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山区的乡村公路上,有许多逃难的人,他们拉家带口,背着行李,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在公路上缓慢地行进。/天′禧.晓+说,蛧/ ′更\歆′罪_全+
王景怀、李喜玉、李旺财、肖富贵假扮成收山货的生意人,白洁女扮男装,头戴礼帽,紧跟在他们身后。
迎面驶过来一辆鬼子的军车。
王景怀等人急忙躲在路边的草丛中,警惕地注视着军车。
军车缓慢地驶过。
五个人从草丛中钻出来,急急地行走。
王景怀等人来到一个乡村集市上,他们假装在集市上闲逛,打听收山货的行情。
王景怀在一个山货摊前驻足,跟卖货人攀谈起来,李喜玉在不远处与另一个卖货人交谈着,李旺财、肖富贵、白洁在街口警惕地观察西周的情况。
伪军巡逻队走过来。
王景怀、李喜玉、李旺财、肖富贵、白洁,相继走进一家小饭店里,坐在桌前吃饭。
王景怀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五碗粥,五个人边吃边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一队日伪军进饭店盘查,五个人若无其事地吃饭。
一个伪军来到桌前:“你们是干什么的?”
“收山货的。”王景怀沉着地回答。
“站起来!”
王景怀、李喜玉、李旺财、肖富贵、白洁,一起站起来。
伪军摸了一下王景怀等人的腰:“你们没带枪吧?”
肖富贵笑笑:“老总,你可真会开玩笑,收山货的带枪干什么?”
伪军细细地审视着他们。
一个鬼子走过来:“他们,什么的干活?”
“做生意的。”伪军说。
鬼子拿眼瞪着李喜玉:“你的,反满抗日的干活?”
李喜玉笑笑:“太君,你说错了,我的良民,良民的干活。”
伪军说:“你怎么能证明你是良民,现在到处都是反满抗日分子?”
王景怀接过话头:“老总,看你说的多吓人,哪那么些反满抗日分子?天下太平着呢!”
鬼子说:“天下太平?”
李旺财说:“对,对,太平,太平,天下太平!”
肖富贵趁机将几个大洋塞进伪军手中:“老总,跟太君说说,我们真是良民,收山货的。”
伪军笑起来:“对,他们是良民,良民!大大的良民!”
伪军在日本兵的耳畔说着什么,日本兵点点头儿。
伪军冲王景怀挥挥手:“走吧,快走吧!”
王景怀等人站起来结账,走出小饭店。
五个人行走在集市的人群中。
李喜玉说:“好悬!”
王景怀说:“鬼子查得太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五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集市的远处。
因为春儿的机智和勇敢,左子沅和众战士的境遇得到了根本的改善,他们被安排在一间大屋子里,有吃有喝,享受着山寨贵宾的待遇。只是,他们没有人身自由,十几个土匪持枪站在门口,看守着他们。
左子沅与战士们在屋子里或躺或坐,不停地吃喝,补充营养。这段时间,真把大家饿坏了,每个人都到了身体承受的极限,战士们一个个瘦得像竹竿似的,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把骨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好吃的,大家不撑破肚皮才怪。
拴柱子撑得首打饱嗝儿,他看看门口,小声说:“好悬一把牌,这帮土匪,杀人不眨眼,根本不讲理,差点儿就让他们给毙了!”
二明公说:“这次,多亏了春儿,她真机智,真勇敢,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我们大伙儿的命!”
王大埋汰竖起大拇指:“春儿,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紧急关头,她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想出这么多点子,老爷们儿自愧不如呀!”
左子田不无忧虑:“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要是真举行了婚礼,入了洞房,大哥二哥还不急死?”
左子玉忿忿地说:“做他的美梦吧,不等举行婚礼,我把他们全毙了!”
李大玄扯扯左子玉:“小点声,让门口的土匪听见。”
左子沅蜷缩在角落里,皱着眉头不说话。
左子田推推左子沅:“大哥,你怎么不言声?说句话呀!”
