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村人浩浩荡荡往河西村走，黄土路上扬起老高的灰。+x\d·w¨x.t^x,t¨.`c?o-m,
林振中走在最前头，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腿肚子。
张建军扛着铁锹跟在旁边，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装神弄鬼也不挑时候！什么狗屁胡仙姑，我看就是个神棍！”
“管天管地，现在还要管咱们修水电站了？”
“今儿个非把那老妖婆的人皮给扒下来不可！”
河西村口有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搭着个破草棚。
还没走近就闻到股腥臭味，棚子前头挂着红布条，风一吹跟肠子似的晃荡。
“仙姑！青山屯的人来闹事啦！”壮汉扯着嗓子喊。
草棚帘子一掀，钻出个干巴老太太。脸上褶子能夹死苍蝇，头顶还别着根野鸡毛。
看见林振中，三角眼一瞪：“就是你这后生惊动了土地爷？好哇，好一个不敬天地的后生！”
“你会遭报应的！”
说完这话，还拿着佛珠念叨了几句。
这架势看得林振中想笑。
什么狗屁玩意，装的跟真的似的。
林振中还没开口，河西村民呼啦啦跪下一片：“仙姑救命啊！”
“这畜生真是要疯了！咱们河西村可不能回祸害啊！”
说着，还“砰砰砰”的磕起响头来。¨2,芭.墈?书/旺. -首^发?
“都起来！”林振中一把拽起最近的老汉：“这都新社会了还跪？”
胡仙姑突然浑身哆嗦，翻着白眼念念有词：“土地爷发怒啦...昨晚上村口石像流血泪...”
“对对对！”几个村民抢着说：“石像眼睛往下淌血水！就是青山屯这边修水库干的好事！”
“晚上还有呜呜的哭声！我听着都渗人，跟婴儿哭似的。”
林振中差点气笑：“走，看看去！”
建国之后动物不许成精！
这都重生七零了，还遇得到神婆呢！
他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流血泪法！
招摇撞骗！
村口土坡上立着个泥塑土地像，两只眼窝果然红彤彤的。
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风一吹飘来股腥气。
张建军蹲下沾了点闻：“草，什么狗屁血水！这明明就是猪血掺红油漆！”
“你放屁！”胡仙姑蹦起来三尺高：“这是神灵显圣！”
张建军都气笑了：“你说屁呢！这野猪我林哥都打了好几头了，猪血和山神爷的血泪我还能分不清楚？”
“倒是你这老妖婆，真舍得啊！猪血都舍得往这里灌！”
林振中绕着石像转了两圈，突然伸手往土地爷脑袋后头一掏。¨看¨书′君. ¨追′最·薪￠蟑*截`
下一秒，首接拽出个滴管包，里头还剩半包红汤汤。
“哎哟！”胡仙姑扑上来要抢，被张建军一把拦住。
林振中举起滴管包：“乡亲们看好了！这玩意儿绑在石像后头，滴满了就从眼睛漏出来！”
人群嗡地炸了：
“啊？原来是骗人的！”
“我说怎么每月初一准流血...”
“上个月还骗我家两只老母鸡！”
胡仙姑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嚎：“天打雷劈啊！外乡人欺负我们...肯定是有人陷害的，这山神爷震怒的声音，大家伙可都听到了的！”
“闭嘴！”林振中把滴管包摔她跟前：“晚上呜呜叫是风吹过破瓦罐，要不要现在演示？”
几个年轻小伙立马蹿上土坡，从草丛里翻出三个豁口陶罐。
风一过，果然发出呜呜声。
河西村民脸都绿了。
啥意思？
他们信了这么久的胡仙姑，居然是个假的？
“还有谁不信？”林振中踹了脚滴管包:“要不要去公社说道说道？”
胡仙姑突然蹦起来要跑，被张建军揪住后领子：“老妖婆，装神弄鬼破坏生产，够吃枪子儿了！”
“饶命啊！”胡仙姑瘫成一团烂泥：“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说青山屯夺了他功劳...“
林振中冷笑：“胡三炮偷东西，差点酿成大祸，还有理了？”
他转身面对河西村民：“乡亲们，修水库是为了建水电站。”
“等通了电，咱们碾米不用驴，晚上有电灯，公社还要建农机站！”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家伙不想发展了？不想屯儿里好了吗？”
人群安静下来，有个老汉怯生生问：“真...真能通电？”
“部队亲自督办！”林振中拍胸脯：“到时候河西村也能拉电线！咱们两个村子虽然不是同一个公社的，但离的那么近，顺手的事儿！”
“那敢情好！”
“早说啊！”
“仙姑...啊呸！胡婆子真不是东西！”
胡仙姑被民兵捆成粽子，临走还嘴硬：“你们要遭报应...”
“报应个屁！”张建军扯块破布塞她嘴里：“送公社劳改去！”
河西生产队长红着脸过来握手：“林技术员，对不住啊...我们这就派人帮忙修水库！”
“这就对了！”林振中一挥手：“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两村人哈哈笑着往工地走，背后土地像的眼窟窿还在滴答红水，不过这回再没人跪了。
等回到工地的时候，太阳己经偏西了。
林振中站在堤坝上，叉着腰喊道：“大伙儿加把劲！今儿个把东岸的木桩打完，明天部队的拖拉机就来送水泥！”
“好嘞！”
“干就完了！”
人群呼啦啦散开，抡锤的抡锤，挖土的挖土，热火朝天。
张建军扛着根碗口粗的松木走过来：“林哥，这木头够结实吧？”
林振中敲了敲，点头：“行，打桩用正好！”
几个壮小伙光着膀子，喊着号子把木桩往地里夯：“一二！嘿哟！一二！嘿哟！”
每砸一下，地面都震得发颤。
妇女们也没闲着，一筐筐碎石往堤坝上运，和水泥的、砌石头的，忙得满头大汗。
徐清雅端着碗凉茶过来：“喝口水，歇会儿。”
林振中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把嘴：“你咋还在这儿？不是让你回去歇着吗？”
徐清雅抿嘴一笑：“我没事儿，帮着记记工分，比干重活轻松多了。”
林振中捏了捏她的手：“别逞强，累了就回去。”
正说着，远处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
“来了来了！”
“部队的拖拉机！”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纷纷往路边跑。
两辆军绿色拖拉机拖着挂斗，轰隆隆开过来，车斗里堆满了水泥袋、钢筋和铁皮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