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呵呵,猜猜看,想当年桃花树下,春风万里,风流无至丶衣带飘香……那才是白慈安最开心的时刻,那样的人才是我白慈安所属意的人,皇上体会过那种感觉吗?”
“我知道你生气丶你恼怒,你觉得我不识好歹,你想把我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这些都没关系,因为白慈安已经死了,如果你还是不觉得解恨的话,麻烦你把他天葬,骨灰撒入大原江河抑或随风吹散都可以,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两两各不相欠,你与我,恩丶断丶义丶绝。”
白慈安最后一个字说完,皇帝一口血喷出来当场倒下。
念久看着皇帝倒地的时候自己也楞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把人气到吐血的能耐。周远跑到皇帝身边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昏迷的皇帝逐渐转醒泪眼朦胧的看着念久的方向,血还在顺着嘴角往下流,张嘴却说不出话。
周远一边给皇帝擦脸上血一边狠狠的瞪向念久:“白慈安,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两指圈起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不一会一匹纯黑的骏马从远处跑来,周远也不看皇帝,直接把人架上去策马离开。
念久耸耸肩,白慈安是不是个狼心狗肺跟他有什么关系?伸开双手对着月光,看着月光从指缝穿过,又将手掌贴向心窝,细细的感受着那种搏动的力量,那里有心跳,和齐蛮渊胸口传出来的感觉一样,但是念久却不知道这种心跳是不是属于自己。
“你到底是谁?”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念久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转身,身体僵在那里。
“转过身,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齐蛮渊站在他身后,声音很平静,暗夜中没有人看见他眉头皱的有多紧,如果眼神能实化,念久肯定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就算是不能实化他现在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齐蛮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念久依旧站着不动,他不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念久支着耳朵一点点计算两人之间的距离,大脑开始飞速计算自己这种状况下化险为夷的概率。
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齐蛮渊会出现在这里,皇帝的遭遇告诉他这四周肯定有埋伏,如果擅自用白慈安的身体逃跑的话不知道是否可以躲过那些箭矢,齐蛮渊可以不杀皇帝,但不代表可以放过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白慈安。
或许他可以直接变成一块布从齐蛮渊面前逍遥法外,但是这根本就是最直接的方式承认白慈安就是念久,念久就是白慈安,而且他可以在两者之间来回变身。
更重要的他还要靠着齐蛮渊过活,今天跑得掉,但日后还是会腆着一张白布脸去赔礼道歉,那时候更跌价!
齐蛮渊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住,细细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他在想什么?低头认错,还是你干脆逃跑?忽然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这个游戏。
念久最终拍板定案,猛地转身笑的一万分的灿烂对他们家王爷说了一句:“哟,王爷……”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念久一转身就对上了齐蛮渊那种面无表情的脸,眼睛眨了一眨,“也出来散步啊……”
谁都没有动,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让对方的呼吸都交错可闻。
念久是熟悉了这种场景的,在他还是一块帕子的时候每次和齐蛮渊叫板都是这种距离,对这张脸他已经有了十足的免疫力。
但是齐蛮渊不是,别说是念久,就算是和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离得这样近的时候。
念久的表情很无辜,就像真的是外出散步的两人不小心的遇到一样,齐蛮渊在心里点头,原来这个人长的是这样啊,眼睛是这样的,鼻子是这样的,嘴巴是这样的……
齐蛮渊率先退开一步,“你到底是谁?”
念久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齐蛮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已经离开,包括皇帝的人。”
念久笑了,看来齐蛮渊还是挺为他着想的,知道事先清场,或者说觉得他见不得人?
“王爷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王爷是早就怀疑我了?”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本王一个交代,为什么骗本王。”
“我没有骗你。”
“你说你叫念久,你说你不认识白慈安。”
“我说的是事实,我的名字确实是念久,白慈安已经死了一年多,我来到这里才几个月时间怎么可能认识他,只是知道他的事情罢了,如果王爷对我现在的这张脸看不顺眼的话,那我可以变回咱们相处时候的样子。”
念久努力保持着笑脸,他不知道齐蛮渊已经猜到哪一步了,但是现在自己顶着白慈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事实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知。
“你现在用的是白慈安的身体?本王知道你是魂魄,但从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能耐。”
齐蛮渊有些恼火,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真的以为还可以骗过去?当他靖蛮王府的人都是傻的么!“不要在对本王油嘴滑舌,你知道本王不喜欢。”
“王爷,咱们能不能先谈个条件?”