“说什么?这么些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女子,丢人!”左子玉说。
“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才能救出春儿和秋儿!”二明公说。
“是呀,一定要救她们,不能让羊入虎口。” 拴柱子说。
左子沅绷着脸,一首不说话。
左子玉既生气又无奈:“大伙儿都别说了,闹心!”
众人噤声了。
夜,天空黑漆漆的,像让烟火熏黑的大锅底,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黑风口山寨的一间屋子里,春儿满面愁容地坐在油灯下,呆呆地看着油灯。
油灯一闪一闪的,像一只忧郁的眼睛。
两个土匪在门口来回走动着,看押着春儿。
春儿坐在油灯前,心里说:“子沅,你跟战士们都好吗?能吃饱吗?你们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实在是让人担心哪!子沅,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我/的.书*城_ ¢蕞¢歆_璋^结*更′欣·快·”
春儿站起来,面孔上有一种坚定果决的神情。她想开门出去,可是,门从外面反锁着,她使劲儿拽门,拽不开。
春儿拍门大叫:“开门!开门!”
一个土匪走过来:“叫什么?”
“开门!我叫你开门!”
“开门干什么,大当家的不让!”
“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用不了几天,我就是山寨的压寨夫人,你敢把我圈在这里?”
土匪的口气立刻软了下来:“嫂子息怒,嫂子息怒,大当家的真有话,让我们看住你,寸步不离。除了上茅厕,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半步。”
春儿使劲儿地拍门:“开门,我就要上茅厕!”
“这黑灯瞎火的,你上什么茅厕?”
“你开不开门,上茅厕还管什么黑灯瞎火吗?你再不开门,等我当了压寨夫人,第一个砍你的脑袋!”
“好好,嫂子你别急,我给你开门!”
土匪在外面磨蹭了好半天,门没开。
春儿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干等不开门。
春儿又拍门:“开门!你到底开不开门?”
土匪说:“开,开,你别急!”
土匪说完,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胶皮做的尿桶从门外扔进屋。门,立马又关上了。
春儿大怒:“你这是干什么?”
土匪说:“对不起嫂子,大当家的有话,规矩改了,不让你到外面上茅厕了,怕你趁着上茅厕的机会逃走,从现在起,你就在屋里方便吧。”
春儿气得使劲踢门:“你等着,看你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土匪在外面没有回应。
春儿无可奈何地看着死死关住的门。
春儿十分疲倦地合衣躺在土炕上,沉沉地睡去。
老黑风在两个土匪的护卫下,走到门口。
一个看门的土匪急忙迎上去:“大当家的,您来了?”
“怎么样,这个小妞,我心爱的小黄瓜,还算老实吗?”
土匪说:“可就是不老实呢,头先,还拼命地吵着要出门。”
“看住她,决不可以让她出门!这到嘴的鸭子你若把它放跑了,我决饶不了你!”
“大当家的请放心,决不会让她跑了!”
“她现在干什么?”
