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为月夷破障, 继续解锁救世主权柄。

“破障”，应该是破除障碍。

“……”傅幸臣，“……你觉得月夷的障碍就是这两个之间的障碍？

顾明宣得承认, 月夷混到如此的地步, 障碍应该可以说是无处不在, “这是最近的障碍, 就是到了这儿才触发任务的。”

“非帮不可？”

傅幸臣语气中的不甘太明显了, 顾明宣拉着他的手，努力地学习一下，晃了晃，夹起一点嗓子：“可人……咳, 可我想要新权柄嘛。”

傅幸臣半边身子随之晃荡。

撒娇撒得如此不自在, 却奇异地让那些要撑破心脏的愤怒与怨毒像轻烟一样化开丶消失。

他跟顾明宣解释, 殿内的结界相当于一层保护罩，这层“障”则是第二层保护罩, 所有的保护都是为了留下这缕残存的元神。

真正的祈月早已经消亡，精心保护下来的这一缕元神就送给傅幸臣的赔偿。

“你能用这元神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傅幸臣冷冷道，“他以为我和他一样，是带着仙力下界，不知道我已经被抽了仙骨, 除了一口心头之气, 不能动用任何仙力。”

“竟是如此？”祈月在旁边叹息，“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却不知道连累你如此之深。”

傅幸臣想说什么, 又顿住, 最终冷哼一声。

顾明宣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被连累之处，岂止是被抽仙骨这么简单？但他一想祈月已逝, 他跟一缕残魂较什么真？

“那，这仙力能不能暂时借我用一下？”顾明宣觉得，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世外之力，也许能混搭。

“这恐怕不行。”祈月为难道，“仙力无法在凡人身上留存。”

“可我身上的不老药就是他用仙力压制了这么多年，他还救了外面的大祭司呢——”

她一语未了，傅幸臣忽然偏过头，看着她。

顾明宣不是很有自信：“……不行啊？”

“凡人不行，但你应该可以。”

傅幸臣说着，心底开始烫起来——他当初一点仙力可以保她十年，祈月这里的仙力，至少可以再保她二十年。

于是说干就干。

第一次输仙力，是在山洞里，顾明宣昏迷了，毫无感觉。

第二次输仙力，是在桂堂，可惜失败了，同样毫无感觉。

这一次是第三次，无所不在的微光将顾明宣包围，向顾明宣涌去，顾明宣觉得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炎热的夏天扑进清凉的泳池，好舒服。

系统的进度条有了变化，它没有再往前伸，但70%到顶端的距离里，有了一条粗化的虚线。

也就是说，有仙力加持，她的进度条约摸可以当100%使！

顾明宣十分振奋，调出系统。

——是否啓用救世主权柄“时空之刃”？

——是。

选择完之后，系统却罕见地出现了卡顿，屏幕上的雪花狂闪。

——未检测至极限状态，时空之刃无法啓用。

——进度条满格，救世主形态完成，可自由使用任意权柄。

——未检测至极限状态，时空之刃无法啓用。

——进度条满格，救世主形态完成，可自由使用任意权柄。

这两条反复弹出，系统好像中了病毒似的，精神分裂了。

最后，在顾明宣以为它要死机崩溃之时，手里微微一沉，握着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柄很薄很薄的丶刃口微弯的匕首，像是用某种晶片打磨而成，侧面看上去就像一根线那么线，几乎是隐形的。

但从正面看过去……前面70%的位置，也就是刃尖的地方，是断断续续的丶忽闪忽闪的虚线状。

“……”

好嘛，她忽悠了系统，系统也回敬了她一个。

好在顾明宣不讲究，能用就行。

祈月的五官模糊不清，看不出神情，但声音明显发紧，他望向傅幸臣：“她……真能破除？”

这层“障”，是天罚。

他因情下界，上天便罚他与心爱之人，永生永世，相见不相亲。

傅幸臣回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情，慢悠悠地道：“若她不可以，这世上便没人可以。”

“权柄”这个东西很奇妙，这把匕首好像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她天然就t知道该怎么用。

自从进殿之后，引渡蝶便一直往祈月神上撞，它能够前进的极限，就是“障”之所在。

顾明宣擡手，沿着引渡蝶的位置，像剖西瓜似地，从上往下划拉了一刀。

空气中仿佛有无声响动，微光波动闪烁，引渡蝶振翅飞起，然后俯冲，停留在祈月心口位置。

这一次，中间再无阻碍。

祈月虚幻的掌心拢在引渡蝶身上，透明的泪珠滴下来，还未落地便化为轻烟。

那不是阿苑。

那只是阿苑生前的一缕残念。

——真想生生世世，永远和祈月在一起啊。

她是一只没有灵魂的蝴蝶，他是一缕没有躯壳的元神。

就在破除障碍凑近的一刹那，光芒从祈月的掌心生发，像太阳般耀眼。

片刻之后，殿内涌动的微光散去，半空中的半透明的人形消失，淡蓝色的蝴蝶停在顾明宣肩上。

“多谢。”

