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战
李翀的即位,武画屏从皇太后变为了太皇太后,可惜,饶她是王母娘娘,现在也无可奈何,因为她已经被李笏软禁在自己的宫殿里了。
跪在佛像前祝祷的太后不住地想起了被软禁前最后那次见李笏的事。
那时,尚且装的痴傻的李笏来给她请安,身边还跟着那个名叫“江渊”的侍卫。
“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笏儿,赐座。”太后示意身边的宫人去搀扶。
“笏儿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一直也没有成家,一个人多孤单呐,眼下,我这有些适龄的小娘子,笏儿你不如挑一个娶进府,也多个人陪啊。”
李笏表面上还是傻乐,但他心里清楚,太后挑的肯定是武家的孩子,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连结就会加深。
“母后,儿臣忘了说,早在塞北的时候,儿臣就已经娶妻了!”
“哦?”
“说来,母后您还认识他呢!”
“她生在塞北,我怎会认识她?”太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朱颜姐姐的孩子,您不认识?”
太后原本的笑僵在了脸上:“笏儿,这可不是玩笑。”
李笏却一脸真诚:“千真万确。”
太后一直想知道,李笏为何有底气说出那番话。
正想到此处,宫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宫人匆匆跑进来:“太后娘娘,有人想见您。”
太后拿起佛珠,转身朝殿内走去:“进来吧。”
不一会,来人进殿,太后有些诧异,竟然是江渊。
如今该叫“云有灵”了。
太后依旧腰板笔直地坐在榻上:“李笏有事,怎么不亲自来找我说,还是说他坐上了龙椅,摆起了谱?”
云有灵看着面前的太后:“是我找您。”
太后听见这话,心里倒觉得一直悬着的石头落地了,她也想找云有灵问一问,这孩子与李朱颜七八分相似的面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坐吧。”
“谢太后。”
“谢我做什么,你还是谢你那皇帝好了。”
“太后,李笏并没有称帝,皇位上的人,是李翀。”
太后轻轻抽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我来找您,是为了我娘和齐明月夫人的事。”
太后眯起眼睛,想努力看清云有灵的脸,或是从他的脸上看出另一个孩子的模样。
“你娘是......”
“李朱颜。”
太后拈着佛珠,口里喃喃几遍“阿弥陀佛”才开口道:“终究还是有人问起这些事了。李笏的娘,我只知道她姓齐,叫明月,她当年被皇帝带进宫,比你...比李笏如今还要小很多,皇帝把她带进宫,起初封了明妃,深得盛宠,可她自来到宫中就郁郁寡欢,甚至是自残来拒绝先帝宠爱,先帝渐渐倦怠了,就废了她,最后连生产皇帝都没来,太医也没来,我实在看不下去,去陪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那齐夫人的尸身在何处?”
“尸身...先帝叫人烧了,一把火,那样一个美人就成了一捧灰,随风散了吧。”
“......”
“后来李笏生下来,本宫就叫身边的婢女去陪着他,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人管他,也是可怜。”
“至于你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原本不姓李,那是赐给她的姓氏,她原本是我的外甥女,朱家的女儿,不过是从小就养在我身边。和亲的孩子,你觉得先帝会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
二位娘子的境遇,正如后世人所作一小诗:
白骨火中焚,红颜出玉门。
从此别故地,旧乡望月吟。
太后似乎不愿再多说,她话锋一转:“你就是李笏口中那个‘夫人’吧?”
“......是。”
“既如此,李笏也不愿意再见我,那我便求你,即使你们再厌弃翀儿,能否留他一命?就看在我把朱颜从小养大的份上。”
见云有灵不答话,太后发佛珠放在桌上,然后猝不及防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尖刀,扎向自己。
云有灵看见这一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太后自戕,待反应过来想扶一把时,太后已经满是鲜血地倒在地上。
直至咽气前,太后都在说着“放过翀儿,求你了...”
她的眼睛始终盯着云有灵。
太后的举动溅的云有灵满脸都是血。
刚才二人交谈间宫人都在殿外,如今屋内如此情形,云有灵的亲卫见状,一边收拾太后的尸身,一边派人立马去请李笏。
人在勤政楼的李笏听见这事,飞似的赶了过来。
他刚到太后处,就看见云有灵满身是血地站着,他对面是已经自刎的太后。
李笏立马抱住了云有灵,云有灵顺势倒在他肩上:“已经僵了。”
太后的尸首很快被人擡了出去。
李笏有些恍惚,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金娘子被宫人擡出去的秋日。
眼前这个老妇人,身为皇后,不履行职责,纵容皇帝在后宫事上胡来,害死了阿娘,又害死了养大他的金妈妈。
白日里经历了这种事,夜里两人都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李笏只是紧紧地抱着云有灵。
云有灵:“精械院那边已经在尽力赶制了,火药储备也大概齐全了,只是没有像西方那样的大型机械,火药杀伤力还是不够。”
李笏拍了拍他的背:“武器不成,咱们在战术上多花些心。”
李笏安慰云有灵,但他没说的是,外敌来犯,大概会走海路,待攻破天津卫后直逼京城,昨日满庭芳来找他,说如若敌人真来,那么她自请迎战。
云有灵还想说些什么,李笏先开口:“咱们现在在这想着也是纸上谈兵,明日在勤政楼,我们再同大家一起商量,如何?”
“...好。”
“你还没说今日你去找太后做什么?”
“阿娘的事。”
“你...”
“我无事,只是那太后走之前,一直放不下她孙儿。”
“李翀我一时半会不会动他,只要他不惹事。”
“...对了,祁姑姑她快从江浙一带回来了吧?”
说道祁鸣玉,她之前一直在江浙一带为抗击赤蝠宗和洋人的民兵官兵治伤,如今药物不够,她要回京取一趟。
绛紫色的衣袖翻飞,头戴幕篱的女子身骑一匹快马,飞驰在乡间小道上。
此人,便是祁鸣玉。
之所以走小道,是因为洋人势力尚未彻底消除,依旧有馀孽,她走大路太过显眼,容易暴露。
可哪料到,在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祁鸣玉消失在一阵巨大的爆炸碎屑里。
她千算万算,一路小心谨慎,却没算到洋人在这条崎岖难行的小路上也埋了火药。
即使她属于武林高手,可终究是肉体凡胎,在炸|药面前,这位夜澜十三阁的第二把交椅终于是隐入爆炸的烟尘之中。
原来之前洋人的节节败退只是假象,连如此细枝末节的小道都被发现,可见洋人在大燕东南沿海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
一个赤蝠宗没了,还可能有什么“青蝠宗”“花蝠宗”出来,毕竟,在绝对的金钱丶权力的诱惑下,很难保证有人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