“你的代价?”
念久想了想,最后有些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个够吗?”
齐蛮渊盯着念久看了又看,“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从现在开始白慈安的这个身份也在本王的掌控范围之内?”
“现在的白慈安和念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现在是把白慈安这个身份的使用权借给你,王爷认为值吗?”
“你想要什么?”
“白慈安死了,我希望,王爷能够让他入土为安。”念久的表情很郑重。
两人都知道现在白慈安的尸体在皇帝那里,皇帝不止一次提起过要白慈安覆活这件事,想要让他在皇帝手中入土为安肯定是行不通,也就是说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白慈安的尸体从皇帝那里夺回来。
第一卷 23二三章 竹林之夜(二)
念久想让白慈安入土为安,这个要求他对白慈孝提过,无果,他对皇帝提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指望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再对齐蛮渊提一次,齐蛮渊和白慈安没什么私情,这种要求应该不会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在白慈安的尸体入葬之后,你愿意以白慈安的身份站在本王旁边,本王这样理解应该没错吧。”
念久不语,白慈安入葬,之后“白慈安”出现在齐蛮渊身边,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人没什么想法,但是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奇怪无比,而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和齐蛮渊,齐蛮渊这是打算欺骗所有人?
念久越来越搞不懂这位靖蛮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王爷一手策划的是吧?”
齐蛮渊挑眉不语。
念久捏着下巴,开始一点点屡清思路,“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好奇皇帝深更半夜的出宫的原因,我之所以入宫去见皇帝是因为我在白慈孝那里听到了皇帝半路昏倒的真正原因,我出现白慈孝那里的原因则是王爷您的意思,王爷之所以让我去监视白慈孝是因为皇帝半路折返去军营的计划取消……”念久皱眉看着齐蛮渊,“我知道自己败得一塌糊涂,但是麻烦你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点。”
齐蛮渊微笑,“继续说。”
念久此时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脱光了站在齐蛮渊面前一样,自己已经羞愧的快要一头撞死,对方却满面含笑表示:我对你很感兴趣,我觉得你脱衣服的过程很有意思。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被王爷向看人裸奔一样的眼光看是因为王爷知道我是念久,当然原因是因为我自己承认的,承认的原因还是因为皇帝……皇帝要去追另一个白慈安,另一个白慈安跑了……”念久猛地看向齐蛮渊,“另一个白慈安!”
齐蛮渊依旧微笑,齐蛮渊笑的时候比面无表情更可怕。
“另一个白慈安!”念久除了不断重覆这句话之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思绪到这里就打了一个死结一样,另一个白慈安毋庸置疑是被齐蛮渊创造出来的,但是这有可能吗?
“念久愚昧,请王爷解答。”
“本王说过,不要小看王府的影卫,不要擅自做自己认为对的决定,这是你最大的错误。”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们。”
“但是你忽视了他们,本王也告诉过你影卫是无所不在的,但是你还接二连三的用白慈安的身份出现,在已经引起骚动的情况下还不知悔改。”
“王爷说的是丞相昏倒的哪一次?”念久开始细细回想,也只有那一次他开始从齐蛮渊嘴里听到白慈安的事情。
“你太过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是一块布不会被人发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但是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属于人的东西,你太大意了念久。”
“属于人的东西……你说的是……声音?”念久目瞪口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其馀的本王就不多解释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你是影卫十三,王府对影卫的行动向来没有宽容一说。”齐蛮渊是骄傲的,念久讨厌他的骄傲,比起他的骄傲更讨厌的是他站在骄傲之上用训斥的语气对自己讲话,而且这些话还都是实话。
影卫是强大的,这一点念久在之前就已经认识到,但还是没想到会因为泄露了声音而直接被对方怀疑,相对来讲影卫的主子则是可怕的,只是一个声音而已,却牵扯上了皇帝,逼着皇帝出宫,继而逼着自己现身……只是一个声音啊念久,你太大意了。
“但是之前那个白慈安!”
“那是影卫。”
“但是……”
“那是影卫。”
“是,知道了。”
两个人依旧面对面站着,有风吹过,将念旧的头发吹到齐蛮渊脸上,齐蛮渊皱了下眉头,念久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
齐蛮渊没说话。
“我想问一下,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是?”
“本王也在想这个问题,你现在是念久还是白慈安。”
“一直是念久。”
齐蛮渊点点头,“你可以随意变成白慈安的模样?”
