望我还是找个安稳的归宿,结婚,以后被欺负了,也有个人依靠。

我逃了十年的旅程终於结束,我决定相亲结婚。

和她?已经结束了!

很快,我发信息让她把北京租房里我的东西都扔了,然后快速拉黑并删除一切她的联系方式,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家里那三只猫跟了我这样的主人也是造孽,我在母亲走后就把它们扔给了常去的宠物医院,然后塞了十万的现金在猫箱,用黑袋子兜着。

然后独自回到老家。

很快找到个比我大6岁的男人,看着像是能凑合过日子了,只不过这男人二婚带了一女儿。

我的嫁妆自然是自己出,我卖完房,折腾这么几个月,再拿出一部分钱补贴我哥我弟的生意(就当弥补对我妈的亏欠),还剩三十来万,都当嫁妆给男方了。

这钱我不想拿着,它脏,它恶心,碰着它我就想抽自己几巴掌:都怪我贪财才没了妈。

男方那边也给了点彩礼,我不记得给了多少,反正就是男方家左手倒右手。

我那准婆婆说,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先在一起最重要,彩礼不彩礼的,麻烦!

确实麻烦,活着就麻烦,但我得在这活着中受尽麻烦才算有弥补……

我对钱没有任何异议,我父亲也因为之前我给他补贴钱了,对这件事也懒得管。

因此婚礼筹备得极快,大概花了3天还是4天,其实也就是农村摆酒席,我随便从衣柜里掏出来件红裙子,就算婚服了。也没化妆,连口红都没涂。

这条红裙子好像是大学时我妈给我买的……

整个婚礼要说最正式的,大概属男童滚床了。

这小娃娃7丶8岁的样子,憨态可掬又精明强干,一边滚床一边贼溜地说着顺口溜:

“铺床铺得满堂红,生的小子做总统;铺床铺得整整齐,生的小子当主/席……”

我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湿润,苦扯着脸,擦掉眼泪继续笑。

日子也许就这样装笑着过了……

虽然结婚了,但还没扯证,得怀上了才行。

这是他们家规矩,其实这小地方有些就这样。

我无所谓,我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新婚夜才算一道坎,我倒了盆水给男方泡脚,他腿上如钢丝球一样的毛从裤腿解放出,我的胃猛抽一下,差点就他脚盆吐了。

我撇开视线缓一缓,婆婆端来一碗有红有黄还有中药材的不知道是粥还是汤的东西。

婆婆说她特地找的方子,她认识的好多人喝了这个都生了儿子……

我硬着头皮喝,本想着怎么也得是加了红糖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是辣的,又辣又苦。

我喝完一口就觉得我的胃大概率受不了,婆婆是个热心而又控制欲极强的人,她看着我假装吹凉而不断捣粥,就是不走。

在她热切而又严苛的目光下,我楞是喝完了。

喝完后我驻在洗手台好久,将吐不吐是最难受的。

最后还是到了床上。

我说关灯做。

他说不行,关灯太瞎,他不习惯。

我说我不习惯开灯。其实就是想有个心理准备。

他反问我是不是第一次。

我:……不是。

他说他精神洁癖,不喜欢二手的。

我:……

沈默了一下,我还是收住了反驳的欲望。我活着也许就是要这样不舒服。

最后再怎么精神洁癖,该做还是要做。怪不得现在年轻人不想结婚,这感觉像是母猪配种。

他胸口有颗肉痣,这让我想起大学老师讲过的hpv病毒。

他让我不要发懵,集中精神。

但我胃本来就不舒服,现在还有点痛,平躺着很想吐,他一拍我,我没管住嘴,扭身吐在床边。

很快,我跑进厕所吐得更凶。这一次吐不像往常吐完缓一缓就好了。

这次即使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它依然使劲往外挤,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吐胆汁。

往外挤的不仅是胃内物,还有我的眼泪。

我真的好痛!

