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哪怕那个人……是温珩臻。
温珩臻听完容翙的这番话,忽然问道:“那你呢?”
“我?”容翙有些疑惑,“我什么?”
“如果,你和懋则皇后处在同一个处境,你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吗?”温珩臻问道。
他的话一说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便蓦然之间变了。
容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格外烦躁。
问他做什么?假设永远是假设,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真实。而且他温珩臻又是用什么身份,来问他这个问题呢?
真是笑话!
容翙想要逃避,可是温珩臻的目光太过执拗,让他无处可逃。他在这样的炙热的目光下,便像是着了魔一般,失去了往日的沈着冷静。
“我不会是懋则皇后,”容翙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得像是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绪,“一旦我知道这件事会和我所追求的利益相悖,我便会毫不犹豫地斩断与之有关的一切。”
半晌,温珩臻的声音才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知道了,容哥。”
他的声音十分落寞,但容翙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起身道:“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明天还要早起,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看也没有看温珩臻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他实在是怕如果自己再慢一点,就会生出诸如对温珩臻不忍的情绪来。
容翙不会丶也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个人生出类似的情绪。
哪怕那个人……是温珩臻。
容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按照习惯先去浴缸里泡了泡,然后戴上蒸汽眼罩睡着了。
他原来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谁知一夜无梦,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到片场时他和温珩臻坐在一起化妆,他在闭目养神,却也听到了温珩臻的化妆师的惊呼:“珩臻你这是怎么了?这黑眼圈这么深,要是再严重点,我用最深色号的遮瑕都遮不住了。”
容翙的心一揪。
然后他便听到温珩臻疲惫的声音:“对不起了王姐,昨天看台词久了点,然后就睡不着了,辛苦你了。”
王姐一边用遮瑕刷给他遮黑眼圈,一边道:“我倒没什么,都是分内事。倒是你,虽然工作要紧,但是身体才是根本啊。”
“嗯,我知道。”
几句简短的对话之后,容翙耳边便没了声响。
其实容翙知道,温珩臻真正的失眠原因,并不是什么台词太多。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会说出口。
等到了拍摄场地,连屈舒鹤都看出了温珩臻的颓丧之色:“哟,珩臻你这是怎么了?”
温珩臻自然是用同一个理由回覆了他。
屈舒鹤笑道:“这么努力,今天可要好好发挥才好。”
温珩臻自然是应了。
到了开始拍摄的时间,温珩臻果然恢覆了以往的神色,屈舒鹤看着也放心了不少。
“预备,各部门准备,action !”
一间光线昏暗的内室,轩辕恪坐在一张长案前,漫不经心地将滚水注入茶盏中。他面前站着一个内侍,长相平凡,气质也毫无引人注目之处。若是将他放在这宫中的内侍堆里,只怕立时就找不到这个人了。
“最近太子宫中,可有什么异动?”
那内侍卑躬屈膝,神色十分恭敬:“回禀殿下,太子宫中一切如常,只是……”
“有什么话便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最近,皇后娘娘常召了宋家那位公子进宫,说是病情好转,喜欢听宋公子的琴音。只是那宋公子进了宫,却只让太子陪着那宋公子,或是品画,或是奏乐,或是赏花,或是听曲。有时还会让宋公子在宫中小住。”
轩辕恪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她还是没有死心啊。”
那内侍说话分外谨慎:“若只是这些,奴才也不必多嘴了。只是奴才偶然得知。每回宋公子来,皇后娘娘便会在宋公子的茶水点心丶甚至饭食中,加入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
轩辕恪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你说什么!那药是什么?”
那内侍道:“奴才趁人不备偷偷取了一些粉末,去太医院找可靠的太医看了,说,这倒不是什么伤身的东西。乃是上好的药材配成,专门用来给那些还未经过酴醾期的坤泽所用,让用药的坤泽的酴醾期早日来临……”
听完这番话,轩辕恪一句话也没说,但手里紧握着的茶杯却已经出现了裂痕。
屋内落针可闻,良久,轩辕恪才冷笑道:“他们母子,当真是好手段呢!”
说罢,他又嘱咐那内侍道:“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用做,就盯着皇后宫中。一旦发现他们要对宋公子下手,就立刻来回我。若是迟了一点,宋公子伤到了一根毫毛,你的人头也就别想要了!”