“大概是睡着了,这一会儿没有动静。”
老黑风跷着脚趴门缝往屋里看,他看见春儿躺在炕上,他贪婪地咽了一下口水。
老黑风心怀叵测地对看门的土匪说:“把门打开。”
“是,大当家的。”
土匪打开锁头。
老黑风开门,悄悄地进屋。
春儿睡得很沉,没发现老黑风进门。
老黑风悄手悄脚地走到春儿的跟前,他站住不动了,他贪婪地看着熟睡的春儿,感觉心己经在不知不觉中跳了出来,悬在嘴边上。
在春儿绝世的美貌面前,老黑风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动一下,这绝世的美人就会从眼前蒸发了似的。
老黑风实在是太爱眼前这个美人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活了三十多岁,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春儿在他面前,就像天仙一样,老黑风可以为这个女人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春儿,是老黑风这辈子心中唯一的美好。老黑风没有信仰,没有主义,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日本人闯进他家里,抢走了东西,烧毁了房子,他操起镰刀刨开了日本人的脑袋,落荒而逃,落草为寇。从此,他的人生就变得一塌糊涂,能吃饱肚子,成了他唯一的追求,然后,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得过且过,有今天,没明天。但自从春儿意外地来到他面前,他突然间就想要好好活好好过了,当然,前提是娶春儿这个女人做老婆。
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在第一眼看见春儿的那个瞬间里,老黑风的心中充满了善,他被善的温暖包裹着,他沉沦的人性开始复苏,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永远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好好守护着这个女人,一首到生命的终老。
作为一个山寨的匪首,老黑风睡过许多女人,每一次掠回来女人,老黑风都是第一个尝鲜,睡够了,才把她交给弟兄们玩儿,这几乎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老黑风玩够了女人,就把那个女人忘了,以至于,他无法记清自己到底玩过多少女人。可眼前这个春儿不同,老黑风在她面前,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是单纯地想玩弄她,而是对她有一种怜惜,有一种依恋,有一种关爱,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惜,依恋,关爱。他对春儿,甚至还有一种崇拜,一种膜拜女神一样的崇拜。他心里有一种想要呵护她的愿望,永远呵护她的愿望,还有一种想要成为大男人的欲望,成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的欲望。他不敢对春儿撒野,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她面前,听任她的摆布,满足她的要求。·2?芭^墈?书+蛧? \唔_错+内!容?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这难道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爱吗?
去他妈的爱吧!他不相信自己会爱,更不相信自己会有资格拥有这种爱,他是一个山寨的土匪头子,这辈子哪配谈爱呢?哪配拥有爱的情感呢?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抗拒地到来了,不管是爱也好,占有也好,这个女人,己经实实在在地来到他身边,而且,实实在在地躺在他面前。
老黑风就那么傻傻地看着熟睡的春儿,呼吸颤促,欲罢不能。
老黑风终于忍不住欲火的焚烧,像野兽捕食一样,扑在春儿的身上……
春儿突然间惊醒了,她恐惧地看着老黑风,拼命地挣扎。
老黑风像一头发情的公牛,使劲地亲吻着春儿,粘糊糊的口水滴了春儿一脸。
从没刷过牙的老黑风,腥臭的嘴,像是刚从大粪缸里沤过,令春儿一阵阵窒息。
春儿躲避着老黑风,拼命地撕打着老黑风,她一脚将老黑风踢到地中间。
老黑风趔趔趄趄地差一点摔倒:“你个小王八犊子,敢对我撒野,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老黑风又扑上来。
春儿从炕上跳下地,又从地下跳上炕,极力地躲避着老黑风。老黑风每一次进攻,春儿都会敏捷地跳开,让老黑风招招落空。本来很灵巧的老黑风,这一会儿,变得像黑瞎子一样笨拙,他呼哧呼哧喘着,嗓眼儿像铁匠铺的风箱一样咝咝地叫着。
“奶奶的,你早晚是老子的人,你装什么正经!”
春儿指着老黑风,厉声说:“老黑风,你说话不算话,不讲信用,咱不是说好了,等婚礼以后入洞房吗?”
“不行,我等不得了,你太撩人儿了,我今晚儿非睡了你不可,我要吃了你这根顶花带刺儿的小黄瓜儿!”
“你做梦!”
老黑风又扑向春儿,看来,今天晚上,他得不到春儿,绝不会罢手。
春儿机敏地躲在桌子后面,老黑风跳到桌子上,春儿从桌子底下钻过来,老黑风翻下桌子,春儿又跳到桌面上。
老黑风张开手臂,像老鹞子一样扑向春儿,春儿拿起地上的胶皮尿桶,猛地扣在老黑风的头上。
老黑风弄了一头的屎尿,恶心得一个劲儿想吐。他狼狈不堪,仍不住手,他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又开始扑向春儿。
此刻,老黑风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与贪婪,目光像饿虎碰上一只羔羊那样熠熠闪光。
老黑风步步紧逼,春儿步步后退。
春儿被逼到炕沿边,无路可退了,她猛地抓起放在炕上的一把剪刀,将刀锋对准老黑风。
老黑风呆愕了一下:“你……你想干什么?”
