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与白云城主叶孤城相约在“月圆之夜,紫金之巅”进行决战,消息传出四海皆惊,江湖人士齐聚京城欲睹峥嵘。
决战前夕,群雄纷纷为之下注豪赌,可是西门吹雪忽然失踪,叶孤城又身负重伤,陆小凤不禁为朋友忧心忡忡。
万梅山庄。
陆小凤在天色仍亮之时赶至。
陆小凤站在门口,喊门道:“西门吹雪!我是陆小凤!快来开门!”
不一会,管家孙叔为他开门。
陆小凤道:“孙叔,我听闻西门失踪,这是怎么回事?他出了什么事?”
孙叔将陆小凤迎了进来,转身道:“陆大侠请进。”
陆小凤跟在孙叔身后,孙叔苍老的声音在黄昏中传来:“庄主并没有在庄内。”
陆小凤道:“那西门去了哪里?”听孙叔口气,西门吹雪像是平安无事,陆小凤安下心来。
孙叔道:“庄主在京城。”
陆小凤疑惑道:“京城?西门既然去了京城,为何江湖传言………”
孙叔道:“庄主夫人也在。”
陆小凤道:“孙秀青。”
当日,结束金鹏王朝一案,孙秀青因为中毒而被西门吹雪带回万梅山庄,更是在之后,两人突然结婚,并未广发请帖,陆小凤若不是西门吹雪为数不多的朋友,只怕这件事还要瞒着他,不过,幸好,西门吹雪认定他这个朋友,请他观礼,於是,陆小凤得以见到当时绝代剑客西门吹雪成亲。他本来以为西门吹雪一辈子就这么与剑为伴,却没想到,西门吹雪却是他众多朋友之中难得成亲的一个,却也是最不可能成亲的一个,不过,陆小凤却是真心为西门吹雪感到高兴,最起码,西门吹雪并没有连情爱也放弃,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神。
陆小凤问道:“西门和他夫人在京城何处?又缘何不呆在万梅山庄,却跑到京城。”
孙叔回道:“合芳斋。”
陆小凤讶异:“合芳斋?糕点铺子?西门怎么会?”
陆小凤惊讶:“难道,合芳斋是万梅山庄产下。”
孙叔颔首道:“没错。”
陆小凤惊讶不已。
他如何也想不到,西门吹雪卖糕点的样子,那真是太可怕了。
万梅山庄富可敌国,却是卖糕点发扬,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孙叔道:“夫人待产,庄主担心,故隐藏踪迹。”
陆小凤聪明,自然听出孙叔的意思。
孙秀青临产在即,她又是西门吹雪的妻子,万梅山庄如今已然不安全,西门为了孩子和妻子自然需要离开被江湖人惦记的万梅山庄,去一个不会被人怀疑地方。
而京城却是最佳之地,谁又能想到,西门吹雪会在京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今,西门有了牵挂,便不是神,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妻儿而担忧,西门吹雪结仇众多,他死,好无所惧,只怕那些人会对他唯一的妻儿下手,所以,他要离开万梅山庄。
而孙秀青临产在即,自然担心丈夫,西门吹雪又要开导她,自然将决战推迟,胜负难测,谁又能够提前预知最后的结局,能够多陪陪她总是好的。
得知西门吹雪相安无事,陆小凤就不再担心。
陆小凤在万梅山庄借住一宿,第二天天微亮便动身离开。
中秋之夜,西门吹雪临时提出延期,而改到九月的月圆之夜。
消息传出,坊间议论纷纷,更有好赌之徒以决斗结局下赌,城南大户杜桐轩和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就是其中的代表。
京城。
天色微明。
大街上突然响起兵士奔跑的声音,响彻街道。
数百人的兵士停在相国府门前。
为首之人策马在前,注视着相国府禁闭的大门,擡了擡下巴,对身侧的小兵道:“去,敲门。”
小兵跑上前去,还不待他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个面色苍老的老人走了出来,看到一众士兵,也未有变色,只是淡淡道:“来者何人。”
为首之人拱手道:“在下禁军统领魏子云,今奉命行事,烦请通报相爷。”
老人看了看魏子云,回道:“稍候!”