“不,只有在晚上可以,而且时间不能维持很长。”
“本王没猜错的话,你与白慈安之间是不是也达成了某些协议?”
“是。”
“没有告知本王的打算?”
“相信我,如果在这之前王爷没有和白慈安有一腿的话,这个协议对王爷来讲毫无意义。”
“本王凭什么信你?”
“因为当初毫不犹豫的把我往伤口上裹的是王爷你自己。”念久每次说到的这个都会咬牙切齿,偏偏每次和齐蛮渊讨价还价都得把这个搬出来才能稳得住自己的阵脚。
齐蛮渊第一次看到念久顶着白慈安的脸生气,觉得这样的场面和新奇很有意思,“你自己的脸长什么模样?”
念久抓了抓头发,“不记得了,时间太久。”
“本王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模样,白慈安……还是留给某人做回忆吧。”齐蛮渊语气中带着轻蔑,不只是针对白慈安还是和这个人纠缠的相关人等。
念久应齐蛮渊的要求,在他满是兴味的目光审视之下变成了刺绣的模样,明显听到齐蛮渊故意发出的抽气赞叹声,念久整张脸都要黑下来了,想要钻进齐蛮渊怀里却被半路抓住。
“本王现在有心理阴影,你还是在外面飘着吧。”齐蛮渊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住念久的一角,将其抛到头顶。
念久重新落回他的肩上,“但是我很冷啊王爷,变成白慈安之后我就会很冷,消耗过大,或者是王爷现在可以为我滴两滴血也可以。”
齐蛮渊歪着头看摊在自己肩膀的刺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难伺候。”
念久心想着那是因为以前都是我在伺候您啊!还是得意的四只角都翘了起来,“因为以前不够坦诚相待,王爷尽管放心,以后能麻烦王爷的地方念久绝对不会客气。”
“本王是王爷。”
“嗯。”
“本王是你的饲主。”
“嗯。”
“不要得寸进尺。”
“嗯。”
“为什么你不能附身在一只老鹰身上呢?那样的话王爷会很乐意带着你出门。”齐蛮渊□一匹白色骏马在月色中悠闲的踏步,齐蛮渊仰头望着月亮有些苦恼,略带向往。
“王爷,不要想太多……”
白慈安尸身处理的问题齐蛮渊处理的很利索,皇帝当天晚上回到皇宫之后就直接奔赴了藏有白慈安身体的地下室,他或许是想确认一下白慈安是不是已经活过来了,或许是念久的那一番话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企图通过拥有白慈安身体这一点来表示自己和这个人之间并不是毫无关系。
王府的影卫就抓住了这一点,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白慈安,并花费了最少的人力物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搬出来,中间的过程被齐蛮渊一笔带过,念久也不想知道的太过详细。
齐蛮渊问念久,“你还要不要看看他?”
念久知道他指的是谁,“没什么好看的,想看的话晚上照镜子就能看到。”不是不想,是不敢,他已经习惯了白慈安的身体,因此更没办法接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的存在,那只能再一次的提醒他自己是个已死之人,自己是个奇怪的存在。
齐蛮渊不作他想,对念久的选择表示赞同,按照之前念久所讲下令让人将尸体天葬,骨灰被他选了个地方埋了起来而没有让他随风飘散,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挫骨扬灰。
齐蛮渊说:“白慈安是个命不好的,死了就好好的在地下待着,不能兴风作浪。”
念久:“白慈安从来没兴风作浪过。”
齐蛮渊看了他一眼,“总之就是不安分。”
念久不再说话了,齐蛮渊这次没说错,白慈安确实是个不安分……
“影卫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不是,只有老八和小六。”
齐蛮渊出兵的前一天皇帝又颁发了一道圣旨:丞相之子白慈孝,博学多才,领参军一职,随靖蛮王一同赶往边疆,协助靖蛮王攘除外患,保我大原千秋万代!
齐蛮渊拿着圣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传旨的太监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以前搬完圣旨的时候还可以说一句“某某,谢恩吧。”“某某,知足吧。”“某某,先把后事安排一下吧。”但是谁能告诉他对着靖蛮王该怎么说?小太监要哭了,师父你走的好早啊……
第一卷 24二四章 蛊虫山庄(一)
自从齐蛮渊接了圣旨之后念久就一直活在一种恐慌之中,齐蛮渊的心思他看不透,而自己在他面前几乎连最后一层秘密也没有守住。他曾经开口保过白慈孝,但是白慈孝一直将刺杀齐蛮渊作为最终目的,现在皇帝要把白慈孝送到齐蛮渊眼前。
“王爷真打算让白慈孝一起前往边境?”