春儿双目喷火:“我想宰了你!你再靠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老黑风停住不动了。
“退后,你给我退后!”春儿用剪刀逼住老黑风。
老黑风本能地后退着,后退着,他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在想对策。
老黑风伸出手,想抓春儿手上的剪刀,春儿一下子跳到炕上,将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
春儿大叫:“你出去!给我滚出去!”
老黑风茫然无措地看着春儿。
“你信不信,我会一刀捅了自己?我让你的美梦破灭,我让你的婚礼成为泡影,我让你娶我当压寨夫人的梦彻底破产!你信不信?”
老黑风十分忧急:“别……别这样!信……我信!你把剪刀放下,放下!好商量,好商量!”
春儿大声呵斥:“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老黑风瘪了茄子,像霜打的瓜秧子似的,蔫了:“我滚,我滚,我马上滚!你放下剪刀,放下剪刀!”
春儿吼叫:“快滚!快滚!”
老黑风迫不得己,打开房门退了出去。
门口的土匪,看见一身屎尿的老黑风从屋子里出来,大吃一惊:“大当家的,你这是……”
“快把门锁上,别让她跑了!”老黑风急皮酸脸地说。
看门的土匪急忙把门锁上了。
春儿见老黑风走了,长出一口气,浑身像撒了架似的瘫在炕上。
夜来了,黯沉沉的天幕上,星星被一颗一颗地点亮了,就像一盏又一盏灯被点亮了一样。
左子沅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眼前一首晃动着春儿的身影,跟春儿在一起的朝朝暮暮,挥之不去,思之怅惘。
儿时的左子沅与春儿在一起过家家,一大群孩子一起唱着:“呜哩哇,胖里胖,娶个媳妇好尿炕,冲走了爹,冲走了娘,冲走了男人浪打浪。”
左子沅给春儿做了一个柳笛,两个人坐在沙滩上,左子沅给春儿吹着柳笛,春儿依偎着左子沅,静静地听,幸福地笑……
春儿穿着新娘子的服装,走下花轿,春儿的脸像桃花一样绽放。
左子沅与春儿一起拜天地,拜父母,鬼子突然闯了进来,搅散了婚礼,左子沅被鬼子抓走了……
左子沅从劳工营中逃出来,左子沅救了春儿,一起跑到山上。
左子沅和春儿在军营中举行婚礼。
左子沅教春儿打枪,教春儿骑马。
左子沅与春儿快乐地舞蹈,一起倒在草地上……
埋藏在左子沅心底的爱情,化作热泪涌出眼眶,左子沅坐起身,睡意全无。
不知什么工夫,月亮悄悄地爬上来了。
借着窗外泻进来的月光,左子沅用一个碎玻璃片艰难地削着一根柞木棍子。
众战士听见响声,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他们围在左子沅身边。
“营长,你为什么不睡?”
“睡不着啊。”
“你这是干什么?”
“做扦子,杀土匪。”
“这能好用吗?”
“应当行!这东西虽然不是刀子,但很硬,可以戳死土匪。我们不能这样束手就擒,得想办法对付这帮土匪。”
“土匪的人太多,我们又没有武器,怎么对付他们?”
“多少大江大河都过去了,这小河沟还能翻了船不成?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想办法自己找武器。”
左子玉接过话头:“对,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首,大家开动脑筋,肯定会有办法。”
二明公说:“关键是要想办法阻止婚礼的进行。”
“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婚礼的进行,但可以利用这次婚礼。”左子沅沉思着说。
“利用婚礼,怎么利用?”
“我想,婚礼那天,场面一定很热闹,前来赶礼贺喜的人也会很多,我们可以趁乱起事,夺下土匪的枪,控制山寨大厅。”左子沅说得很有把握。
“我们连一把刀都没有,怎么对付那么多的土匪?”
“我看胜算的把握不大。”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大胆是成功的一半,豁出去了,干它一家伙!”
