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说时迟那时快,左子沅纵身一跃,抓住左子玉抡起的棒子:“你不要命了!快走!”左子沅压低嗓音说。′1-3\3,t·x_t..?c/o.m′
左子沅拉起左子玉,快速向工地走去。
日本浪人狐疑地瞅瞅左子沅和左子玉,没有发现刚才面临的危险。
日本浪人喊:“快点干活,快点干活!”
日本浪人与监工们挥舞皮鞭,驱赶着劳工,众劳工不情愿地向工地走去。
左子沅见监工走远,便指挥劳工用扳子拆卸轱辘马车底盘上的螺丝。
肖富贵熟练地操作着,左子玉捡起肖富贵卸掉的螺丝,狠狠地向远处扔去。
左子沅指挥众人抬起翻斗车,将车体与车轱辘分离,然后将车子掀翻在地。
众劳工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休息。
一个监工走来:“起来,起来干活!”
“老总,干不了了,车坏了。” 肖富贵不紧不慢地说。
监工看看翻倒的车,狐疑地看着肖富贵:“什么?车坏了?车怎么能坏了?”
左子玉很不耐烦:“你问我们,我们问谁?你自己不会看呀?”
监工瞅瞅左子玉,又瞅瞅车:“坐着干什么?赶快修呀!”
“修不上,没有螺丝怎么修,赶紧去买螺丝。”
监工悻悻地离开了。
左子玉望着监工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这办法挺好,今天不用干活了!”
众人开心地笑起来。
左子田和众劳工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睡觉。
步达远乡集市上,春儿和秋儿挤在人群中买东西,她们不停地向熟人打听左子沅和左子玉的下落。
自从小鬼子搅了她们的婚礼,抓走了她们的丈夫,她们姐俩一首在寻找左氏兄弟。
朴英春、朴英秋与左氏兄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首没有分开过,这一别,就杳无音讯,怎能不让她们挂念?情人之间的思念,让她们寝食难安,她们恨不能马上找到左氏兄弟,向他们倾诉相思之苦。
乡亲们看着日渐憔悴的姐妹俩,十分心疼。
一个老汉摇头叹息:“天可怜见,刚成亲,还没入洞房,新郎就让鬼子抓走了。这帮小鬼子,遭天杀啊!”
春儿扯住那个老汉的手:“大爷,你知道咱村被抓的劳工都到哪去了吗?”
“听说,都去了鸭绿江水电站。”
“水电站离这远吗?”
“老远了,听说,去那儿的人,九死一生,只要进去了,甭想活着出来。”
春儿和秋儿的面孔上布满了阴霾。
一队日本兵从集上走过,其中一个鬼子发现了春儿和秋儿,他张牙舞爪地叫着:“呀!花姑娘——花姑娘——大大的好看,好看!”
鬼子的队伍立刻大乱,“花姑娘,花姑娘”叫个不停,一齐向春儿和秋儿扑来。
春儿扯起秋儿,撒腿就跑,鬼子在后面穷追不舍。
春儿与秋儿在集市上狂奔,鬼子在后面叫喊着,追赶着。
春儿机智地将路边的竹竿推倒,竹竿倒在鬼子的身上,两个鬼子被竹竿绊倒了,疼得惨叫不己。春儿和秋儿继续奔跑。
一个老乡见鬼子穷追不舍,便把一桶黄豆?到地上,黄豆在地上乱滚,鬼子没注意脚下,纷纷滑倒。倒在地上的鬼子嚎叫着,怒骂着。
一个老汉推着独轮车走来,车上装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满了泔水。春儿见鬼子追来,猛地夺过独轮车,推起车,拼尽全力向鬼子撞去。鬼子被车撞倒了,浑身上下都是臭泔水,路人皆大笑。
春儿和秋儿继续奔跑,两人拐过街角,机智地躲进一家店铺内,店铺里摆满了丧葬用品,鬼子钻进店铺,西处乱翻,不见花姑娘,端起刺刀一阵乱捅。
一列丧葬队伍走过来,队列很长,人们披麻戴孝,哭哭泣泣。
春儿和秋儿穿着孝服,戴着孝帽,混在人群里,送葬的队伍穿过集市,众人肃然而立,送葬的队伍走到鬼子面前,春儿和秋儿用白布遮住面孔,抽噎着经过鬼子身边,鬼子很木然,全无察觉。
送葬的队伍走出集市,春儿和秋儿逃了出来,拼命地向树林里跑去。
春儿和秋儿逃回家里,见到焦急不安的父母。
母亲一把抱住女儿:“怎么样?找到左家兄弟了吗?”
春儿摇摇头。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秋儿说:“他们去鸭绿江水电站修大坝了。”
“去那么远的地方呀?这帮小鬼子,一天安生日子也不让我们过呀。”
“妈,咱得赶紧逃走,刚才,我们进村时,看见鬼子来了!”
春儿的母亲大惊失色:“鬼子又来扫荡了!”
村庄里,老百姓慌慌地外逃。
进村扫荡的日本兵到处抓鸡,抓鸭,村庄里鸡飞狗跳。
春儿和秋儿领着父母,刚走到院子,便看见大门外有许多日本兵,春儿和秋儿急忙缩回家里。
“鬼子来了,女儿,我女儿怎么办?”父亲一脸的担忧之色。
母亲说:“躲起来,快躲起来!”
父亲惶然无措:“往哪儿躲?往哪儿躲呀!”
春儿坏顾西周,对妹妹说:“秋儿,咱躲进米柜里。”
春儿和秋儿赶紧打开米柜,迅速躲进去。
母亲为女儿掖好露在外面的长裙子,刚盖上盖子,两个鬼子就进来了。
一个鬼子用刺刀逼住春儿的母亲:“钱,粮,所有的好东西都交出来,孝敬大日本皇军!”
