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堂课，都是新课，宋瓷接受到了来自不同老师焕然一新的态度，虽然说周姐还是每节课节节必点她，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她隐隐发觉，迟浔好像在观察她，准确地说是在观察她在写什么作业，然后又不冷不淡地将视线收了回去。

临到中午时，方艾来找宋瓷玩，宋瓷很开心得跟着走了，他可能当时误以为宋瓷打算去学习，愣了一下，等到沈鸣从阅览室里回来，来教室那个水杯再出去时，迟浔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路人“我同桌人呢”。

沈鸣听得莫名其妙，就笑：“不是吧浔哥，你同桌去哪了，你问我？我可一直待在阅览室的，唉不过这次真是可惜了，语文考试就差个几分到平均分，可被何老师说死了，她让我这一篇课文抄二十遍，这哪像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你看看你看看。”

迟浔嘴角轻抿了下，也没说什么，中午乃至于下午第一堂课都是体育，迟浔也没有离开座位。

门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也不知道是谁，从后窗边经过，伸手剁剁敲了两下窗玻璃，随即将窗户拉开了。

迟浔掀了下眼皮，潘葛满头热汗地跑到他门边。

“浔哥啊，不打球去啦。”教室后窗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少年手指里转着一只篮球，瞧着心情很好。

迟浔显得不冷不热的：“嗯。”

“那和南二的球赛怎么办啊？上次最后那一球被击飞了，还是胜负未定的啊，不是说这次要重开再打一次一决胜负的。”

迟浔：“你们决吧，没了我也能打。”

潘葛一下子就笑了，在那直乐：“笑死了浔哥，奚邬说孟时京他也不来了，敢情这默契，你两够可以的，一个个都不来了，那我们球队还打个锤，主心骨都没了。”

潘葛说了半天似乎也发现了这些话对迟浔无效免疫，有点悻悻地摸了下鼻子：“行吧，加油，好好学习。”

在提到孟时京时，迟浔的眼睛略微动了下：“孟时京也不参加吗？”

“是啊。”潘葛说，“都去学习去啦，服了服了。”

潘葛又说：“刚刚你不是问沈鸣为什么你同桌不见了，笑死了，那家伙直接跑到操场上大喇喇找方艾，一边找一边问宋瓷干啥去了，你都不知道方艾说了啥，她说叫你放心，宋瓷没有跑到图书馆偷偷学习，是真的去玩耍了。”

迟浔的手压上书本，潘葛生怕他真的生气，火速拎着球就跑，像拎着某人的尊严。

等到下午的课程时，宋瓷和方艾才回到教室里，他们接下来是上的自习，可能是因为上段时间的联考操练得累了，老师也抱着弛缓有道的态度，稍微松一松。

宋瓷这才有时间整理她的旧试卷，她将所有的错题都整理了一遍，正在归纳题型，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诶”。

是他们斜对桌的女生，给宋瓷示意她的右侧。

宋瓷侧了下头，注意到她那言不由衷的同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写试题。

迟浔的脸挨在手臂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型狭长锋利，偏侧着脸，高挺鼻梁也压在校服袖上，懒懒散散的。

看她将头扭过来，他眼帘就垂了，宋瓷的手指还握着水笔写作业，手指蜷在衣袖里，五根细细白白的手指卡在校服外，正抓着笔写，一时也忘了动笔尖顿在那里，明亮的杏眼侧着看他，脑袋上冒出一个“？”

想必她是很诧异的，眼睛睁得很大，迟浔半张脸压住了衣服，只用侧脸对着她，被她发觉后，视线又挪开了，落回了窗外，不冷不热的，没什么情绪。

“刚刚迟浔在看你哎。”她前面的女生小声地跟宋瓷说。

宋瓷收回头，重新看着书本，“我知道了。”

快入夜时，南回天的风刮来，下了窸窣的雨，雨声越来越大，到他们放学的时候，已经变成倾盆雨，宋瓷撑着一把伞，在校门口等着范叔的车过来。

这种时候，她不免又想起宋元温，在新水中学的时候，每个落下倾盆大雨的夜里，宋元温都会来接她放学。

她难免带着丝侥幸心理，即使宋元温对所有人都做着讨好姿态，给人当了几次的上门女婿，认下了后妻肚子里的野种，当了个窝囊软饭，在外公外婆那里战战栗栗，又因为一笔巨额的对赌协议他将自己彻底卖给了集团千金，他会不会有一天想起来，那么窝囊的他，也是被人需要着的，就像宋瓷在最无措的年纪需要一个爸爸一样。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雨幕，坏天气里手机也死寂安静。

脑后忽然响起一声轻飘飘的“宋瓷”。

宋瓷撑着拐杖的手指松开了，她侧头，看到迟浔的侧脸，迟浔下巴轻抬了下，朝前致意：“你抬头。”

身后的汽车在雨幕里发出剧烈的嘶鸣声，宋瓷如有所感，她的视线之外。

一辆纯黑色顶级轿车，在雨里慢慢过来，那是宋元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