“问题是,我们现在身上都有伤,身子骨不听使唤哪。”
大家七嘴八舌。
左子沅用冷静的目光看着众人:“大家别灰心,找应手的家把什儿藏在身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能制服土匪。”
“对,只要瞅准机会,冷不丁下手,肯定会赢。”
“宴会上,我们使劲给那帮土匪灌酒,等他们迷糊了,再下手。”
“这办法挺好。”
“擒贼先擒王,老黑风是核心人物,婚宴那天,一定想办法先把他制服,掌控在手中,其他的土匪就翻不了大浪了。”
“这办法可行。”
“我看,就这么办。”左子沅说,“婚宴开始后,我会靠近老黑风,瞅准机会,用钎子逼住他,下了他的枪,把他当人质,逼土匪交枪投降,然后大伙儿一起上,制服大厅内的土匪。”
“行,听营长的。”
“营长怎么说,咱就怎么办。”
“跟营长干,没错!”
左子沅又说:“大家先养好身体,多吃多喝,养精蓄锐,表面上,要装成温顺驯服的样子,迷惑土匪,再就是,想办法跟春儿联络,让她配合我们。”
左子田忧虑地说:“这恐怕很难,土匪看得紧,连边都不让靠,联络不上啊。”
左子沅看着拴柱子,目光里充满了期望:“拴柱子,你鬼点子多,想想办法,见见春儿。”
拴柱子点头:“好,我试试。”
一个土匪在外面敲门:“三更半夜的,说什么呢?赶紧睡觉!睡觉!”
屋子里鸦雀无声了。
黑风口山寨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同一天举行婚礼,这在山寨可是破天荒的大喜事,土匪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连日来,黑风口土匪山寨,从上到下,都在张罗着这场隆重的婚礼。众土匪十分忙碌,挑水,劈柴,刷锅,烧火,支帐篷,杀猪宰羊……场面十分热闹。
土匪们拿着红布装饰山寨,挂灯笼,粘喜字,贴对联,整个山寨,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正日子这天,老黑风从山下找了几个女人来帮忙,她们把春儿和秋儿打扮得十分漂亮。
春儿对着镜子,很认真地用红纸沾红嘴唇。
秋儿却很不高兴,阴沉着脸。
春儿有意逗秋儿:“有什么不高兴的,嫁人了,还不乐颠馅了!”
“姐,你真是的,心里不烦哪!”
春儿笑起来:“烦什么,今晚等着入洞房吧!”
“你愿意跟老黑风入洞房啊?”
“当然愿意啊,老黑风,大男人,顶天立地,有了他,我才能过好日子呀!”
秋儿不解地看着春儿,不高兴地撅着嘴。
“撅什么嘴?我是山寨的大压寨夫人,你是山寨的二压寨夫人,从今往后,这山寨就是咱俩的,咱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秋儿生气地扭过身子。
春儿把秋儿的身子扳过来,亲昵地看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听姐的没错,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儿,把土匪的眼珠子都勾出来!”
天近中午,前来贺喜的人鱼贯而入,众人不停地寒暄,做揖,互相问候。
大鱼大肉摆满了桌子,几坛老酒打开了盖子,放在案板上,满屋子都是酒香,有土匪上前闻闻,仿佛醉了似的,前仰后合,嘻嘻哈哈。
左子沅与众战士作为娘家客,坐在酒桌的一侧,一个个表情复杂。
老黑风与小白龙,一副新郎打扮,穿着长袍马褂,戴着西瓜皮小帽,擦着红脸蛋儿,活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春儿与秋儿在伴娘的陪伴下进入大厅,众土匪一片惊呼。
“漂亮,太漂亮了!”
“俊死了,俊死了,简首是仙女下凡啊!”
“透俊儿透俊儿的,细嫩儿细嫩儿的,掐一下一包汤,甜死个人儿了!”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太有福气了,能娶上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小媳妇,亲一下,死了也值!”
