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绿洲之眼

“你的丶眼睛？”白棘动了下肿痛的唇, 出口却嗓音嘶哑。

他咳嗽了一声，推开郁扶桑站稳了。

符岚微笑反问：“我的眼睛怎么了？”语调俨然与s001没有任何区别。

白棘狐疑地打量他两眼，他之前不止一次见过郁扶桑双目的变化, s001与寄生物的关系几乎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但是……白棘仔细观察两只纯白的瞳孔，感受到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符岚坦然回视，连唇角的微笑弧度都一成不变。

&“两位。&“不知道在一旁抱臂旁观的多久的第三人终于憋不住开口了，“或许你们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大庭广众, 还在静默区，这是s001的特殊癖好？”

萧赫异第一次亲眼撞见俩人亲吻, 感谢使者强化的视力, 连唇间的拉丝都清晰可见。

白棘受惊似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好整以暇的第三者，他第一时间望向郁扶桑的眼睛，却对上一片浅棕色的湖水。

s001的小秘密, 还是谨慎点好。

郁扶桑先给了白棘一个安抚的眼神, 才回身礼貌还击：“懂不懂非礼勿视，审判长大人？”

萧赫异面无表情。

简直是幼稚鬼打架。

白棘不忍直视地偏开头，目光落回远处的绿洲上。

蝎族的退散短时间让这片广袤沙漠恢复了苍寂, 风声都止息。

“回去看看, 【女巫】准备了什么礼物。”白棘道。

“她看起来对游乐场的事情，没有想象中愤怒。”白棘若有所思，她在谋划什么呢？

劫后馀生的使者警惕性陡然变高，他们终于意识到此前的风平浪静都是错觉，s级场域从来不是什么风景区, 真正的杀机正隐藏在茫茫沙海之下。

白棘一行人闲庭信步地走进绿洲时，立即引来了密集的警惕眼神, 使者掩藏在建筑丶植物之后，透过掩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干净少年，传闻中冷血残忍的审判长，还有使者团享誉盛名的s001-使者。

两大官方组织的首领齐聚一个低等s级静默区，隐约以一个陌生少年为首。

他是谁？

白棘没有理会这些伤痕累累的病患，他的目的地是绿洲中央的湖泊。

第三层的湖相比下面两层显得无比可怜，就像绿洲残馀的眼泪，正对着上空的一轮太阳。

湖水澄澈，倒映着周边低矮的树影。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白棘俯身撩了一捧清水，湖水泛着浅淡的腥甜气息，跟第一层时蝎族首领为白棘准备的水味道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湖里应该有蝎族的体*液。”白棘向郁扶桑招了下手，“你来尝一口试试。”

郁扶桑似笑非笑地半蹲下来：“有奇怪的东西还让我喝，居心叵测啊小朋友？”

萧赫异居高临下地看着，伸手掏出了检测器。

“用这个试试。”

跟梁医生那套工具一模一样，但是奇怪的是，检测器给出的答案跟预想中有些不同。

“未检测到可饮用水源，未知液体含量100%？”白棘不信邪地又测试了一遍，“正常来说就算是未知液体也会显示配比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

动物们都来到湖心饮水，植物也扎根于这片湖周生长。

它们依靠的是不是水，又是什么东西？

“静默区不能用常理来考虑问题。”郁扶桑淡淡说，“说不定你看到的沙漠不过是其他什么东西身上的灰尘呢？”

不能依照常理解释……

他想起自己时灵时不灵的上帝视角，如果能看透这个异化物的本体就好了。

蝎族的危机已经化解，常理来说，求生类异化物会按照自己的节奏进入下一重灾难。

白棘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阵优雅的长鸣。

蝎族的活跃时间已经过去，沉眠的沙蝶们纷纷苏醒，它们成群结队地涌入绿洲，要进行苏醒后的第一次供水。

沙蝶已经进化出足以飞翔的翅膀，有力的翅掀起沙浪，在空中舞动的姿态优雅美丽。

它们是十足注重外表的生物，黄沙是肮脏的尘土，却也是它们得以诞生和生存的沃土。

生于泥沼，却飘逸如仙的生物。

使者仿佛都看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携黄沙逼近。

“不好，是神经毒素。”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沙蝶的迷雾，飘带似的翅膀已经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个a级的使者，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晕倒在地，脸颊透出欢愉的神情。

沙蝶伸出狭长的口器，从男人的单耳深入，发出轻轻的吮吸声。

男人成了一具干尸，但他到死都沉浸在美好的幻梦里，脸上带着沉迷的笑。

越高级别的使者对沙蝶的迷雾抵抗力越高，s级的基本能达到完全免疫。

白棘只恍惚了一瞬，就像过敏似的打了个喷嚏。

“很臭。”他说。

白棘的五感和正常人不同，毕竟也没有正常人会觉得异化物的尸体味道不错。

他被刺激地双目通红，不受控制地开始掉眼泪。

白棘忍无可忍地闭了下眼，睁眼就对上了一双花瓣似的眼睛。

它的翅翼带着尖刺，体型比周边的沙蝶大了一圈。

它是沙蝶的首领，此时正含情脉脉地盯着湖边落泪的少年，浓郁的迷雾从它圆润的尾巴尖里释放，带着催*情和求*欢的信息素，热烈地包裹住眼前这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异族青年。