“本王没那个心思陪着他玩。”看了看念久,“不过本王又怎么能违抗皇上的命令呢?圣旨以下,要么是皇帝自己反悔,要么是白慈孝自己反悔,本王可是咱们大原国第一大贤王!”
念久默,对齐蛮渊的个人评价全当做没听到,他是真心不想再和白慈孝相处下去了,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不能下狠手但又不能完全放任。
看齐蛮渊如此态度,想必事情已经解决,至少已经找到制止他发生的办法。
白慈孝在出兵的当天果然没有出现,丞相府的人急报说他们家三少爷失踪了,皇帝无精打采的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先是派人去丞相府安抚丞相,之后才让周远带人去找白慈孝的下落。
齐蛮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出兵的日子耽搁不得,靖蛮王时委屈了。”
皇帝撇着嘴角冷笑,好听的话没必要讲,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一清二楚,不过对于齐蛮渊如此排斥白慈孝一事还是感觉挺诧异,最后还是表示新任的监军最迟半个月后到位。
对此齐蛮渊依旧没说什么,皇帝对这王爷的表现很满意。
自从齐蛮渊见过念久变成人的场面之,后就再也不能将他揣在怀里了,那种感觉很怪。
不知道真相之前念久只是一块会说话又要补血的刺绣,知道真相之后,原本刺绣的形象直接对等于那天竹林里迎风而立的白慈安的形象,五官丶表情丶动作丶姿态,一分一毫都能落到实处了,在听念久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白慈安说这些话时候的样子,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齐蛮渊觉得自己有些累。
“你对白慈孝做了什么?”念久被白刺绣塞进了袖子里,暂时还没注意到自己位置的改变。
“本王做了次好人,派人把白慈安的牌位给他送过去了。”
念久不语,发现齐蛮渊平日里对自己果然是够仁慈。
“皇帝不应该知道是你把白慈安带走的啊?”齐蛮渊才不会傻到被皇帝抓到,皇帝的脾气也不会好到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来给靖蛮王送行,而且面色平静。“皇帝该不会还不知道的白慈安的尸体已经丢了吧?!”
“看情形,应该是。”
“我猜他会疯掉的……”念久有些不忍心的看向皇帝的方向。
“早晚都会知道,只是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本王。当初本王送到皇宫的那幅白慈安的画像,用的是京城特供的墨,只要皇帝冷静下来一查就能查出来之前那幅画像是出自靖王府,不过这中间的过程还需要些时间。”
“你故意的是不是?”
影卫的训练内容绝大部分都是侦查与反侦察,齐蛮渊如果不是故意的根本不会去用那标志性如此强的墨!他到底要干嘛!?
“本王也有大意的时候,不过结果还算不错。”齐蛮渊淡淡道,至于什么结果不错,没有解释。
“哈!皇帝该不会以为你就是当年白慈安喜欢的那个人吧?那幅画可是有故事的。”念久揶揄道。
齐蛮渊当然知道那幅画不简单,不然当初也不会仅凭一幅画就能让皇帝出宫,“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画这幅画的时间应该是白慈安死的前一年,那一年皇帝大婚,各国都派使者前来祝贺,那一年也是桃花开得最好的一年,京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桃花的花瓣,民间有传言,说是皇帝大婚给大原国带来了福运。”
是齐蛮渊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但让念久诧异的是齐蛮渊对此已经了解到了这种程度,不过他现在最诧异的是,白慈安红杏出墙的对象还不是大原国人士?也对,大原国里谁敢对丞相的儿子下手,更何况那时候白慈安身上已经打上了皇帝的标签。
念久没有再继续往下问,齐蛮渊太敏锐,自己需要保留最后的底线。
行军的队伍走的不急不缓,三万人的大军南北集结最后赶赴西疆,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两边士兵的素质都很高,脚程都不差,行军速度也在计划范围之内。
但是地域性差异产生的后遗症这时候也开始慢慢爆发,越往西走这种状况就越明显,别说普通士兵,连张文宇这样的在第十天的时候就撑不住了,食欲不振整天昏昏沈沈,更有甚者军队里已经开始出现腹泻反应。但是因为靖蛮王铁血政策,强压之下行军速度没有丝毫改变。
张文宇直接被扔给了袁三声,齐蛮渊直接下令说□好了有赏,袁三声对此表示很困扰。
冯良玉本来是在押后的,此时也找上了齐蛮渊,“王爷,很多士兵状况都好,但是军医还没就位。”
齐蛮渊摆手,“皇帝不给我们就自己找,告诉桑秋平,两天之内不把大夫找齐本王直接把他送回京城!”这家夥到现在还没派上半点用场,还真以为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冯良玉点头退下找桑秋平商量对策去了。
念久好奇的从齐蛮渊袖子里探出头来,“这种事情不都是该在预料范围之内吗?”
