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众矢之的

滚滚而来的黄沙只是表象, 其下是海水倾覆般的漆黑蝎群，它们的行进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带着巨大的动静逼至几人跟前。

蝎族, 是记仇的生物，而恰好，它们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

沙海是它们的栖居之所，当熟悉的气味被翻滚的沙送去远方，它们就会不远万里, 前来复仇。

简单来说，三个人站在一起, 目标群体相当显眼, 不幸且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蝎群的主要攻击对象。

白棘浅浅惊讶一下，联想到自己新觉醒的能力，眼前正是一个试验的好机会。

郁扶桑尊重且理解, 顺手捞走了萧赫异, 在浮空的透明空间里俯视被蝎群包裹的渺小人类。

“这群蝎子可不是普通的动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萧赫异整理好自己被s001粗鲁动作弄乱的制服，温声提醒。

郁扶桑刚把手指擦拭干净, 漫不经心望过去一眼, 浅棕色的眼眸像一块尘封的琥珀，冷漠又沉郁。

“多谢关心。”郁扶桑扔掉了擦拭的手帕，把戒圈套上左手食指，推到底，遮住了指根狰狞的能量回路。

萧赫异自讨没趣, 贴墙倚着，目光深邃, 又似乎盯着虚空的一个点发呆。

一双恶魔似的绿眼睛突然跃入脑海，他皱了下眉，伸手摸烟。

冰冷刺激的烟雾进入肺腑，缓解了他眉目间初露端倪的焦躁。

不知道被关在地下室的萧亦宁，今天有没有听话吃饭。

这个场域已经持续太久，不能再待了。

他收起漠不关心的神色，站直身子观察起下首的白棘。

蝎群虽然数量众多，但并不掉以轻心。人类使者花样百出的异能和高科技装备，让他们此前吃了太多暗亏。

属于原始动物的蛮力以及数量取胜的年代已经过去，如今人类已然成为食物链的一环。

只要走进这里，进化就已经被催生。

白棘的指尖燃起一簇细小的火苗。

那火苗颤巍巍地浮在空中，看起来弱小又无力。

蝎母下达了指令，它最新孕育出的孩子有着水火不侵的坚硬外壳，正是因母巢损毁而生的勇士。

但是白棘的指尖火，并不只是普通的火焰，被【女巫】一番冷嘲热讽猜中了，他的火，有融化规则的能力。

正是所有规则类的克星。

也包括，本该生来水火不侵的新蝎种。

蛋白质夹杂着毒液蒸发的刺鼻气味，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细小如豆的火焰舔舐上第一只蝎子，就沿着它们粘连的肢体肆无忌惮地游走，焦黑蜷曲的尸体构成它前进的轨迹。

它们在痛苦里嘶鸣，蝎母也愤怒地嘶鸣。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愤怒不足以形容，蝎族的滔天怒火终于聚焦于一人——火焰的拥有者，白棘。

杀死他！！！它们怒吼。

辽远的嘶鸣唤醒了整个沙漠。

沉睡的沙蝶懒洋洋地扒拉了一下温暖的沙床。

发生什么事了？它问。

熟睡的兄弟姐妹被噪声吵醒，更深地蜷进沙海。

扰人清梦的邻居，真该死啊。它们悉悉索索地讲话。

绿洲内，陷入苦战的雇佣兵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分食殆尽，他浑身被蝎毒麻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细小的蝎子钻进他的伤口，正在用口器和爪子拨弄着内里的血肉。

从身体内部传来清晰的吮吸声。

他绝望地睁着眼，三轮明日的辉光穿过低矮的树丛，照见了他惊恐放大的瞳孔。

要死了吗……他麻木地想。

但是下一秒，随着一声刺耳的嗡鸣，一直进食的蝎子突然停止了动作，它们齐齐放下嘴边的口粮，向着一个方向出发了。

蝎子钻出皮肉的动作粗鲁不堪，雇佣兵发出一声痛呼，被汗浸湿的眼睛却瞥见了食人魔远去的尖尾。

……走了吗。

他瘫在地面上压抑地喘气，侧耳倾听着它们的动静。

沙漠像一个源源不断産生蝎族的黑洞。

白棘注意到突然暴增的蝎群，福至心灵地啓动了灾厄环。

如果火焰是你们的灾难，何尝不是灾难的一种。

下一瞬，以白棘为中心形成了一片规则之火隔离的圆形区域，所有区域之内的其他活物，全部被火焰绞杀。

但是杀红眼的蝎族顾不上死伤，同伴的死反而成了它们愤怒的来由，越死越勇，越勇越死。

争先恐后踩着同伴的尸体，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绞杀白棘。

白棘的眼底映着熊熊燃起的火焰，还有堆积如山的焦黑尸体。

生命何至于脆弱至此。

又何至于，飞蛾扑火地死亡。

神怜悯众生。

但它从不仁慈。

也绝不阻拦，一意孤行赴死的族群。

长此以往，不是白棘的异能耗尽，就是蝎群的全族覆灭。

白棘未必耗不起，但是……他更深入地思索起自己的能力。

“规则之火，燃尽规则的火焰。”