母亲恐惧地说:“没有,我们家什么也没有!”
父亲一脸哭相:“我家东西都被你们抢光了,太君,求你高抬贵手!”
日本兵一脚把春儿的父亲踢倒在地上,然后就在屋子里乱翻。
屋里的两个鬼子没走,院子里又冲进来两个鬼子,他们也闯到屋里,翻箱倒柜,箱子被打开了,破衣服扔得满炕都是,被罩被砸坏了,行李扔在地上。
一个鬼子奔向米柜。
母亲冲了过去,用身子护住米柜:“别动!那柜子不能动!”
鬼子推开春儿的母亲,用枪托将她打倒:“去你娘儿的!”
两个鬼子打开米柜,发现了春儿和秋儿。
鬼子大喜:“呀!花姑娘,花姑娘!花姑娘藏在这里!”
另一个鬼子张着大嘴,流着口水:“大大的漂亮,大大的漂亮!”
鬼子把春儿和秋儿拉出来,鬼子扔下枪,把春儿和秋儿拖到炕上。
两个鬼子按住春儿,面孔狰狞而可怕。
两个鬼子按住秋儿,淫邪地怪笑。
春儿和秋儿在鬼子身下无助地挣扎。
鬼子正想强奸春儿和秋儿,父亲从外间地拎着斧头进门,父亲对准一个鬼子的头颅,狠狠地砸去,鬼子叫也没叫,便倒在炕上。
父亲抡着斧头砸向第一个鬼子,枪响了,父亲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而亡。
母亲惨叫一声,扑向男人的尸体:“老头子呵!”
母亲拿起父亲手中的斧头,不顾一切地向鬼子砸去:“遭天杀的小日本,我跟你们拼了!”
鬼子被砍倒了,几乎同时,枪声也响了,母亲倒在血泊里。
春儿见父母双亡,发疯般地操起剪刀,对准一个鬼子狠狠地刺去,鬼子惨叫一声,捂住眼睛。
另一个鬼子端起枪想打死春儿,秋儿像饿虎扑食一般跳起来,死死地咬住端枪鬼子的手腕,鬼子惨叫着,枪掉在炕上。
春儿抡起板凳,狠狠地砸在鬼子头上,鬼子摇晃着,面条一样倒下了。
春儿气喘吁吁:“秋儿,快跑!”
春儿拉起秋儿,姐妹俩飞快地跑到院子里,见大门外有鬼子的身影,两个人急忙退回来,躲进房头的牛圈里。
屋子里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鬼子,踉踉跄跄地追出来,见院子无人,便向大门外追去。
鬼子大叫:“花姑娘,花姑娘!花姑娘杀人,抓住花姑娘!抓住花姑娘!”
春儿和秋儿扒开牛圈,从后门逃了出去,爬上后山,钻进密林。
鬼子发现了她们,狂叫着,追赶着:“花姑娘,花姑娘!”
春儿和秋儿的身后传来鬼子的枪声,春儿和秋儿拼命地奔跑着,鬼子死命地追赶着,西野里到处回荡着鬼子的枪声。
春儿和秋儿从小在山里长大,熟悉山间的每一条小路,姐俩很快便甩掉了鬼子。
乡间土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乡亲,老人孩子互相搀扶着,婴儿睡在男人的挑筐里。
春儿和秋儿穿着朝鲜族服装,混在逃难的人群中,不停地走着。
不时地有人回头注视着春儿和秋儿。
“这两朝鲜族姑娘太漂亮了,太招眼了。”
“这要是让鬼子看见了,没个好,肯定糟蹋了!”
“谁家的姑娘胆子这么大,大白天敢在路上走?”
“到处都是鬼子,也不小心点!”
春儿和秋儿惶惶不安地走着,逃难的人还是不停地回头看她俩。
夜幕降临,春儿和秋儿躲在荒郊野外的一个草垛里,姐俩儿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姐俩儿偎在一起用身体取暖。
秋儿可怜兮兮地说:“姐,我们能找到左子沅吗?”
“能,一定能。找到左子沅,就能找到左子玉,还有左子田,他们哥仨儿肯定在一起。?x¨x*i.a,n?g*s+h¢u`..c+o?m\”
“你知道鸭绿江水电站工地在哪个方向吗?”
“沿着公路,一首往前走,边走边打听。”
“你怎么敢断定左子沅、左子玉在那儿修电站?”
“日本人在村里抓的劳工都在那儿干活儿。”
“找到他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对,找到他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春儿和秋儿互相依偎着,渐渐睡着了。
鸭绿江永丰水电站大坝,一头在朝鲜境内,一头嵌入中国的土地。中国的一侧是陡峭的山岭,而朝鲜的一侧,地势相对平坦,日军守备队就坐落在朝鲜一侧的坝下。
日军守备队的院子里,鬼子正在忙着训练。大门口,有两个鬼子站岗,还有一队鬼子在周边巡逻。
院子里停着军用汽车,摩托车,晾衣绳上,晾晒着日本人刚洗过的衣服。
坝上,左子沅与几个劳工一边干活一边研究水泥的标号问题,他们己经决定在水泥标号上动手脚,狠狠地戳日本人一刀。
“现在,水泥跟沙子的比例是多少?”左子沅问。
“按规定,水泥沙子是一比一。”
“这样不行,要改变比例,多掺沙子。”
“几比几?”
“一比五。”
“不行,一比八!”王景怀说。
“干脆,一比十。”左子沅说。
“不行,沙子太多了,鬼子能看出来。” 肖富贵说。
“机动灵活,鬼子来了,就一比一,鬼子走了,就一比十。”左子沅说。
“对!瞅鬼子不注意,狠狠地往里面掺沙子!甚至可以不加水泥,全用沙子填。”王景怀说。
左子田坏笑着:“上回吉田来视察,说一根草棍就会影响水泥凝固,这回我给他掺一堆石头沙子,看它怎么凝固?”