那内侍立刻跪在了地上:“奴才领命!”
宋涧清这段时间,也过得分外不痛快。
皇后日日宣召,偏偏还推脱不得。若稍有不悦,父母亲便是长篇累牍的训斥。只是进了宫,面对过分亲近的皇后,以及神色阴沈长时间都说不了几句话的太子,宋涧清也实在是腻味。
这日,他又被皇后宫中的内侍宣召入宫,说皇后凤体有恙,要他入宫侍疾。
宋涧清只觉得荒谬。
皇后不适,侍疾的可以是后宫妃嫔,也可是各宫的皇子皇女,让他一个没名没分的宫外人去,又算是什么?
只是他就算内心再不满,也只能跟着内侍进宫了。
到了皇后宫中,却见皇后正和一群妃嫔在喝茶说笑,半点也没有身体不适的模样。宋涧清行完礼,皇后便招手道:“涧清来了,今日本宫得了上好的蒙顶甘露,记挂着你喜欢,便让人宣你进宫来尝尝。”
宋涧清只觉得奇怪。
说是皇后身体不适,来了皇后不仅什么事情都没有,还说让他进宫来喝茶?
可是内侍宣错了旨意?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还没等宋涧清想明白,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已经端了一个锦杌来,请他坐到皇后身边去。
就有妃嫔笑道:“果然是皇后娘娘疼娘家的侄儿,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宋公子。”
皇后微微地笑,意有所指:“一点茶叶算什么?日后若是能天从人愿,涧清的福气还大着呢。”
妃嫔们自然都是知道宋涧清“天生凤命”这件事的,听到之后都“吃吃”地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看着宋涧清互相交头接耳。
宋涧清心里很不舒服,可是这种场合,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这时宫女给他端了茶来,宋涧清揭开茶盖,眉头便一皱。
他在家中也常喝蒙顶甘露,只是这味道,似乎不大对?
宋皇后见他端着茶盅半天不动,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涧清,可是这茶不合你的口味?听陛下说,过段时间上贡的太平猴魁也该到了。若是这茶不合你胃口,不如,下次本宫再传召你入宫?”
要是再因为喝这劳什子茶入宫,宋涧清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他忙喝了一口,才道:“回禀娘娘,清只是觉得这茶实在是好,才多品了一会儿。”
皇后这才高兴起来:“你若喜欢,我便让人赏些让你带回去。”
宋涧清忙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好不容易忍着不适喝了大半杯,这时有妃嫔起身道:“娘娘和宋公子一定还有话要说,妾身就不打扰娘娘了。”
妃嫔们三三两两都走了之后,宋皇后便道:“太子呢?让人去看看,太子可曾下朝回来了?若是回来了,便让他来和本宫还有涧清一起用膳。”
宋涧清本想起身告辞,但是他刚起身,只说了一句:“如何好劳烦太子殿下……”
话还没说完,宋涧清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然而宋皇后却没有一点意外,反而对身边的宫女道:“来人,将宋公子扶起来,让他去本宫后殿休息。”
宋涧清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那几个宫女却力气大得很,一下就把他扶了起来。宋涧清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对准宋皇后,却发现她嘴角噙着笑,像是看着掉入了自己陷阱的猎物一样。
“宋公子在本宫宫中突然进入了酴醾期,太子立刻就到,想来和太子结契之后,涧清便可以喊本宫一声‘母后’了。”
宋涧清听了她这句话,只觉得又惊又怒,却什么话都不能说出口。
中计了!
那杯蒙顶甘露!
宋皇后先是将自己传召入宫,然后特意宣了一大群后宫妃嫔。让自己放松警惕,喝下那杯加了料的蒙顶甘露。此时此刻,自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涧清看着自己面前慈眉善目的皇后,心中愤恨无比,他虽然不想嫁给太子,但是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姑母。只是,就是这个自己的嫡亲姑母,却用这样下作的计策算计自己!就是为了她儿子的皇位!
宋涧清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腥甜的铁锈味让他清醒了不少。而宋皇后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
“不要挣扎了,涧清,这乃是禁宫中的药。除此之外,你每次来宫中所吃下去的东西,都有让你的身体提前进入酴醾期的药粉,今日,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