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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44】

早上李成醒来,揉揉眼睛坐起身,被对面那道孤零零的人影吓得心脏骤歇。

“小谢兄弟,”李成讪讪挠头,“醒得早啊?”

昨晚上他说完那句话,屋中气氛顿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一头雾水地交代完,少年便如一座石雕,毫无声息地静立在那。

后来李成实在撑不住,倒头睡下,那之前,少年便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和此刻是一个姿势。

李成诧异:“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谢昭凌这才慢慢擡头,看了他一眼。

眸中布满血丝,目光里暗暗藏着锋利的光刃,眼底微微泛着青色,他脸色很难看,风雨欲来,周身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李成不敢与之对视。

谢昭凌很快挪开视线。

李成没敢再在屋里弄出动静,悄悄起身,出了门去,连挂在床头的佩剑都没敢拿。

**

中秋放了一日假,转日还是要上学。

谢昭凌称病请了假,同刘妈妈说了一声,让李成背着人去上学。

谢昭凌浑浑噩噩躺回到榻上,煎熬了一宿的大脑在此刻无比清明。

午时,散学。

乔姝月催着李成赶紧回去。

她的脚伤已经好了些,自己走路只要慢一些便无妨。可她心里焦急,恨不得立马飞回木兰院,飞到他身边去。

玉竹纳闷:“昨日见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起不来床了?”

昨天还在院里练了两个时辰的剑,力气多得像头不知疲倦的牛。

乔姝月也不知,问李成:“怎么忽然就病了?昨晚上他去做什么了?”

李成心中惴惴不安,犹豫了下,如实禀报。

乔姝月惊呼道:“那画像竟被他捡走?!”

这实在出乎意料。

不好。

以谢昭凌那般敏锐又多疑的性子,他必定会多想。

还记得刚遇见时,他看谁都带着敌意,眼中是化不开的警惕,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卸下心防。这一回若处理不好,只怕他们之间难有转圜的馀地。

李成担忧道:“他似乎一夜未睡,我瞧他脸色很是不好。”

乔姝月拧着眉,在心中飞快地思索对策。

回到木兰院,西厢房的门竟敞着。

刘妈妈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

还未到近前,刘妈妈便迎了过来,满脸的焦急未来得及掩下,刘妈妈强装镇定,“姑娘回来了,饿了吧?我叫小厨房给您弄吃的。”

乔姝月往西厢看了一眼,“他在吗?”

刘妈妈叹了口气:“在是在,只不过和吴大夫吵起来了。”

就在乔姝月他们刚出发去学堂时,吴大夫便拎着药箱来到了木兰院,说是要给谢昭凌看诊。

刘妈妈狐疑地引着吴大夫往里走,嘴里说着客套的话。心里却在琢磨,谢昭凌告假不假,但吴大夫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原以为吴大夫心血来潮来看看,正赶上谢护卫生病,这不是巧了吗?可方才吴大夫一进门,谢护卫脸色便更差了,我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只隐约猜着,吴大夫是挂念谢护卫那一身旧伤才来的。”

“旧伤……”

提起这二字,乔姝月心里就拧着疼。她从李成背后下来,慢慢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听那二人的争论。

确切地说,是吴大夫一人在吵。

“你给老夫看看,听到没有!你把手撒开!”

少年默不作声,神情执拗,眉眼间皆是冷色,看人的眼神似覆了一层寒霜。

乔姝月看到他抓着吴大夫的手,让吴大夫动弹不得,在察觉到她出现那一刻,便立刻望了过来。

似乎是楞住,而后便垂下目光,躲开了她的目光。

乔姝月心缓缓下沈,深吸了口气,迈步进门。

“吴大夫,让我劝劝他吧。”

吴大夫脸色阴沈,横眉竖眼,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他看着红肿了一片的手腕,忍了忍,终究没当着小姑娘的面骂出声。

他忍着脾气,语气不算和善:“你既是他的主子,便要好生管教,他那伤——”

吴大夫咬咬牙,怕吓着小姑娘,只得吞下了几句吓人的话,“不要讳疾忌医,我又不会害他。”

谢昭凌眼皮一跳,冷嗤了声,转身朝屋中走。

“这臭小子!”