杀死白棘，是否是蝎族正在践行的规则？

试试就知道了。

白棘心念一动。

脱离白棘的火焰依然受到主人的掌控，它们听话地蹭了一下白棘的指尖，争先恐后地涌入蝎母下达指令的器官。

火焰凶猛，却奇异地没有对蝎母造成任何的伤害。

被愤怒侵吞了神智的蝎母神情复归平静，燃烧的杀意陡然熄灭，它在空洞的迷茫里想起了自己繁衍的天性。

族群，少了许多。

它嘶嘶鸣叫。

需要，繁殖。

受到召唤的蝎族争先恐后地钻入地底。

它们的工作十分忙碌，因为蝎母要生産了。

它们需要准备舒适的巢穴丶丰饶的食物，以及做重要的，比拼出最强壮的雄性，作为提供基因的样本。

蝎母嘶嘶鸣叫，它们将在地下重建巢穴。

而这一次，新生的蝎子会从母亲的肚腹爬出，而非温热潮湿的活体卵巢。

“他做了什么？”萧赫异已经在抽第三支烟了，他一直在观察白棘的火焰，肉眼没有看出任何特别之处。

直到，尚未达成目的的蝎族如潮水般褪去。

他做了什么。

他支配了整个族群。

萧赫异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异能的恐怖，而最恐怖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异能，更不知道白棘身上，是否还有更加恐怖的能力。

白棘如果并非人类一方，必须立刻解决，他冷漠地想，投向s001的目光带着慎重和深思。

但郁扶桑只是沉默地望着下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欢迎回来。”

“我的神明。”

奇异的韵调从郁扶桑口中吐出。

如果萧赫异能看到的话，会发现郁扶桑双眼全白，漆黑的纹路从指根向外蔓延，以极快的速度遍布全身。

但是他在郁扶桑的空间里，只能看到郁扶桑想给他看到的东西。

双目全白的郁扶桑唇角浮起一缕温柔的笑，明明是熟悉的弧度，却偏偏带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

“郁扶桑”的记忆与他重合，符岚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唇畔，带着几分天真的不解。

为什么，要亲。

但是，很舒服。

柔软的，滚烫的，属于祂的气息，还有祂通红的眼眶，和肿起的唇。

很……

符岚形容不出来，这种介于发热和兴奋之间的情绪，雪白的双目直勾勾地注视着白棘小小的背影。

夹杂着恐怖的欲念。

白棘敏锐地察觉到被窥探感，擡头望了一眼，只模糊看到郁扶桑唇角一闪而过的笑。

嗯。

白棘习以为常，还沉浸在成功改写蝎族规则的颤栗感中。

火焰，不仅熔化了蝎母不死不休的指令，并且还能书写新的规则。

只是意念一动，蝎族就彻底脱离了捕杀人类活体的繁育方式。

这种堪比神明一般，主宰其他物种的能力。

他把颤抖的指尖收入掌心，还能听到心脏剧烈收缩的泵血声。

过度消耗异能的眩晕感迟来的上涌，郁扶桑落地的瞬间，就扶住了白棘颤抖的腰。

眩晕，嗡鸣，还有极度的干渴。

白棘的身体在渴望充盈的力量。

符岚低垂的雪白双目注视着看起来孱弱不堪的人类躯体，落点聚焦在苍白干瘪的唇上。

跟记忆中的不同。

并不湿润，也不红肿和饱满。

符岚浅浅蹙眉，低下身试探地贴住了白棘的嘴唇。

轻轻吮吸了一下。

白棘只感觉到唇上一热，朦胧地睁开眼，就见面前人的瞳孔似乎被白丝覆盖。

寄生物暴动了吗……

漫无边际的想法消失在陡然探入口中的湿润触感，什么……

重重地吮吸，探入唇缝的交缠。

符岚像个严谨的学生，一比一还原着记忆里缱绻的场面。

他的指尖用力，白棘在他手上完全无法挣扎，只能被强制揽着腰，掐着下颌，接受更加深入地舔舐。

牙齿是细小柔软的，很可爱。

符岚慢慢觉得有些热，浑身有股怪异的燥热无处抒发，越是舔吻，越是膨胀而不得解脱。

白棘混沌的大脑缓慢转动，缺氧和缺能让他变得迟钝和柔软。

而对面，恰恰是一个会趁虚而入的混蛋。

唾液，蕴含着微少的能量。

白棘在这聊胜于无的能量交换里，逐渐恢复一点力气，下一瞬，他本来无力闭合的双唇猛地合上，尖锐的牙齿深深陷入郁扶桑的舌尖。

白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咬出血，只克制地留下一排凹陷的痕迹。

但是郁扶桑却像感受不到疼一样，一丝不苟地舔完了白棘唇齿里的每一个缝隙，然后才擡起头，双颊浮红，眼神澄澈地问他：“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他的眼睛纯白，白棘不止一次见到过攀附眼球的寄生物。

但是……这次怎么看起来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