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某天起，狭窄的花圃突然闯进一支野玫瑰，它开的妖艳妩媚，连我这颗枯败的荆棘，都跟着生出了鲜艳的颜色。］
风吹开桌面摊着的诗集，吹到某一页，停下。刘佳随意浏览完，把这两句话标红，欣慰合上书：“学知识就是好啊。”
关蕓蕓：“别装了，看一眼就叫学到知识了？”
刘佳说：“这叫速读，多读书陶冶情操，懂不懂啊你。”
“所以你就在上班时间陶冶情操？”关蕓蕓晃了下手机，“我可是把你消极怠工摸鱼的视频全部录下来了，要是发到总监那里，你猜会扣多少工资？”
刘佳：“关蕓蕓你别太过分，给我删掉，要是扣钱我就和你拼了！”
关蕓蕓：“逗你呢，哈哈这也信，笑死。”
“笑死你算了，天天笑死……”
设计部如往常般热闹。
中秋过后，喻念槿就像消失了般不见踪影。柯颜看着漫山野花的头像，心里突然滋生出一丝好奇，点了进去。朋友圈没有任何动态，空荡荡的一片空白。
“颜颜姐，这谁啊，朋友圈还给你屏蔽了。”刘佳凑过来说。
柯颜眉心微动：“屏蔽？”
刘佳：“是啊，这界面要么是把你删了拉黑，要么屏蔽了。你可以发条信息和表情包试试。”
柯颜不常聊天，消息框除了工作上的交接人员和工作群，就只有同事零星几个人。
听刘佳这么说，柯颜抿起唇，笑笑：“没事不用。”
删除还是屏蔽於柯颜而言无所谓。
柯颜刚要合上手机，突然推送了条热搜：［李申恩工作室回应。］
李申恩，名字很熟悉。
柯颜指尖停留在推送界面，往下滑了一下。
大致意思是女方背后资本强大，手里有李申恩未成年时骂人抽烟的黑照，被威胁和她谈恋爱。整篇澄清下来，全是数落女方的不是，末尾还加上：已经报警备案，以求法律援助！
评论第1楼：［抽烟骂人怎么了，大家难道都没有叛逆过？现在改了不就好了。］
评论第2楼：［心疼男演员……恩恩太可怜了。］
评论第3楼：［喻念槿就是骚浪贱，别来祸害我家哥哥了行不行！］
评论第46楼：［喻大姐被洋狗c的不爽么，现在来祸害内地小鲜肉啦（狗头.jpg）］
……
各种污秽不堪的词语都被钉在喻念槿这个名字上。
“这些人真是恶心透了！李申恩从头到尾有提过喻念槿吗？还有那照片，压根就不是她！”刘佳很明显也看到热搜了，气的直发抖，眼睛都红了。
关蕓蕓：“有些号点进去是小号，应该是有人故意买热搜。”
刘佳一条条怼回去，“一个个都是傻逼。”
柯颜目光盯着评论，视线一点点的往下移动，极少数理智的发言都被埋没下去，李申恩任由粉丝在评论区进行人身攻击。
喻念槿回国的这四年，究竟扛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和辱骂。
还有，她看过这些言论吗？
第367楼：［喻念槿父母不就是被她克死的吗？］
回覆：［楼主说的对，死的超惨的！车祸照片现在还在我主页呢，友友们扣1领取～］
回覆：［1！带我！］
回覆：［哈哈哈，有这种女儿换谁都会被气死吧？］
……
柯颜忽然想起喻念槿提及她父母时的落寞神情，喻念槿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吗？柯颜发现自己对她完全不了解。又或许是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事情。
在意，为什么要在意呢。
柯颜反问自己，两人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真恶心这些人，不看了。”关蕓蕓看的头疼，於是扔掉手机，对柯颜说：“柯老师，万宝丽公司的设计师都是从海外留学归来的，你后面比赛可能和她们对上哎，一定要做好准备啊。不要担心，我们都会给你加油的！”
柯颜点头，道：“我知道，谢谢。”
这几天，柯颜从选品款式丶色彩，到面料的选择，设计品已经渐渐有了雏形，清新的薄荷绿让人耳目一新，棉麻面料凉爽又舒适，改了好几版，柯颜最终决定用原定的版型。
配色，有点像那晚的柑橘味冰激凌蛋糕。
柯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手机，就听刘佳用乞求的口气道：“颜颜姐，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情。”
柯颜目光从手机缓缓移到刘佳脸上，微笑问：“什么事？”
“明天你不是要去dr拍摄主题展吗，我想问，如果你碰到了喻宝，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她，求求求求你了。”刘佳苦着脸，眼睛依旧红着：“我真的超想去安慰她，又去不了，私信她也不会看……喻宝看到这些肯定很难过。”
柯颜微楞，婉言道：“我去是和相关负责人沟通的，估计遇不到她。”
