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尤却本以为面前的男人和他们一样也是被选中的人,也因被他看到自己与徐周亲热而面带几分窘迫。
徐周脸色不善,冷冷睨着他。
“不好意思啊,我们也不想公共场所——”尤却下意识道歉,声音在目光触及男人胸前铭牌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上面的介绍简洁清晰:吴泽宇,儿科主任。
尤却又联想到地下车库那个不知道人鬼的东西说的话,去儿科,获取出入证。
刚才徐周动作虽然急切,但电梯内没有摄像头,门又一直关闭,外面的人不可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除非根本不是人,尤却一想到鬼医生在暗处窥伺,而自己和徐周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眼下,不禁脊背发凉,脸上的热度也很快消散。
但很明显是,眼前的这个医生,正是他们这次要找的“人”。
不管是在别墅还是之前的公司,需要完成的任务或找活下去的出路都不是简单轻松的,尤却转过身紧贴着徐周,徐周握着尤却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快出来。到我办公室,就等你们两个了。”吴泽宇眼镜折射一抹寒光,转身就往回走,嘴里小声念念叨叨: “果然发情期快到了,都多给了二十分钟,还嫌不够,可那两个小东西可真的太能闹了。”
“……”尤却看着吴泽宇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医生真的是太奇怪了,他看了徐周一眼,徐周屈起手指弹弹他的额角,嘴角微扯: “一会儿再让你看个够。”
尤却无奈地回过头,他总觉得徐周对自己的身份认知转变的太快了,就像他早就自己两个人会在一起,做的动作说的话全然不像是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就单单刚才徐周把他摁在电梯上深吻,尤却都怕他把自己生吞了。
吴泽宇坐回椅子上,办公司里零零散散站了七个人:地下车库尤却遇到的婆媳三人,以及还有年轻男女各一人。
除尤却和徐周之外,其他人明显脸色苍白,空气里隐约夹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臭气味。
或许是因为在医院的缘故,徐周面色自若,旁若无人地拉开了闲置的一个塑料椅,摁着尤却坐在了上面。
“我这样不好吧。”尤却不喜欢别人像看异物一样看着他的目光,他要站起身,而徐周摁着他肩膀的力道加重,声音柔和几分: “乖,坐着不累。”
吴泽宇选择性当做没有看到这两个人的动作,他轻咳一声,本来就安静到只有尤却和徐周两人说话的办公室瞬间死寂一片。
他眼镜反射着白炽灯惨白的光线,机械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其他医生没空,都在看小孩,你们想离开或者找我看病,都要照顾小孩一天。”
王澜缩着脖子,往儿子陈朋身边靠去,她浑身还止不住颤抖,嘴里却念念叨叨: “我这连自己孙子都没有,还要帮其他人看死孩子。”
陈朋眼里的恐惧还没有褪去,他扯了扯王澜的衣服: “妈,你不要命了,快别说了。”
王澜也知道自己嘴欠,想到刚才一楼的死里逃生,识趣地闭上了嘴。
吴泽宇闻言冷冷盯着她,话却是对办公司内的所有人说的: “你们谁能完整照顾孩子一天,也就是二十四小时,我可以回答一个你们最关心的问题或者治好你的病。”
尤却原本只想完成任务,和徐周混到最后,听到吴泽宇的话后心念一动,但他想到一直都在传闻里的“鬼怪的口袋”,以及艰难脱险的前两次冒险,表情凝重起来。
一直沈默不语的年轻女孩急切问道: “那,那谁先开始,只要带够一天孩子我们就能回到原来世界对吗”
吴泽宇看也没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病例,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 “当然。”
医生的语气平静轻松,但尤却听出了言外之意——当然可以离开,前提是活着完成任务。
“谁先来你们自己商量决定。”吴泽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尤却敏锐地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他听到吴泽宇又说, “行了关门出去,不够一天不要来打扰我。”
咔擦——
吴泽宇办公室的门关上,白炽灯光线下,尤却和徐周靠墙站着,剩馀五人面面相觑。
“这谁先来啊,到现在也没看到孩子”年轻女孩施曼梅率先开口,她拉着自己老公往一旁走了两步,低声商量, “老公,不然我们先来吧。”
刘宏达皱眉,他想到地下停车场追着他和施曼梅的那些东西,后背的冷汗还没消散,忍不住又责怪对方: “我们先来我们刚才差点就死了,你说要不是为了做试管婴儿,我们还用得着来医院,真是倒霉,孩子怀不上,别把命赔进去。”
