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正凤（其四）
房中寂静了片刻，祁逍直直逼近沈稚，把她压到了墙角，忽而把沈稚的腰揽的紧紧的，刹那间沈稚把手缩成一团贴着祁逍的胸膛，面色逐渐变得通红起来。
那处墙角正好能瞧见外头的风光，阳光如同瀑布般挂在窗边，轻轻照在祁逍的耳畔，阳光明媚，好似给祁逍镀了一层金。
祁逍靠近沈稚的左耳，轻飘飘的吹了口热气。
沈稚睁大了眼睛，诧异之馀不等沈稚反应过来，祁逍便又凑过去吻住了沈稚。
沈稚瞳孔放大的瞬间，柔软而又黏糯的触感从四肢放出，沈稚身子麻麻地像跟太妃糖似的软趴趴的，就这样瘫在祁逍怀里。
吻了许久，祁逍终于心满意足的把身子稍微拉远了些，他端详着沈稚，她面色潮红，还有些小女儿家的害羞与娇嫩。
“你......”沈稚捂着嘴，没再蹦出一个字。
“阿稚，你不用害羞，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祁逍把沈稚抱得紧紧的，不愿意松开手。
“......”沈稚没再挣脱，后知后觉的就把手紧紧贴着房门，摸来摸去，最后无处安放，垂眸哭出了声。
祁逍道:“怎么哭了。”
祁逍又道:“阿稚自小就容易害羞，是吗。”
“阿稚勇敢正直，喜欢阿稚不需要理由，阿稚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沈稚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真是鬼迷心窍了！”沈稚降了声调。
“好，就鬼迷心窍吧。等着我们回了京城，我就让你做皇后，做我唯一的皇后，好吗。”祁逍松开放在沈稚腰上的手，转而又牵起沈稚的小手，欲往大厅走去。
沈稚拽住祁逍，“你有你的妻子，我就是想带着我的孩子回端阳湖罢了，就这么难吗。”
祁逍低头看见自己外黑内白的穿搭，想了片刻，不由得被沈稚话语绊住。
“我没有用皇帝的名义留下你，我用陆砚回的名义恳求你，留在我身边，以后你的孩子也可以入我陆家祠堂，好吗。”祁逍说道。
“……”沈稚开始呜咽起来，她捏紧了祁逍的衣领，趴在他怀里哭泣。
“不怕不怕。”祁逍说到这话，眼神暗淡无光，眼里并无波澜，看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管是皇后还是什么，我都给你，你要皇位还是天下，我都愿意。”祁逍询问道。
“……”
“......”沈稚凝视祁逍，一身的死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暖心阳光的人，全身上下仅存的那点温柔气息好似都流露到自己这里来了。
沈稚并非不知道祁逍是个怎样的人。当初那么多人都说祁逍是个不善言辞狠辣的角色，谁曾想，他还是个温柔至极的少年将军。
只是她很少见到那些血水如注尸横遍野的场面，也很难把祁逍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同一个杀伐果断爱恨分明丶拼杀肆意丶时时杀红了眼睛的人联系起来。
“阿稚。”
沈稚不管别的，祁逍对她心心念念，丝毫不输白定峤，可是自己就是提不起任何心思。
说来说去只是自己心里的那块石头放不下罢了，就算祁逍回到京城，自己断没有想做皇后的意思。众人都觉得沈稚是二嫁妇，德不配位。
回想当初那些人骂沈卿德不配位的时候，沈稚恍惚间看见了沈卿那张寡淡无神的双眸。
“萋萋。”祁逍温声道，口吻轻得只有两个人才听的清楚。沈稚一听到这个名字，内心止不住的跳跃，双眸瞬间瞪大，瞳孔微微一震。
而祁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沈稚脸颊泛红，娇声软语，祁逍捏着沈稚的下巴，眉眼弯得好似一弯钩月，忽而又凑近了些，两人吹着鼻息，暧昧极尽。
“你还要亲我！起开！”沈稚想推开祁逍，但是男女有别，身形力气更是相差甚大。
祁逍偏头往沈稚脖子处亲了下去，留下了一丝丝清晰可见的红印，沈稚红着脸捂着脖子，“你！”此刻祁逍的眉目里多了一丝欲望和玩味。
“我错了。”
沈稚跟沈稚没跟州牧夫人请辞就匆匆往城外去了。
“阿稚，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祁逍笑着说。
“什么地方。”
两人走至一个交叉路口，觉得这两处路都能通光明处，于是沈稚提了主意，所以两人往另一边竹林繁茂处去了。
忽然眼前光明豁达，竟然是一处世外桃源。老人小孩提着水壶饭食悠然归来，许多娘子在后边说笑，夫家们在前头提着木锄和石犁，看着很是和谐。
“祁逍，你说的好地方是这里啊，真好，你是个好皇帝。”
一位老婆婆提着黄花，走到沈稚的面前说道，“哎哟，郎君，你可是来这里视察的官人啊？您的夫人啊，这模样生得倒是动人，哎呀，仔细一看，好生貌美。”
说着她便从篮子里拿出一株上好的黄花，笑呵呵的递给沈稚，然后又忍不住赞叹道，“娘子看着甚是面善，不知道是不是云州人士。”
“阿婆，我是来云州游玩的。”沈稚很是礼貌。
“哦，这样啊。你看，我们云州收回来了，这百姓的日子过得也是越发的好了，真是皇天厚福啊。”
沈稚和祁逍看着老婆婆离去，心里很是舒畅。
“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祁逍问道。
