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肖恩那嘶哑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余音却仿佛还黏在潮湿的木板壁上。÷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
范隐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手指轻轻敲了敲车厢底部。“行了,肖老前辈,别笑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瞬间打破了那诡异的氛围。“再笑下去,就算没吓到外面那些小朋友,吓到这车里的花花草草,也不太好。”肖恩浑浊的目光转向范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笑容的痕迹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行。”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只要你肯放了我,老夫可以答应为你做一件事。”“无论是什么事,哪怕是让我去杀了北奇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行。”这承诺,重得能压垮一座山。范隐脸上的笑容未减,反而多了一丝玩味。“让您放下和陈院长的仇恨,这个可以吗?”肖恩几乎没有丝毫思索,那双深陷的眼眶中,仿佛燃起幽暗的火焰。“不行。”斩钉截铁,不留余地。“除了这个,别的什么,老夫都能答应你。”范隐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手指在矮几上划过一道无形的弧线。“那,杀了你的兄长,庄墨涵呢?”肖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知道庄墨涵是我的兄长?”这小子,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范隐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当然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您之所以能被从监察院大牢里放出来,是因为我们大庆潜伏在北奇的一名重要暗探,言冰芸,被抓了。”“而言冰芸之所以被抓,是因为你们北奇朝廷,得到了我们大庆内部某些人出卖的消息。”“这个出卖言冰芸的人,他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借此机会,让庄墨涵这位北奇文坛大家出手,构陷我的弟弟范贤,说他写的一首诗是抄袭的。”“事情,大抵就是这样。”范隐的叙述清晰而冷静,仿佛在解剖一只冰冷的猎物。肖恩的眉头紧锁,眼中掠过一丝阴霾。“那庄墨涵,陷害范贤了么?”范隐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自得。+1_8+0~t·x-t~..c_o\m,“晚辈我呢,恰好提前知晓了他们的这点小伎俩。”“所以,他们的计划,还没来得及真正施展,就已经胎死腹中了。”“庄墨涵先生,自然也就没来得及出手。”“不过,他倒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特意带着一幅故意做旧的,写着范贤那首诗的卷轴,上了朝堂。”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肖恩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低沉的声音。“原来如此。”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而持续。范隐似乎并不急于打破这份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肖恩,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前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会不会,杀了庄墨涵?”肖恩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复杂。“这个也不行。”“再换一个。”兄长,终究是兄长。范隐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脸上不见丝毫意外。“那,杀了你的义子,上衫虎呢?”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向肖恩心中柔软的角落。肖恩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这个,也不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范隐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只是在演戏。“那,告诉我你隐藏的那个秘密。”“就是那个能让您在陈院长手下活到现在的秘密。”肖恩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仿佛两道寒光刺破了车厢内的昏暗。“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但是,你若知道了这个秘密,苦何必杀你。”“当然,他也必杀我。”“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来杀我的路上了。”“你,确定要知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让车厢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范隐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毛微微挑起。“肖老前辈,您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啊。”他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晚辈我说一个要求,您就不同意一个。?x¨x*i.a,n?g*s+h¢u`..c+o?m\”“您这,到底有没有合作的诚意啊?”肖恩干枯的嘴唇咧开,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是你小子没诚意才对。”“倘若老夫说,要我帮你做事的条件,是让你去杀你的弟弟范贤,去杀你的亲生父亲,你肯同意吗?”他死死盯着范隐,想从对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范隐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莫测的意味。“杀范贤,那肯定是不行的。”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认真。“至于杀亲生父亲嘛……这个,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此言一出,肖恩脸上的讥讽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你父亲,对你不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有些变调。范隐摇了摇头,神色坦然。 “这倒也不是。”“我如今的父亲,户部尚书范健,待我极好,恩重如山。”“但他,只是我的养父。”