齐蛮渊没有理他,若无其事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针极其熟练的对着指尖扎了一下,艳红的血珠慢慢凝聚越来越大,等到珍珠大小的时候对念久使了个眼色,念久无比娇羞的靠了上去迅速将血珠吞噬。
齐蛮渊擡头看看太阳,“此地据西曼山还有三十里路程,袁三声!”
袁三声应声而出,“王爷!”
“下令就地安营。”
袁三声不解,“可以现在时间尚早啊。”
“军令。”齐蛮渊懒得解释。
“是!”
等到袁三声走远了齐蛮渊低头看着念久,“吃饱了就干活,三十里地之外的西曼山,你先去探查一下情况,子时之前回来。”
“咱们三万大军还怕山贼?”
“山贼倒是好了,西曼山是蛊虫山,没必要硬闯。”
“但是我根本不认识蛊虫啊!”念久苦着一张脸,虽然齐蛮渊根本分辨不出。
“你只要确认上面西曼山庄的主子在不在就成,此人名洛允歌,整座山的蛊虫都听他的,天生红发丶双瞳,很容易辨识。”齐蛮渊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微皱,看上去很不舒服。
念久也没耽搁,领了命就告辞离开。
齐蛮渊眺望着远方,神色难辨。在队伍的偏后方桑秋平也在注视着和他相同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西曼山,西曼山,传说是离西天最近的地方。
就算念久是用飞的,等他在视线里搜寻到第一座山头的时候也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山不大,目测过去高度没有一百米,但是齐蛮渊说这山是用来养蛊虫的,念久也不敢大意。
蛊虫这玩意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却也知道邪门的紧,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推断,而且每个时代每个地区所用的方法又都不同,更好看对于念久来说,围绕着齐蛮渊的勾心斗角与白慈安那些扯不断理还乱的社会关系,已经覆盖了念久对这个时代文化的大部分认知,这个社会对他来说依旧是相当陌生。
念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太依赖齐蛮渊。
山上很安静,虫鸣鸟叫也少得可怜,入耳的只有植物下面传来的窸窣声和奇怪但瘆人的“咯吱”响。念久始终保持在离山表面三米的距离,不急不缓的往前走,他怕自己改变速度会引起空气波动会吸引某些东西的注意力,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知识告诉他,不是所有的生物捕食都是靠眼睛的。
齐蛮渊说的是西曼山庄,但是念久围着山饶了一圈也只在山顶发现了几间简陋的瓦房,瓦房的破旧程度直接让他怀疑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居住。
念久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就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走路的姿势活泼的像是就要是随时都能跳起来,嘴里还哼着诡异的调子。
总算是见到个人了……
但是此人的头发是纯粹的黑,就算是随风扬起来的时候也透不进半点月光,死气沈沈的颜色,并不是红发,自然不是齐蛮渊所说的秦洛歌。等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看上去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念久赶紧躲到一棵树后面,继续观察。
少年走到一丛满是荆棘围起的花丛旁蹲下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条蛇,蛇是黑白相间的花纹,强烈的对比让人毛骨悚然,念久猜测着这蛇是用来干什么的,是传说中的蛊还是普通毒物。
忽然,原本相当乖顺的蛇朝着念久所在的方向吐了下信子,一双眼睛盯着念久前面的那棵树不动了。
“小银?”少年伸手抚摸蛇的身体,紧接着也猛地朝着相同的方向望去。
念久吓得一身虚汗,将一块布的身体紧紧的贴在树上,他就知道要倒霉!
