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后两人还是下楼,艰难穿过熙攘人群,从酒吧大门口走出去。
傍晚十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
空旷街道上却很静,偶尔有两三辆轿车疾速驶过。
天空是黑蓝色的幕布,绵白的云朵肆意晕染开,几种颜色碰撞融合,犹如一幅清秀淡雅的墨水画。
月明星稀,他们的身影拉得无限长。
一高一低,姿态亲昵。
陈子尧牵着她的手,步伐缓慢地走在红石砖小路上。
耳朵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温热的吐息,轻轻飘荡着那句暧昧至极的情动浑话。
风一吹,又消散得干净。
就这么安静的走着。回头看,酒吧的牌匾已经模糊不清,中间相隔一段距离。
陈子尧停下脚步,立在马路沿上,身姿挺拔。他转动脖颈,左右探头看,视线落在前方没尽头的路口处。
苏纯擡头看他,只能看到弧度利落流畅的侧脸。不管在哪个角度,他这张脸都无懈可击,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看着欢喜,心中突然腾升出一个想法。
有感应般,陈子尧转回头,抓住她的目光,声音低沈: “等会儿,出租车不好打。”
这个时间段,大部分出租车基本都汇聚在斑离繁华的地段,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对来说还是稍显偏僻。
自然不好打车。
可能半个小时才会经过一辆。
运气不好时,等待的时间会拖长到几个小时。
陈子尧像是知道这么个情况,不免有些焦躁,眉心向中间聚拢,神情不耐。
苏纯面色沈静,看起来放松很多。
她晃晃男人的手臂,与他眼神对视上。
陈子尧跟她视线相触的那一刻,神色不经意地舒展,眉目含笑。
“着急了么”
他的目光为她停留,所见之处皆是柔情。
苏纯粲然一笑: “不着急的。”
陈子尧擡起另外一只手,揪住她脸颊的软肉,很轻地捏了捏,表情惨淡地喟然长叹。
“咋两今天晚上睡大街呗。”
“为什么呀”她不解地问。
苏纯的大眼睛里盛着满满疑惑,左侧脸颊被他捏住,配上这幅表情,模样滑稽又可爱。
陈子尧忍不住弯起嘴角。
“打不到出租车,没办法回酒店。”他好心解释, “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语气认真,好像真的是在虚心求教。要她做出个决定来,他听着。
苏纯眼眸晶晶亮,漫出流光溢彩。
刚才心底一晃而过的想法,此时渐渐清晰明朗,变得蠢蠢欲动。
“我讲出来你会听我的么”她试探着问。
陈子尧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她真的能想出办法。他若有所思笑起来,有那么点期待。
“听啊,必须听。”他又补上一句, “你是老大。”
苏纯还挺满意这个回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心里也美滋滋的。
“那我说了哦”
她这句话就像猜骰子点数时,慢慢掀开骰盒即将揭晓答案的那种紧张感。也像蹲在起跑线,裁判嘴里倒数着三二一的那种心悸感。
陈子尧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要不还是……”
这句话完没说还,他低眉看着她喜笑颜开的面容,顿时改变主意,硬生生将后半句憋在喉咙里。
算了,何必扫她的兴。
她想干什么,她陪着就是。
陈子尧无所谓地提下嘴角: “说呗。”
苏纯受到极大鼓舞,缓缓道: “我们不坐出租车。”
她说完这句话停顿几秒,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
没什么变化,冷静沈着。
陈子尧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搞得这般神秘兮兮。
“然后呢”他接话。
苏纯继续说: “我想和你一起走回去。”
这就是她心中的想法。
话音落,她定定看着他。原本想象中他会恼怒,所以前面才铺垫那么久,也算是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现实和想象大相径庭。
他表情稳如泰山,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苏纯反而莫名心慌。
“不行吗”她颤巍巍问。
她这声问的太没底气,听起来怪可怜见得。
陈子尧故作严酷的脸没绷住,扑哧笑出声。
“理由”他笑达眼底,嗓音却低淡。 “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苏纯见他露出笑脸,悬着的心脏落回原位。
她指指马路,说出第一个理由。
“出租车很难打,在这里等很浪费时间。”
简而言之时间最珍贵。
陈子尧没搭茬。
苏纯又说第二个理由。
“我喝酒了,不能坐车。”她瘪嘴, “晕车头疼想吐,我会难受。”
你总不能看着我难受,不心疼我吧
苏纯得意洋洋,自以为完美拿捏。
陈子尧看穿她的小心思,勾唇笑了笑,从裤兜里拿出来一张薄薄的圆形贴片。
“随身携带晕车贴。”
苏纯小脸瞬间垮下来,心里既甜蜜又惆怅。两种情绪交织,心情极其覆杂。
她声音闷闷的: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啊”
啧,吃力不讨好。
陈子尧两指夹住小巧圆润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老子把你放在心尖上,你还不乐意”他平静地问。
怎么还冤枉人啊!