然后,老人回身进府,魏子云等了一会儿,便见老人出来,老人看着魏子云,回道:“请吧!”
魏子云下马,身后士兵跟上。
府内。
魏子云跟在老人身后来到接客的正堂,便看到相国苏梓站在正中,看着他。
老人道:“相爷,人带来了。”
说完,苏梓一颔首,老人便离开。
魏子云上前,道:“相爷,下官奉帝命请相爷进宫一趟。”
按理说,只是入宫,并不值得禁军来请,但这次,却又有些不同。
苏梓只是淡然处之。
苏梓跟随魏子云去了紫禁城。
苏梓在宫内呆了一时三刻,之后,御书房传来谕旨:“着禁军统领魏子云押送相国苏梓,收押天牢。”
御书房大门打开。
魏子云走在前面,而身后跟着押解苏梓的两个兵士,苏梓双手被缚,却依旧挺胸擡头,毫无落魄。
天牢。
苏梓被押送进来,牢头走在前面,穿过一个个关押着江洋大盗丶政治罪犯这些必死之人的牢房,牢房内的人,皆是喊着冤枉,不安分,扒着玄铁做成的门房,看着新来的犯人,有些犯人好色,见到的容貌,垂涎欲滴,被魏子云一剑鞘打过去,教训一顿。
一路走到最深处,牢头打开牢门,苏梓被推了进去。
魏子云站在门外,看着门内那个即便牢服加身,披头散发却风采依旧的人,心中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一直以为,这世上谁都会背叛皇帝,却惟独相国苏梓不会,毕竟,这天下,就是相国苏梓治世有道,才安定下来的,却没想到,今日,他魏子云手下抓捕无数贼人,却有一日,会抓捕他最为敬佩的人。
相国府抄家封门。
一时之间,京城人人皆知相国被抓,妇孺皆知。
陆小凤一个人临窗饮酒。
这几天,他一直待在扬州。
扬州有瘦马。
陆小凤有三好,好美酒,好美人,好多管闲事。
陆小凤有一个外号‘陆三蛋’,老混蛋,大笨蛋,穷光蛋。
陆小凤朋友满天下,有江南花家七童花满楼,有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有妙手老板朱停,有从不说谎的老实和尚,有武当木真人,有素斋苦瓜大师。
陆小凤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红颜知己,遍布海内。
陆小凤虽然是个穷光蛋,但他的朋友花满楼是江南首富的七公子,富甲一方,可以为他提供一切食宿费用。
陆小凤有四条眉毛,灵犀一指响彻天下。
没有人知道陆小凤武功如何,只知道,他的成名绝技灵犀一指,而且,传闻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可以夹住这世间的一切事物。不过,西门吹雪的剑和叶孤城的天外飞仙,陆小凤却从来没有试过,毕竟他还想要活命,并不想死。
人人皆知陆小凤聪明绝顶,破案无数,凡是阴谋,到了陆小凤这里,都无处遁形。
陆小凤好多管闲事,而他的朋友们的麻烦事不少,所以他总是在忙,一年四季都在奔波,不曾在哪里停留过久。有时候,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去找他,更不要说,他喜欢麻烦,闲不下来。
这个时候,陆小凤就在扬州无聊的呆着,没有麻烦事来管,他闲的蛋疼。
天色渐晚,陆小凤离开酒家,在街上闲逛,白天摆摊的小贩们已经开始收摊,行人渐少。
陆小凤正打算去他在扬州的红颜知己那里待上一晚。
再路过官府贴公告的地方,他见到那里围着一群老百姓,他本来是看一眼就离开的,却听到老百姓在不停讨论。
“这还是相国,真是为官者的败类。”
“活该被抓。”
“作奸犯科,这类官员就该诛九族,朝廷竟然还留着他。”
“听说了吗?传言相国苏梓容貌昳丽,不下女子,他的官位也不过是以色侍君得来的。”
陆小凤惊讶的飞身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墙上的公告:
相国苏梓,犯奸犯科,侮辱公主,羞辱皇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百十三万,奸污幼女,迫害无辜,结党营私,藐视皇威……今,特抄家,收押天牢,秋后问斩,处以极刑,凌迟处死。
陆小凤看着白纸黑字,怒火中烧,他与苏梓相交多年,岂会不知他为人,皇帝忌惮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苏梓这样的清廉相国,皇帝也容不下,那这个皇帝也坐够了。