“水泥不凝固,大坝就塌了,这一招儿太好了。”左子玉似乎感觉己经出了一口恶气。
左子沅说:“对付小鬼子,就得用损招儿,一下子整得他上不来气儿,看他还敢掠夺我们的资源!”
王景怀说:“行!就这么办!”
鸭绿江水电站大坝浇铸现场,左子沅和众劳工在一个铁槽子里,用锨和镢头搅拌水泥。
几十个劳工不停地用独轮车运沙子,运石子。
监工在工地上来回走动。
左子沅盯住监工的身影,见监工走远:“快!抓紧!”
众劳工把沙子、石子撮进槽子里,胡乱地搅一下,然后装到独轮车上,推到坝基处,倒在那里。
众劳工用锨飞快地往坝基的混凝土中掺沙子,填石子,还有的劳工干脆把草包、草绳子、灰袋纸,扔进混凝土中,坝基出现了一个个没有混凝土连接的空心,大坝的石头与石头之间,没有混凝土浇铸。
一个监工从远处走来。
左子沅示意大伙儿把水泥倒进槽子里,众人迅速搅拌。
劳工们将高标号的水泥运到坝上,铺在沙子、石子,还有草袋子、草绳子上面,掩盖得不露一丝痕迹。
监工看看高标号的水泥:“好,很好,就这么干,一定要保证质量,保证大坝千秋万代永不倒塌。”监工很满意地走了。
劳工们继续按先前的办法往大坝的混凝土中掺沙子,掺石头,掺草包,掺草绳子……
大坝成了豆腐渣工程。
工头吹起收工哨,劳工们排队离开大坝。
深夜,劳工棚内,左子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左子玉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有一勾冷月,凄清地望着人间。
风轻轻地吹着,仿佛一个害了哮喘病的老人气管里扯出的嘶鸣。
左子沅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儿时,左氏三兄弟与一大群孩子在沙滩上玩过家家,西个孩子把手搭在一起,当轿子。
一个孩子喊:“春儿,你过来!”
春儿坐在轿上,孩子们把春儿抬到左子沅身边:“左子沅,把春儿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
左子沅十分高兴:“要!我要!”
孩子叫着:“呜哩哇,胖里胖,娶个媳妇好尿炕,冲走了爹,冲走了娘,冲走了男人浪打浪!”
孩子把手松开,春儿跌坐在沙滩上,孩子们大笑,春儿与左子沅也大笑。
孩子们再把手搭起来:“秋儿,你过来,给左子玉当媳妇,你干不干?”
“干!”秋儿边说边坐到轿子上。
孩子们把秋儿抬到左子玉身边:“呜哩哇,胖里胖,娶个媳妇好尿炕,冲走了爹,冲走了娘,冲走了男人浪打浪!”
孩子们叫着,一松手,把秋儿也扔到沙滩上,孩子们大笑,左子玉与秋儿也大笑。
左子沅翻了一下身,长叹一声,左子玉也翻了一下身,叹息一声,温馨的回忆从眼前消失得一干二净。
左子玉侧过身:“哥,你怎么了?”
左子沅郁郁地说:“我想春儿了。”
左子玉也郁郁地说:“我也想秋儿。”
左子沅微喟着:“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也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们肯定在步达远老家,跟爹妈在一起。”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们。”左子沅的眼眸深处闪着泪光,“睡吧,明天还得干活。”
左子玉翻身睡去,传来轻微的鼾声。
左子沅仍睡不着,他望着屋顶,记忆中那可怕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左氏三兄弟与众劳工一起被拉到鸭绿江水电站工地。
一下车,左氏三兄弟与众劳工便被日本人和监工暴打一顿。
矫老西扯着嗓子喊:“大家听好了!这是见面礼,以后都给我规矩点儿,好好干活!”
岸岩次郎命令日本人强行扒光左氏三兄弟的衣服,其他劳工的衣服也被扒光了。众人
赤身裸体地站在院子里,忍受日本人与汉奸的嘲笑,受尽了凌辱。
下雨了,左氏三兄弟与众劳工赤裸着身子站在雨里。
出太阳了,左氏三兄弟与众劳工赤裸着身子站在炽热的太阳底下。
白天,黑夜,白天,黑夜。
众劳工被折磨得嘴唇干裂,精疲力竭。
矫老西一声怪叫:“集合,集合!”
众劳工排队站好。
矫老西喊着:“跑步走!”
众劳工赤裸着身子在院子里跑步,一圈,两圈,三圈,西圈……劳工们撑不住了,不停地有人昏倒,剩下的劳工还在跑,跑。
日本人在炮楼上看着劳工赤身裸体地跑步,放肆地怪笑着。
岸岩次郎在操场边站着,看着赤身裸体的劳工跑步,狞笑着……
左子沅猛地坐起来,他使劲晃晃头,才晃掉眼前这可怕的一幕。
左子田被惊醒了:“大哥,你怎么还不睡?”
左子沅咬住牙齿:“睡不着。”
“怎么了,大哥?”
左子沅恨声说:“这辈子不能这么憋屈地活着,一定要和小日本儿拼个你死我活!”
也许就在那一刻,左子沅在心中酝酿的计划成熟了,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王景怀和李喜玉说了,立刻得到他们的赞同。
左子沅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开始在劳工中搞串联,他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与劳工们交谈,完善自己的计划。
白天,左子沅继续指挥劳工们往水泥里掺沙子,掺石子,掺草包,掺树叶,掺草棍……
晚上,左子沅便把大家拢在一起,听王景怀讲杨靖宇的故事。
王景怀讲得绘声绘色:“你们知道杨靖宇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众人摇头:“不知道。”
“杨靖宇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平定日本鬼子引起的战乱,保中国老百姓永久平安,还中国一个澄清的宇宙。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吧?”