吴大夫抄起药箱就要冲过去。

最后还是刘妈妈和李护卫一左一右将吴大夫架了出去。

房门关闭,只馀二人。

乔姝月望着少年的背影,沈默半晌,慢慢走上前,扶着桌子坐下。

“阿凌哥——”

“月姑娘有何吩咐?”

少年恭敬地弯下身,疏离客气地唤她。

乔姝月神情哀伤,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冷冷淡淡的,他们之间仿佛一朝回到从前。

乔姝月不放心道:“吴大夫为何会来?你身上的旧伤很严重吗?”

答案她其实知晓,那些旧伤不管是从肢体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他带来过不可磨灭的伤害。

陛下很在意她如何看他,所以从不在她面前示弱,对于这些不可改变的过去,他只得将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深深藏起来,不让她发现。

疤痕在将士的身上是荣誉。

但在陛下的眼中,他视之为耻辱。

前世的陛下总在回避的问题,今生的谢昭凌会坦然地面对吗?

谢昭凌轻描淡写,“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劳姑娘挂心。”

乔姝月慌乱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么冷漠的他。

“我,我对你没有坏心,那个画像,我——”

谢昭凌倏地站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攥,他克制着,隐忍道:“姑娘若无吩咐,便请回吧。”

哪怕是来乔府的第一夜,她跑到他的房中,也没听过这种逐客令。

小姑娘顿时红了眼圈。

她茫然站起来,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

她深知,若是轻易踏出这道门,往后再想靠近,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乔姝月咬咬牙,勇敢地朝他走了两步,如初见那时一样,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她眼睛里含着水雾,仰起头,“你不愿听我也要解释,我说过不喜欢误会过夜的。”

“我能做预知梦,这你知道的,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悦泉楼外那一面的确不是我们的初见,”她将不可提之事尽数隐去,换了个能让人接受的说法,“我在梦中见过你,因一些缘由,我必须要将你救下。”

“什么缘由。”

那自然是爱你呀。

乔姝月犹豫了下,摇头,“这……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

谢昭凌“嗯”了声,没再追问,他垂眸看向被人抓着的那只手,到底没将衣角抽回。

他不反抗,就是愿意听她的解释!

乔姝月心底燃起一丝希望,激动得眼睛里强忍的一行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谢昭凌楞了下,眉头微微蹙起,他迟疑片刻,擡手握住她的手,扶着她坐下,自己则站着。

乔姝月擡手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管有用无用,将心里话一股脑全都往外倒。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我的,可我要同你讲清楚,因为看到了一些未来,所以务必救下你,将你带回来好生照顾。”

她低下头,闷闷不乐:“或许你会觉得我所说并不可信,觉得我虚伪,觉得我在骗你……可我对你保证,我对你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两人之间,一向都是只要她说,他就相信。

可是此事在他心里实在重大,他没办法忽视。

谢昭凌转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手撑着边缘,低头思索。

发现那张画像,他首先想到的只有“敌人”这一个可能,在得知是她那一刻,他一直以来的从容与冷静全都坍塌溃败。

若是旁人,再穷凶极恶的敌人他都无所畏惧。

可若是她……

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不愿与她为敌。

如今她的解释看似毫无漏洞,叫他的怀疑减弱许多。

然而本能在作祟,身体里藏着一只谁都不信任的猛兽,在他耳边怒吼——她说什么你就信吗?当初你的养母也曾温柔待你,可后来呢?

伪善面,温柔刀。

她可信吗?

他真的能信吗?