刘佳：“没事颜颜姐，遇不到也没关系。如果遇到你能把这个交给她吗，这些话我真的好想告诉她。拜托拜托了，我帮你带一个月饭，还有卫生我都包了！”
柯颜接过没有署名的淡紫色信件，又看了看刘佳，淡淡应了声：“可以。”
·
很快到了约定时间，柯颜和司薇抵达大厦时，贺烊已在大厅外等候。
贺烊眼里划过几分躲闪，还是笑着上前迎接：“您好，是华瑞负责人柯小姐吧，老板让我来接您。”
柯颜觉得他有些面熟，没多想，横刀直入问：“主题展什么时候开始，场地在哪里？”
贺烊：“两位请随我来。”
室内面积比从外面看上去宽阔，绕过巨大的悬空旋转楼梯，贺烊边在前面带路，边向两人介绍：“一层是员工游乐休息区。二层是餐厅，老板如果时间空闲也会去二楼和我们一道就餐。三层四层都是为模特提供拍摄场地丶更衣室和练习室，七层是会客厅……”
司薇摸着下巴，略思考了会儿：“该说不说，喻小姐对她的员工是挺好的。”
柯颜嗯了声，没说话。
贺烊：“两位和我乘电梯上去吧，老板等候很久了。”
“老板，人到了。”
“进来吧。”隔着不透明玻璃门，喻念槿的声音听出一丝慵懒。
贺烊推开门，面带微笑：“柯小姐，司小姐，你们请进。”
柯颜点头道谢，进门，眼睛注视着那道纤细的倩影。她低着头，一手拿水杯，一手翻看书，对有人进来恍若未闻。
司薇随意找了靠椅坐下，漆黑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片刻的沈默后，柯颜先开了口：“喻总，我是华瑞负责人柯颜。”
喻念槿头也不擡：“嗯，你们面前的是主题展策划书，看看有无问题。”
策划清晰易懂，尤其是每位模特的着装配饰，走台的时间间隔和分配，认真严谨，硬是挑不出半丝差错。
柯颜查看后，放下：“没问题。”
杯中泡的枸杞茶已经空了，喻念槿才转过来，放下杯子，又问了遍：“华瑞方确定无任何问题？”
“对。”
“好，那就按这个策划来。”喻念槿合上书，将它按原位置放好，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食指摁住文件夹，移动到柯颜跟前。
“电子版合同已经发给你们公司总部了，这是纸质合同。”喻念槿拿起一支笔，递给她，“柯设计师请看下，末尾签个字。”
柯颜飞速过一遍，郑重签上字。
“喻总，合作愉快。”
合同还回去的时候，柯颜眼眸淡淡瞥了眼木质的工作桌，上面堆积着层层叠叠的纸张和书册，右边摞起厚厚的一叠时尚娱乐杂志。
视线往上，是喻念槿轮廓完美的侧脸，因办公关系，红卷发随意在她脑后盘成发髻，鬓角散开的发丝为女人添上几分慵懒，脖间系着的丝巾是低调的黑色。几天没见，喻念槿的眉目间透露出几分疲惫，似乎没休息好，是因为近期舆论的事情？
“盖过章后，我会移交给贵公司。”喻念槿微擡眼，尾音往上升：“柯设计师盯着我是有事？”
柯颜回过神，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盯她那么久，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没有。”
“那我有。”
喻念槿双手交叠在桌面，桃花眼里细碎的光晕像夕阳下潋滟的清水，红唇翕动：“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柯颜垂眸，与她目光交汇的刹那，沈静的眸光忽然有了丝波动。
视线交汇，似有火光擦过。
喻念槿问完问题，将发丝拢到耳后，似乎并不纠结柯颜想没想。她看向一旁的司薇，客气地说：“我记得司小姐是医生对吧，没想到还兼职摄像师，司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能。”
司薇闻言，耸耸肩，眯起眼温和笑笑：“爱好而已啦，只要能帮到小颜颜就行。”
小颜颜。
柯颜和喻念槿眉心同时跳了一下。
喻念槿扫了司薇一眼，面无表情转移话题：“没别的事情，两位先和我去看下场地。”
司薇：“好。”
柯颜：“嗯。”
司薇走在柯颜身后，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偷笑：“不跟你的小未婚妻多叙叙旧？”
柯颜平静地说：“没什么好叙的，今天是来谈工作。”
司薇：“唉，你这人，别那么无聊嘛～”
喻念槿恰好转过脸来，眼睛轻飘飘地扫向搭上柯颜肩膀的那只手臂。司薇接触到视线，放下手臂，摸了下鼻子，笑嘻嘻地朝身边人道：“小颜颜，你未婚妻瞪了我一眼。”
柯颜：“哦。”
司薇啧了声，“只有一个‘哦’？你的好朋友刚刚被人凶了哎，有了老婆就忘了好友吗！”
柯颜想起刚刚黏腻的称呼，动了动嘴唇，冷声说：“司薇，你脑子也坏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