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慕风一大早就起来，让黎川把沈九安叫来。
清风阁内，檀香袅袅，沈慕风执杯，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九安，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沈九安抬眸，手中酒杯轻晃，语气淡淡：“何事？”
沈慕风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衔月，她是被王妃杀死的。”
沈九安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而且，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沈慕风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沈九安的心里。
“不可能！”
沈九安猛地起身，酒杯摔落在地，四分五裂，清脆的声响在寂静院中里格外刺耳。
“她怎么会……母亲她怎么会……”
他无法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衔月，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子，竟然死在了自己母亲的手里，还一尸两命！
“我知道你不信。”
沈慕风示意黎川上前。
“黎川，你陪九安去后山，把衔月的尸体挖出来。”
后山，荒草丛生。
黎川挥舞着铁锹，一下一下，挖开冰冷的土壤。
沈九安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他看着那逐渐显露的泥土，心如刀绞。
突然，黎川的动作停了下来。
“王爷，这......”
黎川从土里捡起一块玉佩，递给沈九安。
玉佩上沾满了泥土，却依旧掩盖不住那熟悉的纹路和光泽。
沈九安颤抖着接过玉佩，那是他亲手送给衔月的定情信物，也是他的贴身之物，他绝不会认错。
“别挖了！”
沈九安嘶吼着，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再也无法承受，跌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衔月……是衔月……”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回到洛水阁，沈九安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夜夜买醉。
曾经意气风发的郡王殿下，如今却像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宁愿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可是，那块玉佩，那冰冷的触感，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衔月，他的孩子，都永远地离开了他。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母亲，那个他曾经敬爱的母亲！
沈九安的心里充满了恨意，他恨王妃的狠毒，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是他的母亲啊！
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无数个夜晚，沈九安在宿醉中沉沦，在痛苦中挣扎。
他像一叶孤舟，在回忆的狂风暴雨中飘摇，随时可能倾覆。
半个月过去了，沈九安一次也没有去过朝晖堂请安。
王妃坐不住了。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
沈九安一定是出事了。
王妃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她叫来身边的老仆素闲，吩咐道：“你去洛水阁盯着，看看九安到底怎么了。”
“是，王妃。”素闲领命而去。
几日后，素闲回来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王妃，郡王他……他整日喝闷酒，还……还宠幸房里的丫鬟，夜夜笙歌......”
“什么？！”王妃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她原本以为沈九安只是失去衔月，心情不好，便也由着他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
“去，把他给我叫来！”王妃怒不可遏。
不一会儿，沈九安来到了王妃的房中。
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跪下！”王妃厉声喝道。
沈九安却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王妃气得浑身发抖。
沈九安抬眼，眼神空洞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母亲叫我来，有何吩咐？”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王妃指着沈九安，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可是堂堂郡王，怎能如此颓废？！”
沈九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郡王？呵……”
“你这是什么态度？！”王妃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竟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为娘从小对你的教导，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女人？”
“母亲的教诲，儿子自然不敢忘。”沈九安垂下眼眸，声音低沉，“只是……儿子现在，心如死灰。”
“心如死灰？”王妃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心如死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多少人看笑话？！”
“笑话？”沈九安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在母亲眼里，儿子就只是一个笑话吗？”
“你……”王妃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沈九安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母亲，您只关心大哥哥的爵位，您儿子的死活，您儿子想要什么，您何曾关心过？”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王妃一人呆愣在原地。
“逆子！你给我回来！”王妃回过神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可沈九安却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妃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
“王妃，您没事吧？”素闲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王妃摆了摆手，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沈九安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儿子，真是难成气候，本来还对他寄予厚望，为他争为他夺。
哪怕是为了他，不惜染得满手鲜血，也在所不惜。
他居然这么轻飘飘扔下一句“不懂他”。
“王妃，您切勿忧思过重，郡王殿下他只是性子急些，现在还在为那个女子难过，郡王殿下与您心连心。以后，她一定会知道您的良苦用心。”素闲在一旁劝慰道。
王妃揉着脑袋，这个儿子太不争气。
不过她猛然反应过来，九安为何会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