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李强都不知道，他能看得见的，只是那声爽朗的笑容，他不知道，那笑，没有恶意。

青蛙

他想到第一次他也有能力征服，和摧毁一个小女孩，他脑中的多巴胺达到了巅峰，在孩子的哭泣中，在他残暴的侵犯中，女孩哭着哭着，他嫌烦了，一下，两下，将孩子的头撞向冰冷的墙面。他似乎在眼前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小女孩，冲着他笑，阴森森地，仿佛是嘲笑。他感觉到寒意裹住了自己，就像那个没有钱交取暖费的晚上，像被森森拒绝的夜晚，他大力的拍打着牢房的门，喊道：“来人！我要自首，我要自首”！

李强交代了分尸的地点，在无数个日夜，在那些惊心动魄的夜晚，他都会反复咂摸入侵的快感，女孩的眼泪，她身上温润的血液，都给他一次次的高潮，但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惧，他这一次，终于可以不再恐惧了，在侵犯了女孩之后，他将她分尸，埋在了一片荒地之下，在被抓的那天，法院按规定派来了律师。那个年过四十仍然籍籍无名的律师。

本来已经认命的李强，在律师的口中得知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只要孩子的尸体不被找到，那些遗落在仓房里的 dna 只能证明强奸，而无法证明蓄意杀人，法律讲的是疑罪从无。在只有两人的审讯室，李强像一只鬣狗，耷拉着脑袋。

“听我说，兄弟”，那个叫刘豫的律师凑近他的耳朵说。

“我能理解你，你就是因为社会的不幸，才会犯罪的，这都是社会的责任，它是复合型矛盾，怎么能都怪在你一个人身上”。

没上过学，没读过书的李强暗淡无光的眼睛忽然亮了，他曾经很久都处于矇昧无知的状态，但是他遥远的记忆里，他善良淳厚的父母，并没有教过他这样的道理。

但此刻刘豫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圣经，不，是一道圣旨，只要乖乖按照他的办法去做，在审判席上，没人可以拿他怎么样。这是一道救命的圣旨，他岂敢不从？

原本以为板上钉钉的死刑，竟然也有柳暗花明的一天，李强不懂法律，也不懂这个世界，唯有巨大的侥幸，让他头脑愉快，过往那些恐惧看来都是白白浪费，杀人，原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嘛。

刘豫拿着案宗回到家，他的女儿在啃着酱骨头，那是他老婆的独家秘方，他在外面应酬喝了酒，闻到这股猪肉味道，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刘豫的老婆拎着一袋子青蛙回家，说是老家那边的人捕的，这玩意是野味，红烧了最好吃。

刘豫的小女儿眨着眼睛，用手指戳动青蛙身上那青绿色的花纹，青蛙们呱呱呱的挤压在黑色的塑料袋里，睁大了眼睛，似乎刚从冬眠中苏醒，它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是茫然的呱呱呱叫着。

妈，青蛙是益虫，我们课本上写的。

那咋了，你别管，你看不着就没关系。刘豫的老婆满不在乎地走到水池边，拿出剪刀，径直将青蛙的头剪掉，青蛙的身体还在痉挛，两只胳膊抱住自己那已经不存在的头，她用手指撕扯过青蛙的肚皮，手指划过青蛙的后背，径直向下用力，连同内脏和青蛙的皮都被剥落，只留下青蛙青白色的身体。

起锅烧油，是一道上好的小菜，青蛙和牛蛙肉质接近，但却不大相同，青蛙肉质更紧密好吃一些，刘豫默不作声，心里想着那肮脏的买卖，他看了看女儿，女儿刚满 10 岁，上周刚过的生日。他没忍住抽了根烟，大家窗户透气。闻到不远处一股雾霾的味道。

“真烦人，又烧桔梗了，人家新闻都说了，这样不环保，到处都是这股味”，老婆吃着米饭，闻到味道，不悦的说。

他此刻却心事重重。

自己做律师这么多年了，一直寂寂无名，但法律本身应该是服从律法的，给本来死的人做成无罪辩护，哪怕招来几年骂名，但也同时是最好的广告，身为律师，哪有那么多主观上的善恶呢？他已年过四十，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刘豫晃晃悠悠地下楼抽烟，坐在一个跷跷板上左右思索，远处的路灯，总是时亮时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路灯的影子照的树木的影子拉的老长，像是一个无言的审判者，在审判着自己的心。

那个受害者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大啊，这如果是自己的女儿，他不敢继续想，狠狠抽了口烟，把自己呛出眼泪。

可是，人各有命啊，他用烟屁股在地上画着不知所谓的东西，自己从北京毕业后，本以为自己好歹是个一本，可是去递简历的时候，才发现，北京最不缺的就是人才，211 遍地走，985 多如牛毛。他算什么呢？就算维护正义，又能咋样，孩子已经死了啊，他什么都做不了。既然法律允许这样，那就是合理的。

他坐在家楼下的台阶上抽完了半盒烟，在心里完成了自洽，不远处的一个灯泡发出滋啦啦的声响，终于还是在这个夜晚熄灭了。

你说什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