“好多了。你想，这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和和美美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现在燕云十六州都收回来了，北荒人也从未冒犯过我朝边境，我相信兴盛之日定会到来。”
“那阿稚可要跟我一同等待这日到来。”
两人随着日光推移西落的脚步慢慢向前，沈稚对去祁逍说:“祁逍，你说。如果三十年后，十六州又是什么样子呢。”
祁逍顺着沈稚的声道模仿了一番:“你觉得是什么样子。”
沈稚侧过身子来，忍不住伸手揉揉祁逍的脸，揉来揉去只觉得他面部骨头生硬得很，偏偏这骨头生得又极好，眉骨鼻峰已然是天造地设般的完美。
她忍不住惊叹道:“怪不得宫中的姑娘们都心悦于你，你生的比女子还要好看，我可不敢想你要是老了会是什么模样呢。”
祁逍凑近一点，轻轻刮了一下沈稚的眉骨，疼得她哇哇直叫。
“你会看见。”
“那时你定然也如现在这般不爱与人亲近，你若是有了孩儿孙儿，那他们定然不肯与你亲近。”沈稚说道。
“……”祁逍慢慢降了步调，然后耐着性子问沈稚，“我看这州牧府住不得，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沈稚迟疑道:“是吗，听你的吧。”
“我怕你出事。”祁逍一本正经，真的生怕沈稚出什么意外。
“好，其实我早就想离开了，不过碍于州牧夫人的面子不好开口罢了。”
“我们今晚就走好不好。”祁逍商量道。
“甚好，虽然你有时候很凶，但是做事还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沈稚眼里都是钦佩和尊重，当真把祁逍看得重。
两人回到州牧府上的时候，那州牧和夫人以及一众子女在那处跪坐等候，桌上正是云州的好菜好酒。
沈稚觉得这场面真是尴尬极了，一时顿住了来，眼见上座那人跪坐甚久，突然诚恳的邀请他二人入座吃饭，让沈稚有些无从下手。
“陛下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还望陛下恕罪。”
“我本来也不是出来游玩的。”
祁逍说话不紧不慢，身子纹丝不动坐立正直，把沈稚的手抓得紧紧的，生怕这一家子人吃了沈稚。
“州牧做这些是有什么愿望想让我给你实现么”祁逍警惕问道。
“这位娘子就是沈氏嫡女沈稚？”
“在我身边还能是别人么？她就是。”说道。
“那我家阿越，可能有幸为陛下提鞋服侍？”州牧试探道。
“云州州牧，这些是你能过问的？”
祁逍把沈稚护在身后，嘹声斥道。
沈稚探出头来，“州牧，州牧夫人。你们若是以此来约束小王爷那是万万不能的。”
“如此，沈娘子当真是大度，若是将我家阿越引入皇宫之中，是否更为得当？”州牧一直紧紧压着沈稚那头说话。
李越闭着嘴巴，迟迟不肯说话，她身边的丫鬟更是不太如意，面子上也不是很好看，黑着个脸，活像一个怨妇。
“你一个小小的州牧，也敢来跟我谈这些？”祁逍显然愤怒了，这话语一字一字的往外蹦。
说时迟那时快，蹭的一声，一只飞箭直直插进了祁逍面前的桌子里。沈稚往后退了两步，祁逍赶忙擡手抽剑。
随后沈稚眼前蒙蒙黑，往后仰去。只听得见自己膝盖骨微微碎裂的声音，痛苦盘旋在自己大脑之上，久久不能消散。沈稚被弓箭手射中了。祁逍怒吼一声:“萋萋！！！”
那些个侍卫软弱无力的手指被人用刀狠狠撬开，穿肠破肚，痛不欲生，只剩自己痛苦的惨叫声在门前回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光剑影，惨叫声绝。
赵溆身后是躺着的赵扉，她淡淡道:“别来无恙，陆砚回。”
祁逍顿了顿，看着赵扉坐起身来，用剑抵着赵溆的脖子。
赵扉:“我告诉过你，不要对沈稚下手。”赵溆显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她不敢回头看赵扉的表情。
僵持片刻，园中人围成一团，祁逍的无当飞军全部飞檐走壁而上，紧紧围住赵溆的一帮人，弓箭在手，任凭赵扉赵溆如何也逃不出去。
祁逍可不心软，赶忙下令放箭。刹那间赵扉赵溆身中数箭，鲜血吐了一地。只是那时候，赵扉的手里还握着那一只没给沈稚的钗子。他怔怔地看了看沈稚，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不要！！！！！！！！！！！！”
沈稚连滚带爬:“峤……不要！！！！！！”祁逍就这样看着沈稚爬过去，毫不动摇。
她的霞帔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艳丽的芙蓉花，跟那绣好的金凤凰纹路平分秋色，拖着地上的血水，一寸一寸慢慢蔓延而下，像极了婚服。
府中众人一一被杀，内围书籍尽数被烧，一时间庭院血流成河，花园里的水都成了他们的洗刀水，红得令人心惊，沈稚哭得不省人事，伸出双手想要去捧赵扉的脸，就像之前一样。
沈稚忽然失语，她顿了顿，摸着自己嘶哑的喉咙，泪光纵横，斑驳了满是花朵的衣领。沈稚想要自刎，此刻她的心里的曾经全部破碎，无论如何都拼不好。
赵扉拦下她的刀，死死扣住她无力的双手，所有人都死在沈稚的面前，那景象是何等的惨烈。
方才，有的人喉咙被直直切断，有的人被一刀血水喷薄骨头碎裂的声音仿佛冬日爆竹爆炸开来，呜咽声起，死伤者无数。
沈稚淡淡道:“赵扉，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