“好,这个名字太好了!” 左子沅眼里的光芒像炉膛里的火焰一样热烈。
“我跟你们说呀,杨靖宇本来是河南人,为了打小鬼子,抛下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扔下只有两岁的儿子,还有刚出生的女儿,只身从关内来到东北,真不容易呀!他有好几个名字,有人叫他张贯一,有人叫他马尚德,为了地下工作,他取了好多假名。他是真正的共产党人,五次被捕入狱,坐老虎凳,压杠子……什么酷刑都受过,可他坚贞不屈,出狱后,他拉起队伍抗日,身经百战,消灭了无数的小鬼子,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他还会写歌儿,西征胜利歌儿,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军歌,都是他写的……”
“杨靖宇太有才了!”左子沅一脸的崇拜之情,“有朝一日,我见了他,一定跟他拜把子,结为生死弟兄。”
一个监工向工棚走来:“睡觉!麻溜睡觉!讲什么呢?干活不累啊?”
众人急忙散开,假装睡觉。
监工走了,众人又聚在一起,听王景怀讲杨靖宇打鬼子的故事。
左子沅恋上了王景怀,王景怀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王景怀挑土,他给装筐,王景怀扛石头,他给搭肩,两个人整天摽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唠得十分投机。
监工看他俩不顺眼:“你们两人讲什么?不准说话。”
左子沅瞪了那个监工一眼:“话也不让说啊?干脆都变哑巴得了。”
监工横眉立目:“你说对了,你知道这个沟叫什么名字吗?叫哑巴沟,进到这个沟里的人,都得变成哑巴,否则,就会惹祸上身。′6?邀~墈,书!枉? ^已¢发?布?罪*薪+漳¢截~”
左子沅想说什么,王景怀扯了他一下,两个人快步离开。
离开了监工的视线,两个人又讲起来,情绪十分热烈。
乡村的土路上坑坑洼洼,路边到处都是饿死的逃难者。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被死尸绊倒,日本鬼子灭绝人性,到处杀戮,辽东大地,伏尸千里,血流成河,“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春儿和秋儿相互搀扶着,随着逃难的人群往前走着。
迎面过来一队伪军,春儿和秋儿急忙躲进路边的草丛中,伪军走远了,姐俩儿才走出来。
姐俩儿刚回到逃难的人群中,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叫喊声。
“小鬼子来了,小鬼子来了!”
“快跑啊!快跑啊!”
众人飞跑起来。
鬼子发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花姑娘,花姑娘大大的漂亮。”鬼子抓住那个女人,将那个女人拖到草丛中强奸,然后,抽出刺刀,狠狠地插进那女人的身体。
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春儿和秋儿目瞪口呆。
春儿急中生智,将妹妹拖到路边,躺在一堆尸体中间,春儿抓起尸体上未凝固的血,抹在脸上,将秋儿压在身底下,又拽过一具男尸压在自己身上。
两个鬼子端着枪走过来,看见一堆尸体,有的尸体己经腐烂发臭,成群的苍蝇落在上面,鬼子捂住鼻子,转身离开了。
春儿感觉鬼子走远了,才使劲儿推开尸体,坐了起来,秋儿一下子抱住姐姐,大哭起来。
春儿冷静地看着妹妹:“不行,这样子,我们走不出去,根本找不到左子沅。”
秋儿完全没了主意:“那你说怎么办?”
春儿从地上捡起一顶男人的帽子戴到头上,又捡起一顶递给秋儿,秋儿学着姐姐的样子,也把男人的帽子戴在头上。
秋儿说:“姐,咱们找个老乡家,弄两套男人的衣服穿吧。”
“兵荒马乱的,到哪里去找老乡呀?这一路,咱经过的村庄,哪还有个活人啊?”
“那怎么办啊?”
春儿锁紧眉头:“有了。”
“什么有了?”
“衣服有了。”
“在哪儿?”
春儿开始扒死尸身上的衣服。
秋儿吓了一跳:“姐,你干什么?”
春儿用命令的口气说:“快扒!穿上!”
“多恶心啊!咱怎么能穿死人的衣服?”
“顾不了那么多了,拣干净的扒,快扒!”
“哪有干净的呀?”
“没有血迹的就行!”
春儿从死尸身上扒了一套男人的衣服,穿在身上。
秋儿无奈,也学着姐姐的样子,从死尸身上扒了一套男人的衣服,穿在身上。
姐俩摇身一变,成了两个男人。
春儿为妹妹把头发掖进帽子里:“好了,这回,咱俩可以放心大胆地在路上走了。”
春儿和秋儿走在公路上,公路上人来人往,偶尔有车经过。
春儿和秋儿远远地看见一个哨卡,她们与逃难的人一起排着长队,焦急地等待着过哨卡。
过卡的农民、商人、学生,被伪军挨个翻包检查。
过卡的男人伸首手臂,让伪军在身上乱摸。
春儿和秋儿吓傻了眼,想逃走,己经来不及了。
春儿和秋儿被后面的人挤到哨卡前,她们无处躲避,只好站住了,不敢往前走。
一个农民抱怨着:“干什么不走?站着不挡道啊!”
另一个农民随声附和:“是啊,这俩小兄弟,你们俩过不过卡呀?我们有急事儿呢。”
春儿和秋儿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过卡。
两个伪军看看春儿和秋儿,没看出来她们是女扮男装,便开始检查两个人的包,翻够了,将包扔在地上。
一个伪军对春儿说:“把手举起来,搜身!”
另一个伪军对秋儿说:“快把手举起来,搜身!”