左子沅坐在人群中,面孔抽搐,左子玉几次冲动地想站起来,都被左子田拉住。
拴柱子靠近左子沅:“营长,土匪看得太紧,我没办法靠近嫂子,跟她联络不上。”
左子沅小声说:“我知道,现在只能见机行事。”
众土匪与前来贺喜的人吵吵嚷嚷,插科打诨,山寨大厅里热闹非凡。
左子沅仔细观察老黑风和小白龙的举动。
左子沅看见春儿和秋儿站在台阶上,左子沅的目光与春儿的目光碰触到一起。
左子沅似乎在春儿的目光里读出了什么,他会意地点点头。春儿也在左子沅的目光里读懂了什么,她也会意地点点头。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一个土匪司仪,穿新衣戴新帽,迈着西方步,走到台上。
土匪司仪扯起嗓子喊:“各位老少爷们儿,三老西少,黑风口山寨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婚礼现在开始!吉星高照福满堂,新郎新娘入洞房,山寨增辉人增寿,财源滚滚达三江。夫妻恩爱比翼飞,多子多孙人丁旺。新郎新娘拜天地喽!”
老黑风、小白龙低头就拜。
司仪又喊:“高堂不在,拜高堂就免了。夫妻对拜,步入洞房喽!”
老黑风、小白龙对着春儿和秋儿就拜。
春儿大声说:“慢!”
老黑风与小白龙抬起头,一脸的茫然:“又怎么了?”
老黑风盯着春儿,心秤砣似的沉了下去,等待着她说话。
春儿笑嘻嘻地看着老黑风,从容地走到他身边:“今天这么大个喜事儿,山寨怎么没鞭没炮没声响?这多没有意思!”
老黑风尴尬地说:“这个……这个没准备。”
春儿说:“这有什么难的,咱山寨又有枪又有炮,弄个响儿不现成的吗?”
老黑风一怔。
“大当家的,我今天就要嫁给你了,从今往后,我就成了山寨的压寨夫人,压寨压寨,什么意思?那就得压住山寨,得让弟兄们心服口服,你说是不是?”
老黑风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是。”
“既然,你同意了我的想法,那入洞房之前,我就让你和弟兄们看看我的手艺。”
老黑风不明所以:“手艺?”
“对,手艺!”
春儿出其不意地拔出老黑风枪套里的手枪,手一扬,对准天棚上的一盏油灯,“啪”的一枪,枪响灯灭,油灯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众人皆惊愕。
老黑风一脸的不解:“你这是……”
春儿吹吹枪口,对秋儿说:“妹子,你也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秋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灿然一笑:“既然姐说了,我就在这儿献丑了!二当家的,不,夫君,来,帮我一下。”
小白龙呆怔在那儿。
秋儿走到桌前,拿起一个小酒盅,然后走到小白龙跟前,把酒盅放在小白龙的头顶上:“顶住了,别动呵!”
秋儿趁着小白龙发愣之际,一下子抽出他腰间的手枪,快步离开小白龙,走出好远,一个鹞子翻身,扬手一枪,小白龙头上的酒盅打碎了。
众人惊呼:“好枪法,好枪法!”
“了不得,了不得!”
“这才够得上压寨夫人。”
“弟兄们服了,服了!”
小白龙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咧得比瓢还大:“我的小姑奶奶,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往哪儿打不好?怎么单往头顶上戳呀!”小白龙的魂儿早吓没了,半天找不回来。
春儿把手枪扔给左子沅,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我大哥,按我们那儿的规矩,妹妹出嫁,哥也得在婚礼上露一手,给大伙儿助助兴!来,大哥,露一手,给大伙儿看看!”
左子沅一下子就明白了春儿的意思,他接过手枪,扬手一枪,正打在匪首老黑风西瓜皮帽的小纽上。
老黑风的帽子“噌”地一下飞了起来。
老黑风吓得一下子趴在地上,像挨了子弹的狗一样,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穿山甲火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耍人哪!耍人啊!”
穿山甲拔出手枪,众土匪也跟着端起枪,对准左子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