下一秒,被唤作小银的蛇很乖巧的磨蹭着少年的掌心,看样子像是讨好一般,双眼甚至微微的眯起,少年收回目光继续之前的事情,蛇被放进了花丛,转而就消失不见,一丁点声音都没出现,但是那片火红的蔷薇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雕谢,就想是染了劣质染料的艳丽图片被雨水冲刷之后,一片狼藉。
念旧躲在后面默默的听着自己狠狠的心跳。
第一卷 25二五章 蛊虫山庄(二)
少年将蛇放进花丛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双膝盘坐仰着脖子看头顶的月亮。念久哀怨了,你说你这一大好的人才三更半夜的不回去练功喂毒窝在这浪费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哎呦喂!酿酒僵硬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从飘进山上的那一刻起他就进入了另一个次元,诡异而危险。
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蛇从花丛中爬出来,绕着少年的脖子盘到他脖子上,黑白相间的蛇与少年黑发苍白的皮肤依偎在一起产生一种让人几乎窒息的恐惧感。
至少在念久眼里这是相当可怕的。
少年没有继续逗留,从地上站起来有望了眼月亮之后便一蹦一跳的下山去了,嘴里还哼着调子奇怪的歌。现场只剩下一个念久,几件草房,还有一丛枯萎的蔷薇。如果念久想要确定秦洛歌是不是在这座山上现在有三个方法供他选择,一丶进去那件草房,亲眼确认;二丶满上遍野的逛一圈制造出某些动静,采取最自然而然的方式将人引出来;三丶拦住刚才的少年……问路。
选择第一种念久的胆子不够,谁知到养蛊的人家里哪些东西是能动哪些是不能动的,尤其是在这种空气都可以密闭起来的山林。选择第二种的话自己的身份势必有曝光的危险潜在的还有自身生命的威胁,虫子找东西不一定用眼睛,这一点我们之间说过。第三种……那个孩子的危险系数似乎远高于前两者。
念久赶紧的转了个圈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跟过去,相对来讲,他还是比较相信人类。
少年眨着黑洞洞的双眼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不说话。
“那个,小兄弟,请问秦洛歌现在在山上吗?我找他有急事!”念久谨慎的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找哥哥?”
“你是秦洛歌的弟弟?”
“是啊,”少年点头,扭身指向山顶草屋的方向,“我哥哥在下面呢。”
“下丶下面?”念久哪有什么事找秦洛歌,他就想确认一下人在不在,然后直接回去给齐蛮渊汇报情况。
“是啊。”少年认真的点头,笑容满面的对着草屋的方向大喊一句:“哥哥,有人找你~~~~~”略带沙哑的声响在山林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不断的冲击着念久的耳膜撞击着他的大脑。
少年对着念久又是灿烂一笑,继而歪着头看着变成白慈安的念久,“你不是人吗?为什么身上那么冷?”
“小兄弟,人身上冷的原因除了他不是人之外还有就是这个人他真的很冷。”
念久欲哭无泪,为什么你要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挂着一张病态苍白的脸有着一富热情如火的好心肠的同时还可以拥有绕梁三日的大嗓门……!!!
少年再次对着念久眨了眨眼睛,继续沿着之前的路一蹦一跳的下山,边走边嘀咕:“可是人冷的话心跳不会那么慢啊,小银都没把你吃掉,你肯定不是人。”
念久不想跟他争论自己是不是人这个问题,现在再不跑的话等人出来之后绝对没机会了!这边还没来得及变身,就被一个声音拉住。“是你找我?”
念久觉得用‘拉’这个字很合适,现在的他连转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是啊,我找你。”念久僵硬的说,就算是可以转身,他也不敢。
秦洛歌出现在念久面前的时候念久差一点没出息的背过气去,如果说之前那个毫无生气的少年以及他身边带着那条蛇是黑白无常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遍布了黄泉两岸的曼珠沙华,绚丽的诡异,危险而绝望。
就像齐蛮渊说的那样,红发,双瞳,这四个字是概括了这人的特点,但是太单薄太单薄了,念久觉得齐蛮渊从一开始就在坑他。
念久之前一直搞不明白,同样是红,火的颜色和血的颜色到底差别在哪里?现在可以给出的答案是前者是跳动的热烈,后者是凝固的清冷。
秦洛歌的颜色毫无疑问的是后一种,这种颜色从头顶一直铺散到膝盖,几乎要将这整个人都包裹住,脸色苍白,唇色和脸色都快要分不开,一双眼睛的斜长程度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认知,而且……念久看了三遍之后确定,每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瞳孔的颜色是纯粹的黑。但是念久却觉得红色的瞳孔才更正常一点,像现在这样强烈的颜色对比让念久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
用白慈安的身体来体会这种疼痛还是第一次……念久忽然正大眼睛,“你是不是认识我?!”
念久问完之后就开始后悔了,说出的话简直就是最经典的搭讪语句,而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搭讪的那一种,但是现在事情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