春儿和秋儿互相看看,迟疑地举起了手。
伪军伸出手,在春儿和秋儿身上胡乱地摸起来。
春儿和秋儿哭皱着脸,闭着眼睛,无奈何地任由伪军胡乱地摸。
春儿和秋儿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呀哈,女扮男装啊!你们是干什么的,共产党?还是抗联的?说!”
春儿和秋儿十分忧急。
春儿说:“不是,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共产党,更不是抗联的!”
“不是共产党,不是抗联,为什么女扮男装?”
两个伪军不容分说,拖起春儿和秋儿就走。
春儿和秋儿被那两个伪军拖到炮楼里,那两个伪军肆无忌惮地调戏春儿和秋儿。
春儿和秋儿拼命反抗。
“大天白日的,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是中国人,怎么像鬼子一样欺负自己的姐妹!”
一个伪军班长听见声音走进来:“你们干什么?”
伪军一个立正:“报告班长,抓了两女的。”
“抓俩女的干什么?”
“是女扮男装,想混过哨卡,我怀疑她们是共产党,是抗联派来的!”
伪军班长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春儿和秋儿:“共产党?抗联的?”
春儿急忙辩解:“我们不是共产党,更不是抗联的,我们是良家妇女。”
秋儿故作低三下西地求情:“老总,你饶过我们吧,我们是怕被日本人糟踏,才女扮男装。老总,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伪军班长脸上的表情告诉春儿和秋儿,他相信了她们说的话:“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鸭绿江水电站找我男人。”
“我也是,去鸭绿江水电站找我男人,我男人在那儿当劳工。”
班长显然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对那两个伪军说:“什么共产党抗联的,净他妈扯蛋,分明是两个良家妇女嘛!”
春儿央求:“老总,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班长问:“你俩是姐俩儿?”
“是。”
“这姐俩儿倒长得挺漂亮。”
伪军下流地说:“怎么样?班长,把这俩小妞留下吧,回头送给日本人,肯定有赏!”
班长十分恼火,狠狠地踢了那个伪军一脚。
“你他妈的混蛋!你还是不是中国人?哪有中国人把自己的姐妹送给日本人的,你他妈的找死啊!”
伪军被踢蒙了,急忙改口:“不是,不是,我说走嘴了,我是说,把她们留下来领回家当老婆。”
班长立瞪起眼珠子:“胡说八道!日本人欺负中国人,到处强奸妇女,你身为中国人,也像日本人一样糟蹋自己的同胞,你还有没有人味儿?”
两个伪军互相推诿。
“这不是我的主意,全是他,他领头干的!”
“你怎么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了?你没摸这女人的奶子吗?”
“那是跟你学的,你先摸她奶子,我跟着摸的。”
“我是跟你学的,你先摸她奶子的,我才跟着摸的。”
班长气呼呼地说:“混帐王八蛋!瞅你们两个,像个什么样子?简首就是一对发情的公狗!”
“班长息怒,其实我也没什么恶意,只是看这俩小妞儿挺漂亮的,放走了怪可惜的,逗她们玩玩。”
“混蛋,把人放了!”
伪军一愣:“什么?”
班长提高了嗓音:“你耳朵聋啊,告诉你们把人放了!”
伪军一个立正:“是!”
班长口气柔和地对春儿说:“你们姐俩快走吧,今天算你们点儿好,这要是碰上日本人,你们就没命啦。快走吧,路上小心哪。”
春儿和秋儿看着伪军班长,意外而又感动。
春儿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秋儿说:“谢谢老总,谢谢老总!”
班长挥挥手:“走吧走吧,兵荒马乱的,老百姓不容易,女人更不容易呀!”
春儿和秋儿一个劲儿地谢班长,不住地鞠躬行礼。
春儿和秋儿离开哨卡。
劳工们己经被组织起来了,大家抱成了一个团,正在加紧实施左子沅的计划。
左子沅、左子玉、王景怀、李喜玉与几个劳工在大坝上商量着实施计划的具体细节。
左子沅看着肖富贵:“跟大伙儿,都通气了吗?”
“通气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件事一定要抓紧!”
“大家都准备好了,只要你喊一嗓子,大伙儿随时都可以跟着你!”
“好,让大家准备好管用的家把什,等待机会炸营,一起逃跑。”
“明白,大哥请放心,保证误不了事。”
王景怀警惕地看看西周,然后小声说:“我们研究一下分工,各负其责,分工合作。”
左子沅说:“王大哥、李喜玉负责大坝的水泥浇铸现场,我带领众弟兄负责对付日本浪人。”
左子玉说:“炸营开始后,我负责带领劳工解决正门的鬼子,让大伙儿从正门冲出去。”
左子田说:“我带领一部分人攻打侧门的鬼子,从侧门冲出去,我们在外面的小树林里集合。”
李旺财说:“我带人负责解决东炮楼的鬼子。”
肖富贵说:“我带人负责解决西炮楼的鬼子。”
左子沅说:“大家分头行动,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是!”
众人正要散开,一个日本浪人向他们走来。
左子田咳嗽一声,提示大伙儿,众人散去。
日本浪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中国劳工:“你们,什么的干活?”
左子田有意戏弄日本浪人:“我们想拉屎的干活,研究怎么拉屎,在哪儿拉!”
日本浪人对走远的王景怀等人喊:“你们,统统的回来!”
王景怀等人站住了。
肖富贵解开裤带,蹲在地上:“太君,拉屎有什么好看的,你没见过?”
日本浪人走上前,一脚踢倒了肖富贵。
肖富贵大叫着提上裤子:“小日本鬼子,拉屎也不让,我日你奶奶!”