肖恩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被他强压下去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急忙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你亲生父亲呢?”“你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吗?”范隐却只是神秘一笑,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不得,说不得。”他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藏着天大的秘密。肖恩听到这话,心中原本的一个猜测顿时被彻底否定。然而,另一个更加大胆,更加不可思议的猜测,却如雨后春笋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日益壮大。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范隐给他手臂上扎的那根奇怪的细管,以及吊在旁边那个装着透明液体的袋子。怪不得……怪不得范隐要易容,而且就算易容,也只是轻微调整了眉眼,并未大动干戈,仿佛只是为了掩盖某种天生的相似。不是和他弟弟范贤相似之处,是和另一个男人的相似之处。怪不得他会有这种直接将药液输入人体血脉之中的奇思妙想,这种手段,闻所未闻,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怪不得他如此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深不可测的功力,甚至连自已都有些看不透。怪不得……他说话的语气,某些不经意间的神态,都如此熟悉,仿佛……如果是她的话……如果真的是她的话……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肖恩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有震惊,有疑惑,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已都说不清的复杂情感。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复杂地看着范隐。“现在,老夫可以告诉你我隐藏的那个秘密了。”“你,听还是不听?”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笃定。范隐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赶忙摆手,脸上露出一副夸张的惊恐表情。“算了,算了!前辈,我还是换一个要求吧!”“您那个秘密,听起来就太过危险了,小子我惜命得很,可不想英年早逝。”肖恩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老夫觉得,如果是你知道这个秘密,苦何……他可能并不会杀你。”范隐眨了眨眼睛,故作不解地问道:“我?我有什么特别的?”“难道就因为我那个……我不曾透露过的亲生父亲?”他特意加重了“亲生父亲”四个字,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肖恩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不,苦何不会在乎你那个什么劳什子亲生父亲。”“他不在乎这世间的任何人,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只在乎一个人……”肖恩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不,那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又或者说,是一个女人。”范隐心中了然,知道肖恩指的是谁,但他脸上依旧是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八卦的兴致。“哦?这苦何大宗师,还是个痴情人不成?”“前辈您保守的秘密,该不会是苦何大师的什么恋爱黑历史吧?”他挤眉弄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他老人家要杀您灭口呢!这事要是换了我,我也得杀人灭口啊!”肖恩被他这番插科打诨逗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痴情?恋爱?黑历史?”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苦何那样的人,又岂会为了那种事情费心劳神?”“他在乎的,只有他那虚无缥缈的天人之道,他一生所追求的,也唯有那至高无上的天人之道。”“老夫所知的秘密,便是与他的道有关。”范隐依旧装傻充愣,仿佛完全听不懂肖恩在说什么,连忙伸出双手,夸张地捂住了自已的耳朵。“停!停!停!”他大声嚷嚷道,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显得有些滑稽。“前辈,您可别想拐弯抹角地告诉我您那个天大的秘密!”“我可不想被一位大宗师惦记上,整天提心吊胆地把他老人家列入我的必杀名单……哦不,是被他列入他的必杀名单!”肖恩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几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行了,行了,既然你小子不想知道老夫那个秘密,老夫不说便是。”他摆了摆手,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再提个条件吧,说说看,你到底想让老夫为你做些什么?”范隐这才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脸上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随即又换上一副懒洋洋的神态。“前辈您的逆鳞那么多,晚辈我提一个,您就给否决一个,这买卖可不好做。”“我懒得再费那个脑细胞了。”他伸了个懒腰,仿佛真的有些疲倦。肖恩闻言,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变得异常郑重。“老夫的逆鳞,就那么几个,已经让你小子试探完了。”“其他的,没了。”“你再提一个,老夫保证,一定答应!”范隐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真的?”肖恩迎着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认真与决绝。“真的。”“我肖恩虽然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但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掷地般的铿锵。范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他看着肖恩那张布满风霜与伤痕的脸,看着那双在昏暗中依旧闪烁着精光的眼睛。“那好。”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范隐微微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厢的顶棚,望向了遥远未知的某处。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又似乎在下一个巨大的赌注。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