陆小凤虽是江湖人,但皇帝昏雍,百姓岂不受难。
陆小凤连夜策马赶往京城。
京城。
天牢。
昏暗无比的牢房,肮脏不堪的草席,掉皮的墙壁,墙角无数小洞,不分白天黑夜,瘦骨嶙峋的肮脏老鼠毫不怕人的窜来窜去,牢房只有一扇天窗,高高在上,白日里一丝阳光从天窗里透出来,随着太阳东升西落而变化不断,改变位置。
吵闹的天牢,唯有一间牢房安静如斯。
那是苏梓的牢房。
苏梓安安静静的呆在牢房里,对外界的噪音无动於衷。
他坐在破烂不堪肮脏不已的草席上,身上是衣不蔽体的牢服,头发垂地,一向爱洁的他,如今已然满身泥垢,头发也不如平日里的光鲜,一向高高在上的相国苏梓,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可他却毫无怨言,一如皇帝罪责加身之时,他毫无辩解。
面前放着一碟馊了的咸菜,一碗没有几粒米的清汤,一个黑漆漆犹如石头般的馒头这就是他每一顿的饭食。
吃惯了山珍海味,又如何忍受得了这连糟糠之食也不如的食物,就连老鼠都不屑一顾。
苏梓早年未曾做官之时,虽家中凄苦,却也不至於吃不到干净的饭食,如今真是不如从前。
苏梓在天牢呆了一个月,已经身形消瘦,面色惨白,往日艳丽的面容也变得苍凉,受尽苦楚。
夜色朦胧。
月光透过天窗透进来,月亮高高挂在正空,如今已是中秋将过。
牢头呆在桌旁有酒有肉的大吃大喝。
牢犯们也不再闹腾,安静下来。
在所有人不曾注意到的时候,一道人影窜了出来,不给牢头反应的时间,一掌劈昏了他,取走他腰上的钥匙,窜进过道里,直至尽头的那间牢房。
苏梓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向来人。
来人打开牢门,看到苏梓,先是一喜,再是一怒。
那个风华无双的相国苏梓,如今落魄如斯,让他差点认不出来。
苏梓道:“陆小凤!”
来人便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看着被折磨过的苏梓,对皇帝的怒气达到顶峰,他走过去,想要扶起苏梓。
陆小凤道:“苏梓!”
苏梓却躲开他,淡淡道:“不用了,我不离开。”
陆小凤道:“为什么?”
苏梓嘲讽道:“你不知道?”
陆小凤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苏梓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实摆在眼前。”
陆小凤道:“你我相交数年,我会不知你为人。”
苏梓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我相交多年,也不过几年时光,在这之前,你又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当官的又有几个真的清正廉明。”
陆小凤道:“不管你从前如何,反正,此刻,你是我的朋友苏梓,那个相国苏梓。”
苏梓只是默然。
陆小凤也不顾苏梓意愿,强行拉起苏梓。
苏梓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没站起来,往前扑去。
陆小凤忙扶住他,让苏梓靠在他的身上。
陆小凤感受着苏梓瘦骨嶙峋皮包骨的身子,看着虚弱的苏梓,满目怒火:“你待皇帝如亲人,皇帝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这都是拜他所赐,这就是你一心效力称为圣明君主的皇帝给予你的回报。”
然后,陆小凤一把打横抱起苏梓,运起轻功,轻松松离开固若金汤的天牢。
紫禁城。
御书房。
三更天。
一袭明黄色衣袍的皇帝俯首案宗,太监总管王安近身:“陛下,该歇息了!”
皇帝放下笔来,看了看门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王安躬身回答道:“三更天。”
皇帝起身,负手道:“走吧!”
王安道:“嗻!”
王安走在前面提着宫灯引路。
皇帝走在后面。
魏子云这些侍卫跟在后面保护皇帝。
走到寝宫。
皇帝挥退所有人,一个人临窗而立,默默注视着窗外一轮明月。
心中喃喃道。
希衫。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