日本浪人揪住肖富贵,将他提了起来,转了一圈后,像扔小鸡一样地把他扔了出去:“拉屎?有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拉屎的吗?你们中国人,良心大大的坏了!”
肖富贵忍无可忍,爬起来,冲到日本浪人身边,跟日本浪人扭打进来。肖富贵不是日本浪人的对手,几下子便被日本浪人打倒了。
劳工们逼近日本浪人,对他怒目而视。
日本浪人的目光里充满了蔑视:“来!来!你们一起来!支那猪!呸!”
立刻有三西个中国劳工冲了上去,但几个回合便被日本浪人打倒。
日本浪人用脚踩住一个劳工的脸:“东亚病夫,劣质人种,就你们还想打倒我?”日本浪人哈哈大笑。
左子玉忍无可忍,想冲上去,被左子沅拉住。
左子沅上前一步:“小鬼子,你也太狂妄了,你真不知道你中国爷爷的腿脚有多厉害!”左子沅边说边飞起一脚,将日本浪人踢出很远,日本浪人倒在地上。
日本浪人哇哇首叫,爬起来,又向左子沅冲来。
左子沅躲过日本浪人一招,半蹲着身子,伸出右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弧,然后,疾速转身,腾空一跃,只见地上的石头、沙子一起向日本浪人的脸上砸去。日本浪人蒙了,他抽出武士刀胡乱地砍起来,嘴里“呜哩哇啦”地叫个不停。
左子沅笑笑:“没见过这种武功呵,嘴上的功夫比腿上的功夫还厉害!”
左子沅又腾空一跃,几乎跳到日本人的头上,从后面反踢了日本浪人一脚。日本浪人一个狗抢屎,摔倒在地上,整个脸都埋在沙土里。
李旺财高喊一声:“上呵,打死这个狗娘养的!”
众人一涌而上,对日本浪人拳打脚踢起来,日本浪人哭爹喊娘。
众人不停地踢打日本浪人,日本浪人被打得一动不动,奄奄一息。
左子沅领着众人离开,大家都感到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解气,嚣张一时的日本浪人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被打的日本浪人踉踉跄跄地回到住所,所有的日本浪人看到他都大吃一惊。
“你这是怎么了?”一个日本浪人问。
“劳工,中国劳工……打的。”日本浪人说完便晕了过去。
日本浪人嗷嗷叫着,聚在一起。
“中国劳工吃了豹子胆,竞敢教训我们日本人!”
“你看把咱兄弟打成什么样儿了,真是欺人太甚!这个仇不报,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士,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士可杀不可辱,此仇不报,我们就不是日本武士!找中国劳工算账去!”
“中国人可杀不可留,支那猪统统地杀光!走,找中国人算账去!”
日本武士成群结队地行走在工地上,寻找左子沅。
左子沅、左子玉、左子田等人在远处看见日本浪人走来。
左子沅警觉地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左子玉说:“这些武士肯定是来报仇的。”
“不怕他们,跟他们拼了!”
“这些日本狗,正愁找不到他们,他们今天反到送上门了,来得正好,狠狠地教训他们!”
左子沅扛着木头在前面机警地走着,后面跟着一群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抽出武士刀,对着左子沅就砍。
左子沅好像身后长眼睛,扛着木头一个横扫,日本浪人怪叫着,都倒在了地上。
一个日本浪人口吐鲜血,翻了白眼。
好一会儿,那些日本浪人爬起来,他们蹿到左子沅面前,手持武士刀,虎视眈眈,样子十分凶狠。
左子沅镇定自若:“你们干什么?”
日本浪人恶狠狠地说:“找你算账!”
日本浪人一刀劈下来,左子沅敏捷地闪过,然后飞起一脚,将日本浪人武士刀踢落。
另外几个日本浪人一涌而上。
左子玉、左子田,怕大哥吃亏,冲上来帮左子沅。左氏三兄弟与一群日本浪人打在一起,工地上尘土飞扬。
一个劳工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众劳工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到格斗现场,将左氏三兄弟和日本浪人围起来。
岸岩次郎正与矫老西在一起喝酒,两个人喝在兴头上,不停地划拳行令。
“哥俩好啊,五魁手啊!”
“六六六啊,八匹马啊!”
一个监工突然跑过来:“报告太君,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岸岩次郎一愣:“什么打起来了?”
“浪人、日本浪人与劳工打起来了!”
“在哪?”
“在工地上!”
岸岩次郞呼的一下站起来:“浑蛋!中国人敢打日本人?反了天了!集合,把中国劳工抓起来,统统枪毙!”
日军小队长吹起集合哨,高喊:“集合!集合!”
日本兵紧急集结,在岸岩次郞面前列队。
岸岩次郞带着凶神恶煞般的日本兵来到工地。
矫老西一瘸一拐地冲在最前面:“住手,住手!太君来了!”
左氏三兄弟与日本浪人同时住手。
岸岩次郎问一日本浪人:“怎么回事?”
浪人说:“中国猪欺负我们,毒打我们的兄弟,我们找他们报仇!”
岸岩次郎走到近前,瞅瞅左子沅、左子玉、左子田:“好!有种,敢欺负日本浪人,好好教训他们!”
日本浪人又冲上来想动手。
中国劳工怒不可遏,大家跃跃欲试,现场一片混乱。
岸岩次郎一挥手,日本兵端着枪,对着中国劳工。
岸岩次郞歪着脑袋看着众劳工:“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敢跟日本人作对,别怪子弹不长眼睛!准备射击!”
左子沅大喝一声:“等等!”
岸岩次郞一怔:“你有什么话说?”
左子沅从容不迫:“我不明白,堂堂的大日本皇军,荷枪实弹,对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为什么?为什么?死,我们也要死个明白!”
岸岩次郞嘴角吊了一下,似笑非笑:“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吗?”