白棘：？

信息素令人头脑发热，白棘觉得自己的嗅觉受到了残忍的蹂躏。

“停下。”白棘说。

首领委屈地垂下尾尖，但是它不能抗拒心上人的要求，憋屈地蜷缩成一团。

“让他们也停下。”

沙蝶们茫然地停止释放信息素，在半空中绕着白棘盘旋。

郁扶桑给人罩了个空间壁障，防止那些蠢蠢欲动的沙蝶扑上来行不轨之事。

沙蝶的杀伤力远远比不上食物链顶端的人皮蝎族，首领被求*欢对象拒绝，肉眼可见的低迷气氛在整个族群蔓延开来。

“去做你们自己的事。”

好的。

沙蝶终于停止了试探地贴近，飞向湖泊上方。

它们的翅翼不能沾水，高速震颤的翅翼让它们的身体平稳地悬停在湖面之上。

长长的口器探入湖面。

“它们在喝水吗？”清醒过来的使者试探地围到白棘身侧，观察那些看起来无害还有些恋爱脑的生物。

“不是。”白棘慎重开口，双目无神。

他那延迟发作的上帝视角终于给出了一个有效的画面。

“它们不是在喝水，它们是在，”白棘思考了一下描述方式，“它们是在把体*液注入湖泊。”

怪不得检测不到水的成分。

这片湖的构成，可能从始至终就来自于这些生物的内部。

静默区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如果不是湖泊供养了生命，那么是这些生命，创造了这个湖？！

它们在供养“湖泊”。

“要去湖底。”白棘沉声道。

而湖的底部，在第一层，他到来的地方。

郁扶桑在静默区向来像个沉默的外挂，除了偶尔提供一些帮助，在解决问题上几乎不会给出自己的建议。

他顺从地点头，跟白棘一同跳入了湖里。

“啊喂……！”刚才试图搭话的使者徒劳地伸了下手，被两人跳湖的举动溅了一脸水花。

他刚嫌恶地抹了一把脸，就对上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花瓣眼。

失去心上人的沙蝶首领，此刻就像个被渣男抛弃的糟糠妻，发出凄厉和不甘的哀嚎。

而它无条件迁怒一切，首当其冲的就是心上人身边的无辜npc。

再次突遭飞来横祸的萧赫异：……

果然就不能靠近那两个灾星。

白棘的下落趋势没有缓解，他径直越过了二层的湖泊，掉入了最底层的地底。

空间壁障跟地面发出狠狠的撞击声，地面深深地凹进去一个坑。

白棘有些抱歉地摸了一下那个坑，起身浮出了水面。

郁扶桑的空间能保证他们不受到液体的沾染，浑身清爽地上了岸。

周边的树干上还残馀着白棘第一次啓动灾厄环时藤蔓留下的缠绕痕迹，但是湖底，什么也没有嘛。

他站在岸边，难得有些踌躇。

“什么也没发现？”郁扶桑善解人意地开口了。

白棘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郁扶桑点头道：“食物链上只有土生土长的三种动物，算上进来的人类，只有四种生命。”

只有，四种生命？

“你没算上植物诶。不对，等等。”白棘突然意识到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事情，仙人掌。

“我们进来之后，一直在跟这些变异的动物缠斗。但是异化物邀人进场域的标记物居然是一盆仙人掌。”白棘仔细打量着身边明显呈现巨大化的植株，他的思绪很乱，“仙人掌只在第三层有生长，【女巫】说到湖底去，还有陷入循环的奇怪食物链。”

“求生类，本来只需要熬过所有的灾难就可以找到异化物暴露的核心。但是【女巫】横插一脚书写了规则。”白棘说，“所以，是什么规则？”

3条食物链分别是蝎子-沙蝶-尖刺，沙蝶-尖刺-蝎子，尖刺-蝎子-沙蝶，首尾闭合了，所以三层合并之后，就会産生互相吞噬的结果，最终只馀下一个终极进化者。

这是【女巫】的规则。

一阵鼓掌声响起，熟悉的黑兜帽走到了白棘身前。

“就像她说的那样，你是真的很聪明啊，白棘。”【女巫】摘下了兜帽，怪异的纯黑眼眸向外凸起，绯红的唇角翘起，看起来洋洋得意。

“你们终于来了，让我等待已久的饕餮盛宴，终于要开餐了。”【女巫】发出克制不住的诡异笑声。

下一秒，【女巫】又面无表情地把兜帽戴了回去，冰冷的女声响起：“谁让你摘帽子，外面这么晒。”

“别让她出来了，中二病晚期。”是轻佻的声音。

【女巫】看起来像一个分裂症。

不过她们内部的争吵只持续了几秒，就派出了最初跟白棘见面的那个人：“按照约定，你来的恰合时宜。”

“怎么听上去像一个陷阱呢？”白棘眯起眼，能量回路正在试探地发光。

【女巫】竖起中指抵住唇，轻轻说：“嘘，你们吵到它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