因为摆酒,一天没吃东西,晚上又喝了那什么生子汤药,会痛也正常。

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

最后,男方那一家人也失去对我的耐性,他们大灯一关睡觉,任由我在厕所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面黄肌瘦地披衣服往县里医院跑。

本来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婆婆非要跟着。

胃溃疡,我妈生前也饱受这个病折磨,只不过我比我妈严重,医生说有癌变的风险,让我好好养胃,定期检查。

我这边还没反应,一旁坐着的婆婆很激动,问了一堆问题,甚至有问到胃癌花多少钱,能生孩子吗?

医生理解婆婆,回答很委婉,说胃癌化疗期间不建议……

我其实得的是胃溃疡……

这婆婆尚且只算是有点敏感,这公公才算神经质。他一听我婆婆描述,瞬间坐立不安。

等他儿子下班回家,一家人把门锁上,在里屋讨论。

我木讷地在厨房洗碗。

不过是个胃溃疡而已,至於关起门吗?

结果出来得很快,我被退婚了。

笑死,这都能被退婚,说是我会耽误他儿子生儿子。

他一个37岁的大男人还需要被耽误吗?

总之退婚了,嫁妆他们也花掉了。

花哪了?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那钱我拿着也难受。

邻里间嘲笑也好,男方造黄谣也好,无所谓了。我回家,在那个不属於我的大房子里玩了几天手机,玩得天昏地暗,玩得累死也要接着玩。

我爸终於忍受不了我,把我赶出去。

我找了一圈招聘,最终看见杭州两个字,鬼使神差投了简历,紧接着又投了好几个给杭州的公司。

她在杭州,这个我没分手前就知道她要调回去了。

我想去找她吗?

不见得,我只是熟悉杭州两字而已……

在这种状态下,我竟然还去杭州面试了,开启我碌碌无为,盲目苍茫的馀生。

杭州物价比我想象得高,但新工作工资还不及我以前的四分之一。

唉,算了,我的一生就这样了。

到杭州租了个便宜的小破房,期间生活上更加不注意,胃痛得更频繁。

胃癌估计很痛吧!痛点好,我这一塌糊涂的人生还是痛苦点才配。

於是,我开始学习抽烟喝酒,试图加速这个癌症来临。

以往最讨厌的就是烟鬼和酒鬼,现在想想也是自己太自傲了。

虽然但是,就还是喝不惯酒。

记得我人生第一次喝酒是高中,那时候物理奥赛全校只有两个人过了初试,其中一个就是我,我还是自学考的。

过了初试就意味着我得个小奖十拿九稳了,这对我高考也是加分的,本来风风光光,扬眉吐气。

最是我气狂的时候,那年物理奥赛爆出作弊丑闻,削掉了一半名额,我就是被削掉的那一半。

那时候气恼是气恼,但不沮丧,我知道自己是块金子,迟早发光。所以喝酒也仅仅发泄一下对时局的不满。

那时候嘬了口啤酒,难喝透了。

“靠!电视剧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呀!”

正打算扔掉,她真好走过来,还感叹了一下我竟然会喝酒。

我尴尬地呵呵笑了两下,硬着头皮喝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啤酒,难喝到吐血。

我大概只能接受可乐这种甜东西吧。

多年之后,再次喝酒,还是难喝,想不通别人是怎么喝习惯的。

但还是捏着鼻子硬喝。

……

在新的小公司里,我一个以前搞研发的,现在跑来干销售,真是很不适应。

尤其是上级让我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东西,我感叹人生真是跨度大呀!

这转发没给我拉来营业额,倒是拉来和她的一次见面。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高中同学有一部分在杭州发展,她们正好要组了个局,看见我的朋友圈后,也叫上了我。

反正我也无所事事,就去了,就当是去喝酒。

那时候我没反应过来会遇见她,看见人群中她谈笑风生时,我觉得我们之前的交往不过是我的癔症。仿佛我们有十年没见了,或者我们从来没亲近过。

好强的距离感!

在我默默恍惚时,她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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