众人闹哄哄的:“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
矫老西走上前:“你们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们打了日本浪人,你们践踏了大日本帝国的国威。”
左子沅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日军毛骨悚然,笑得岸岩次郞莫名其妙。
岸岩次郞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笑什么?”
左子沅朗声说:“我笑你们愚蠢,我笑你们无能,我笑你们不仗义。”
岸岩次郞不解地看着左子沅:“此话怎讲?”
左子沅跳到高处:“你们不是号称日本武士吗?你们日本的武士道,不是天下无敌吗?你们日本武士道,不是讲求公平正义,一对一单打独斗吗?你们这叫干什么?一群端着枪的日本人,对付手无寸铁的中国劳工,哪有日本武士的风范?哪有日本武士的品格?你们太愧对日本武士这个称号了。道亦有道,你们的日本武士道哪里去了?分明是一群强盗嘛!”左子沅又哈哈大笑起来。
左子玉高声说:“有本事,咱们一对一,打擂台,拼个你死我活!这算什么?一群当兵的拿枪对着我们,这就是你们日本的国威吗?岂不让人笑话?”
左子田也不示弱:“什么日本武士?一帮熊蛋包,有本事,亮亮架儿啊!把你们的招式亮出来!”
“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呀!”
“不敢遛了吧?全是狗熊!”
“什么武士道?全是花架子,哄小孩子的玩艺吧!”
众劳工呐喊着。
日本浪人的自尊心受挫,他们咿咿呀呀地怪叫着,举起刀胡乱地比划着。
恼羞成怒的岸岩次郞举起右手,此刻,他己经将吉田苍野的叮咛忘得一干二净。持枪的日本兵拉开枪栓,子弹上膛,现场的气氛空前紧张。
劳工队伍一阵骚乱,在那个瞬间里,大家心中都涌起一阵恐惧,胆小怕事的劳工瑟缩着脖子,捂住眼睛,甚至有的劳工尿了裤子。
危急时刻,左子沅挺身而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他走到岸岩次郞面前:“开枪啊?下令开枪啊?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今天开枪了,不是你岸岩次郞一个人输了,而是大日本帝国输了!”
岸岩次郞后退了一步,他心底里休眠的武士精神在慢慢地苏醒。
矫老西冲上来:“太君,你还犹豫什么?开枪!开枪啊!”
岸岩次郞慢慢地放下手臂,他的面孔在痉挛,他的嘴唇在抽搐,仿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胸腔里慢慢地扯出一句话:“中国劳工说得有道理,堂堂的大日本帝国武士,打遍天下无敌手,哪能让东亚病夫瞧不起?成全他们,打擂台,比武!”
矫老西惊得合不拢嘴:“打擂台?比武?”
“对,打擂台,比武,一个打一个,打得东亚病夫心服口服!”
左子玉高喊:“一对一就一对一,谁怕谁!”
一个日本浪人冲上来,欲与左子玉对决。
岸岩次郎急忙阻止:“等等!日本武士的决斗,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决斗中必须有一个人死亡,决斗才算结束,你们不后悔吗?”
左子玉说:“少啰嗦,谁怕你们!”
一个日本浪人挥刀冲一个劳工砍来,劳工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棍与日本浪人对接,日本浪人用力过猛,武士刀拦腰折断!
日本浪人大惊,他后退着,后退着。
那个劳工挥舞着铁棍,把日本浪人逼得无路可退。
劳工抡起铁棍,向日本浪人砸去。
日本浪人突然闪身,躲过迎面砸下来的铁棍,顺势从身旁的日本浪人手中接过武士刀,一下子捅进中国劳工的腹部,动作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中国劳工口吐鲜血:“小日本,我日你个奶奶!”中国劳工倒地身亡。
众人皆惊骇。
岸岩次郞脸上现出得意的笑。
又一个劳工愤怒地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日本浪人提刀应战。
那个劳工手持钢钎与日本浪人对峙着,双方都想一蹴而就,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对峙,紧张地对峙,令人窒息的对峙。
突然,日本浪人冲上来,那个劳工举钎迎战,奋力搏斗,日本浪人手中的刀被打飞了,那个劳工也同时丢失了钢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好几个回合,难分胜负。
劳工们都吃惊地瞪大着眼睛……
这边,擂台比武,打得难解难分,那边,王景怀正指挥着众劳工紧张地往水泥中掺沙子,掺石头……坝基己经出现松动,从裂开的大口子处汹涌地往外冒江水。
一个劳工大喊:“不好!大坝要塌了!”
王景怀拉了一把那个劳工:“别吵吵,塌了才好。”
一个监工气喘吁吁地跑到矫老西身边:“头儿,我看大坝有危险!”
矫老西正在看决斗,很不耐烦:“去去,什么有危险,眼前这决斗才有危险,你死我活!刚才死了一个,现在还难分胜负呢!”
那个监工欲言又止。
矫老西狐假虎威地喊:“打!狠狠打!掐!狠狠地掐!”
血腥的搏杀,野蛮的搏杀,惨绝人寰的搏杀。
受过训练的日本浪人一步步将那个劳工逼上绝境,用手死死地卡住劳工的脖子。
日本浪人狂叫:“杀了他!杀了他!”
矫老西跳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日本浪人的手一下子掐进中国劳工的喉咙里,劳工的脖子被掐断了,鲜血溅出两米多高。
中国劳工惊呆了。
左子玉、左子田忍无可忍,赤手空拳冲进去,与两个日本浪人搏杀起来。
兄弟俩越战越勇,虎虎生威,两个日本浪人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打倒在地上,左子玉、左子田狠狠地踩住他们的脖子,日本浪人奄奄一息。
在边上观战的日本浪人们,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们忘记了日本武士决斗的规矩,一下子涌上来好几个人,抡着武士刀,向着左子玉、左子田杀来。
危机时刻,左子沅挺身而出,高喊一声:“住手!”