“老公……”施曼梅心虚地低下头,想了想又说: “我每次我姐孩子睿睿,头两天还行,越往后他就越想找我姐,小孩子都一样吧,都想找妈妈。所以,所以我觉得……”
刘宏达沈默片刻,和施曼梅对视一眼,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徐医生,你怎么想”尤却偏头和他交耳。
徐周嘴角微勾,也像尤却一样可以压低声音, “你喜欢孩子吗”
“嗯。”徐周距离尤却很近,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垂上,他耳朵有些痒意,下意识伸手去揉,手指却不经意擦过一片柔软。
“尤优是我阿姨带过来的,阿姨和我爸工作忙,她一直是我在照顾的。”尤却快速眨了眨眼睛,他稍微拉开点和徐周的距离,揉了揉耳朵,垂下手后那碰过徐周嘴唇的指尖无意识的拈了两下, “你呢,徐医生”
徐周目光落在尤却泛红的耳垂上,轻声道: “和你一起,怎么我都喜欢。”
尤却楞了楞,看了徐周一眼,却和徐周垂眸的视线碰到一起,尤却收回目光,心里像被一根很轻的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却又像是吃了一颗软糖,即使抿着嘴,他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露出了嘴角那个浅浅的梨涡。
尤却见他们几人都已经各自商量完,伸手拉了拉徐周的衣角: “过去吧,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等人都凑过来,施曼梅抢先说: “我和我老公先带小孩,我们有经验。”
陈朋正想说什么,被王澜扯住,她对施曼梅说: “那你们开始吧,我和我儿子一起。”
尤却和徐周相视一看,觉得这些人会错了医生的意思。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却准备第一天过去也就是明晚提醒他们。
一行人各自敲定,施曼梅没有看到需要照顾的孩子,正准备敲医生的门,她擡起的手臂突然顿住,因为她听到门内传来类似野兽的嘶吼声,她穿着一双平底凉鞋,温热地黏腻的液体沾染上她的脚尖,施曼梅浑身僵硬,她缓缓,缓缓地低下头,年数已久发黄的大理石地板上,有黑红散发着腥味的血从门缝里爬出,在她的脚下蔓延开来。
“啊——”急促地尖叫声卡在喉咙,施曼梅张着嘴,因为恐惧眼泪瞬间蓄满了她的眼眶。
刘宏达察觉施曼梅不对劲,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老婆。”
“啊啊啊啊,别碰我。”施曼梅整个人一颤,慌乱地排打着刘宏达的手,疯癫的状态维持了近十秒,终于她在看清身后人是自己老公后,眼泪倏地哗哗落下,继而扑进了刘宏达怀中,手指指着脚下,哆哆嗦嗦地说: “呜呜呜老公,血,好多血,有眼睛在血里盯着我。”
尤却顺着施曼梅所指方向看去,洁净的地板上安静地映着天花板上的长条白炽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刘宏达扫了一眼后,皱眉推开施曼梅: “哪有血啊今天检查抽了太多血,你可能是贫血出现幻觉了。”
施曼梅眼皮颤的厉害,她抓着刘宏达的衣服朝门底缝看去,眼里惊呼迷惑交加: “我刚才明明看到——”
“施女士,医生说过不要打扰他,孩子出现了。”尤却适时打断施曼梅,作为一个过来人,他终究不想看到有人在任务还没开始之前丧命。
施曼梅脑子里不断回想刚才看到那双散发着血光死气沈沈的眼睛,让她不寒而栗。
而其他人顺着尤却的指尖看去,一团像是红棕色肉团的诡异东西从地板上凭空冒出,不断撕扯扭曲快速长大,终于形成了一个高约半米的孩子轮廓。
那“孩子”嗬嗬笑了两声,似乎极为愉悦,它迈开脚步,欢快地跑向施曼梅,路过之处留下一串类似血液干涸后的暗黑发红的血迹。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救我,别过来你这怪物!”施曼梅机械摇头,她甩开刘宏达的手拼命往走廊深处跑去,婴灵脚步顿了顿,下一秒索命一般手脚并用地直直朝施曼梅追去。
施曼梅只觉得彻骨的寒意爬上了她的身体并蔓延至她四肢百骸,她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在大门紧锁的逃生通道前绝望地停下了脚步。
婴灵张开只有手掌初形的手指,在施曼梅惊恐中死死拽住了她的手。
而后,它五官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个堪堪称为嘴的凹陷,含糊不清的声音让人勉强辨清它说的音节: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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