苏纯耷拉着眼角,委屈巴巴: “我没说不乐意。”
老是曲解她意思。
陈子尧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你这表情可不是这么说得。”
他手上动作没停,她的耳垂灼热。
苏纯别过头,小声嘟囔: “烦你。”
还敢嫌弃他。
“脾气这么大”他笑着逗她, “以后谁敢娶你啊。”
苏纯嘴巴紧抿着,铁定心不和他讲话。
陈子尧松开手,在左右两侧裤兜摸索一通,焦急道: “我手机没了。”
声音倒是装得挺像,神色却自在。
苏纯闻言皱眉。忽而想起来,他的手机被她揣在冲锋衣的衣兜里。
她划开拉链,指尖摸到冰凉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别扭道: “给你。”
“宝贝好棒啊。”陈子尧接过手机, “我都没有想起来。”
“宝贝真聪明。”他又说。
苏纯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紧的唇线微微扬起来。
看在他夸她的份上,那就勉强给他个台阶下吧。
“你要叫网约车吗”
陈子尧单手握着手机,拇指移动屏幕,分神应她: “不约,在看地图。”
苏纯好奇心被勾起来,凑前踮起脚看,她身高不够,只能瞥见一小截界面。
她无奈放弃,脚跟落地。
“看地图干嘛呀”
陈子尧眼神像黏在屏幕上,特别专心,都没空搭理她。
苏纯嘴一撇,又要不开心。
这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
陈子尧恰好摁下按键,亮光熄灭,手机又揣回裤兜。他手掌贴在她发顶,宠溺地揉了揉。
“依你。”
他没头没尾的从嗓子里荡出两个字。
苏纯仰起头,一脸迷茫。
“你不想坐车,依你。你想走回去,依你。”
“都依你。”陈子尧一字一顿, “你在我这里永远是最大。”
苏纯眼眶有点热,心脏前所未有的炙热。
她吸了下鼻子,讷讷问: “走回去远不远啊”
“不远,大概四十分钟吧。”他答。
“你刚才就是在看路线吗”
“不然呢”陈子尧挑眉, “不记路线走丢了怎么办,真要睡大街啊。”
……
10: 45.
临近十一点,沿路两旁的店铺纷纷关掉,卷闸门拉紧。只有零散几家宾馆亮着灯。
苏纯走到半道,突然停顿。
陈子尧被她拉停,转头问她: “累”
“不累。”她小声说, “我不想走了。”
说话自相矛盾。
“又撒娇”陈子尧眯起黑眸。
苏纯摇头, “我真的走不动了。”
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看着又乖又软。
陈子尧捏她后颈,像在撸猫,嗓音低柔: “要背还是要抱”
苏纯思考三秒,张开双臂,笑吟吟道: “要背。”
陈子尧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随即调转方向,弯下腰,后背朝向她。
“上来吧,哥哥背你回酒店。”
他脊背宽阔,积蓄着无穷力量,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苏纯双手揽住他脖子,整个人趴上去,陈子尧大手牢牢扣住她腿弯,直起身,把她背起来。
男人走得很稳,一点颠簸感也没有。
她脸颊贴在衣料上,能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淡淡的木质香。
他背着她走了一段路,画面美好宁静。
陈子尧的呼吸慢而深,吐气均匀。
她凑到他耳边,很轻地问: “你会不会觉得我作呀”
不想坐车想走着回酒店,走不动又让他背。
她自己都觉得好过分。
少女甜美的声音钻进耳朵,温热甜腻的气息拂到耳廓,又痒又麻。
陈子尧喉咙发干,难耐地咽了下口水,声音变得有点哑: “会。”
“……”她声调扬起来,但是没什么气势。 “谁让你说出来的!”
“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他把她往上颠了颠。
苏纯搂紧他脖子,很懂事地说: “以后不会这样子的。”
“不用,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需要做出改变。
“你刚才还说我作。”她抓住小问题不放。
陈子尧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眉梢上挑,轻叹道: “架不住爷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