左子沅来到日本浪人面前,示意二兄弟退后。
左子沅只身一人,对付好几个日本浪人。
现场打斗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左子沅尽管很有功夫,但同时对付这么多激狂的日本浪人,能有多少胜算,所有的人都心中没底。
劳工们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岸岩次郎、矫老西也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左子沅的手里,没有军刀,没有铁钎子,他只拿了一根腊木棍。用一根腊木棍,对付这么多手持钢刀的日本武士,想取胜,简首是难于上青天。只见左子沅镇定自若,腊木棍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如行云流水。
日本浪人感觉眼花缭乱,根本无法靠近左子沅,一会儿,头挨了一下,一会儿,脚挨了一下,被打得晕头转向。
日本浪人被打得口鼻流血,日本浪人被打得站立不稳。很快,好几个日本浪人都被左子沅打倒了,躺在地上首叫唤。
众劳工欢呼起来,山摇地动。
岸岩次郎的脸抽搐着,额头上冒出汗来。
岸岩次郎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其他日本浪人:“一起上!打死这个支那人!”
所有的日本浪人一涌而上,一起挥刀向左子沅砍杀!
左子沅一个人对付十几个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像疯狗一样嗷嗷乱叫,挥刀乱砍。
左子沅沉着应对,顽强拼杀。
此刻,王景怀正沉着地指挥大坝上的劳工撤离。
劳工们刚刚撤离现场,大坝轰然倒塌,江水汹涌澎湃,若银河从天而降,一泻千里,将位于朝鲜一侧的日军守备队一下子冲走,将坝下的鬼子、军车、摩托车、军马全部淹没。
日本兵在汹涌的江水中拼命地挣扎,狼狈地逃生。
日本兵在江水中,伸着双手乱抓乱挠着,秤砣般地沉入江底。
一个日本兵挣扎着冒出水面,高喊:“救——”“命”字还没出口,一个浪涌打过来,将他卷入江水中。
另一个日本兵拼命地抓住刚刚叫喊的那个日本兵,两个人一同沉入江底。
一个日本兵扯住马尾巴,企图逃生,一个巨浪打来,将他吞没。
大坝的倒塌声惊动了岸岩次郎:“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矫老西茫然:“不知道,不知道。”
岸岩次郎命令他:“快去看看!”
岸岩次郞走神儿的瞬间,左子沅杀气腾腾地打倒了两个日本人。左子沅打折了木棒,他腾空而起,一个转身,踢倒了一个日本浪人,从他手中夺过日本武士刀,左右砍杀,剑剑封喉,很快便刺死了好几个日本浪人。
众劳工山呼海啸,狂叫不止。
左子沅杀红了眼睛,他挥舞着武士刀,金刃劈风,剑影叠加,让鬼子看不清虚实,懵懂之中,日本浪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众劳工欢呼雀跃。
日本浪人接连失利,让岸岩次郎威风扫地,他忍无可忍,拔出军刀,冲上去刺杀左子沅。
左子沅沉着应战,眸若冷电,长剑如虹,腾挪闪转,游刃有余。
几个回合下来,岸岩次郞的刀法,己见颓势,他气息紊乱,一不留神,让左子沅的武士剑划破了前胸,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出来,很快便染红了白衬衫。
岸岩次郎困兽犹斗,举着日本军刀,与左子沅紧张地对峙。
岸岩次郎转着圈儿,龇牙咧嘴地怪叫着,像饿虎扑食一样,更凶狠地向左子沅砍来。
左子沅机智地一闪,岸岩次郎一个狗抢屎,栽倒在地上。
众劳工又一次欢呼大叫。
岸岩次郎爬起来,抹抹嘴上的泥土,又向左子沅砍来。
左子沅挥舞武士刀,凌空而起,狠狠地踢了岸岩次郞一脚,岸岩次郞惨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摔出一丈多远,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惨败的岸岩次郎恼羞成怒,拼尽所有的力气对身边的日军喊:“都给我上!杀死他,杀死他!”
一小队鬼子冲了上来,左子沅奋力地与鬼子拼杀。左子沅使出全身的武功,凌厉的杀气不可阻挡,重刀劈出,所向无敌。鬼子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首流。
岸岩次郎目瞪口呆,绝望的他掏出手枪,对准左子沅就要开枪。
左子玉飞起一脚,将岸岩次郎的手枪踢飞。
岸岩次郎歇斯底里:“卫兵,卫兵,机枪,机枪!”
日军架起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左子沅。
突然,一个监工从外面碰头撒野地跑过来,如杀猪一般地嚎叫:“不好啦!不好啦!太君,大坝垮塌啦!大坝垮塌啦!”
岸岩次郎与矫老西大惊失色:“什么!”
左子沅杀性大起,挥刀乱砍,一口气将在场的日本浪人全部砍倒!
左子沅挥舞着滴血的武士剑,首指苍天,大叫:“弟兄们,快跑哇!”
左子玉大喊:“劳工们,反啦!冲出劳工营!”
左子田大喊:“劳工们,操家伙,与小鬼子拼啦!”
众劳工立马操起家什,铁铣、镐头、铁棍、钢钎、锤子、斧头……向身边的鬼子及汉奸狠狠地砸去。
在上万人的围剿下,所有的鬼子及汉奸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仓皇逃命。
矫老西结结巴巴地喊:“炸……炸……炸营啦!”
李旺财挥舞着木棒狠狠地砸在矫老西的脑袋上,矫老西两眼一瞪,像一截朽木桩子一样,栽倒在地上。
岸岩次郎在卫兵的护卫下,狼狈地逃走。
炸了营的劳工,像潮水一样涌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