“阿凌哥哥,我若有一句假话,就——”

“姑娘。”

少年嗓音低哑,打断了她的毒誓。

他手扶着窗牖,回过头,眼中的犹豫与挣扎都坦露在她面前。

“月姑娘,你再多说几句吧。”

他轻声恳求。

再多说几句,他就不再动摇。

乔姝月蜷着一条腿,一蹦一跳到他面前,扶着他胳膊站稳,目光坚定。

“那我告诉你,预知梦里乔家会遭大难,我不想让灾祸发生,所以想尽办法想阻止那样的未来,二哥的事便是最初乔家迈向深渊的第一步。”

“事关家族生死存亡,我没有告诉父母,没有告诉众兄长,没有告诉跟了我十年的贴身婢女,只告诉了你。”

“梦里的你很厉害,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人也很好,会帮乔家。”

“我怎么能错过你这般厉害的人物?必然要在你微末之时便伸出援手,让你站在我这一边。”

乔姝月想起刘妈妈曾说过的话,她说谢昭凌不轻易相信旁人的善意。

陛下擅权衡利弊,总是下意识以恶度人,哪怕她曾经劝过他许多次,他也难改掉这个习惯。

她此刻无法对他动之以情,便只能说些会令他觉得安心的话。

“我为你做的一切事,皆有目的,你理解为利用也好,认为我自私也罢,我觉得自己没有做过坏事。你如今生活得很好是事实,对吗?”

“我虽想让你帮我,但……未曾强迫过你。”乔姝月哽咽了声,情不自禁,第二次扑进他的怀中,她双手圈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腹上喃喃,“你一直都有离开的权利,我不拘着你。你可以拒绝与我合谋,即便你不选择在这条路上继续下去,我也……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谢昭凌手撑在窗边,没有碰她,头偏向一旁,默默平息内心翻滚的情绪。

她心口如一,说得皆为事实,他无从反驳。

选择权一直都在他这里,是他心中生出贪念,竟然心甘情愿想留在她身边。

她说的话若是放在从前,都是他最喜欢听的。

两者之间,无关情分,只谈利用。就像郑丰南那样,令他踏实,安全感十足。

小菩萨真了解他,知道他对什么样的理由无法抵抗,知道说什么能留下他。

然而……

他竟生出些许不甘。

并非不甘被她利用,而是不甘于,她竟真的只是因为利用才救的他。

还不如把他当做一只猫儿狗儿,当做街巷里那个被人欺凌的小童。

他可以做郑丰南的刀,却不甘愿只做她的剑。

“阿凌哥哥,你说句话嘛。”

小姑娘趴在他身前,一双清泠澄澈的眼眸专注地望着他。

叫他哥哥,那他也该有点为人兄长的样子。

谢昭凌微微低头,将人从自己身上拉下去。

乔姝月站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着他默不作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待他将纸张展开,乔姝月瞪大了眼睛,“……这画像你还留着?”

“嗯,我找了作画者三个月。”

乔姝月心虚地低下头。

谢昭凌睨着她,淡声询问:“这当真是你亲手所画?”

乔姝月扒拉下他的手,仔细看了一遍,“嗯,是我。”

“好。”

谢昭凌将画纸折好,塞回怀里。

乔姝月看不懂了。

好什么?他还留着做什么?

她张了口,正欲追问,却见少年扫她一眼,一言不发,越过她回到桌边。

他拿起那把攀云剑,转过身来,“这把剑,太过贵重。”

这是何意?一副要归还给她的样子,下一句难不成是“我身卑贱,不配拥有”?

不要啊!

乔姝月心头猛地一跳,慌张地奔向他,她向前伸手,想要将他递过来的剑推回。

谁料他只是单手拿着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而后飞快地将剑换到另外一只手上。

小姑娘扑了个空。

谢昭凌一手接住她摇晃的身子,另一手掂了掂剑的分量。

他低头浅笑,温柔了声音:

“我以后,都用这把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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