那是祁月的声音。

真正的往生殿露出真容，顾明宣发现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片圆形的平台，平台之外环绕着一圈深渊。

而深渊里……顾明宣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顿住了。

……全是白骨。

这里从前是不老药的试验室，后来是不老药的刑场。

千百年来，死于不老药下的罪犯不计其数。

引渡蝶在白骨上方徘徊，祈月仿佛是第一次看清这里的景象，他的声音轻极了：“……这都是我造下的罪孽吗？”

“他们本是死囚，没有你，他们也会死。” 傅幸臣淡淡道，“只不过不用死得这么痛苦。”

顾明宣：“……”

您还挺会安慰人的。

*

往生殿的门打开，原本坐在赵承杰和小竹一下子跳了起来。

海梨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看守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奸细，身形直得像一根枪。

“没事了。”顾明宣微笑。

“可可引渡蝶还在……”小竹看着顾明宣肩头，“大祭司说过，引渡蝶会追寻不老药的气味。”

是啊。顾明宣想，因为祈月一直在做不老药，不老药在哪时在，祈月就在哪里。

——现在她已经找到她想要找到的人，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几人离开神殿。

祈月忽然道：“这里怎会如此荒芜？人都搬到哪里去了？”

小竹和赵承杰等人猛地听到蝴蝶口出人言，都吓了一大跳。

顾明宣跟祈月解释：“因为战争。”

祈月道：“此地偏僻，远离人烟，如何会有战争？”

小竹冷哼一声：“还不是北狗贪图我们的不老药？早知道就给他们送去，要多少送多少，吃不死他们。”

虽然很难看出一个蝴蝶的表情，但顾明宣想来他心里应该不好受，于是简单说了一下月夷的灭国之战，总结道：“归根到底还是皇帝的贪婪所致。”

祈月没有再说话。

小竹心情好，兴致勃勃，计划着回去向大祭司描述神殿内的情形。

但到了村子，还没有进议事厅，就听见村民们的哭声。

看见傅幸臣，村民们流泪怒骂：“这个骗子！”

“他骗了我们！”

“大祭司还是死了！”

小竹冲进议事厅。

大祭司坐在藤椅上，双手搁在胸前，安稳地合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很淡很淡的笑容。

小竹不敢相信，她握着大祭司的手，这双手抱过她，给她喂过饭，教她认字，给了她“敛春”的名号，在所有人都斥责她冒险的时候，只有大祭司温柔地看着她：“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现在，这双永远温暖的手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

“为什么？”小竹双眼通红，望向傅幸臣，“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仙力无法在凡人体内留存——第一次渡入的时候能够短暂停留，第二次凡人的身体便成了仙力的通道，就像树无法留住风。

傅幸臣比谁都知道这一点。

大祭司死不死，他从未放在心上——虚假的世界，虚假的人们，生与死与他有何相干？他只想从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就像顾明宣总跟他提起的丶游戏里的npc。

只是这一刻，看着恸哭的小竹，傅幸臣发现自己无法面对小竹的质问。

他就是小竹……当初发现仙力救不了顾明宣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质问，为什么？

“……抱歉。”他的声音僵硬而低沉。

“我不要抱歉，我要大祭司！”小竹哭叫。

赵承杰按住小竹的肩，“小竹，这不能怪傅大哥，傅大哥已经尽力了，你看，大祭司走得很安详，在生命的最后一段，他没有受苦。”

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小竹也无法否认，可那种失落和痛苦无处可去，她靠在赵承杰胸前，嚎啕大哭。

赵承杰有点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肩。

忽地，一道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紧接着又是一声，三长一短。

敌袭！

小竹猛然擡头，从悲伤中挣脱出来。

“一定是那个麻婶，”赵承杰恨刀道，“肯定是她在走前放出的信号。”

麻婶潜伏在村子里这么久，目标必定就是神殿，在探出神殿的位置后，即刻便放出了信号。

“来得好。”小竹抹去眼泪，咬牙，“觊觎神殿是吗？我这就送他去往生殿！”

*

魏行他们在王城附近剿灭来自南疆的匪寇，听从命令，没有惊扰月夷人，这本是傅幸臣为了未来的月夷重建打好两边关系，不想却给了月夷其他势力可趁之机。

月夷不大，消息快得飞快，他们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敛春投靠了北狗，并且为了权势出卖了整个月夷。

甚至带北狗进了神殿！

这是背叛月夷，出卖先祖，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