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
范隐的目光忽然转向旁边悬挂的那个透明袋子,话锋也随之一转。¨7~8*x,s\w?.+c,o*m,“啊,药快没了。”肖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袋子里的透明液体确实已经快要见底,逼近了连接管子的位置。范隐说着,便直起身子,从怀中又取出一个袋子。这次里面的液体,却是乳白色的,质地也显得更加粘稠。肖恩的心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安。“怎么还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而且,为什么是这样子的?”范隐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什么事,颜色特别点而已。”“给您补充补充点营养。”他熟练地将新的药袋换上,白色的乳状液体开始缓缓顺着细管流淌。范隐重新在肖恩面前盘膝坐下。肖恩紧盯着那乳白色的液体,感受着它通过细管,一点点进入自已的手臂,流入血脉。起初还有些提心吊胆,但片刻之后,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温热感从手臂传来,让他精神略微一振。当然只是心理作用,输液若是没有加热手段,能不输的手臂发凉,凉的自已手臂疼都算幸运了,还温热?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目光再次投向范隐,沉声问道:“你到底让我做什么?”范隐这才慢悠悠地接上了之前被打断的话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就是回北奇后,帮我救出言冰芸。”“然后,和沈重争权。”“如此,我才好浑水摸鱼。”肖恩听到范隐这轻描淡写的几个要求,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仿佛在说:“你就让我干这个?”“这么简单?”肖恩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范隐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嗯,就是这么简单。”肖恩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y,p/x?s+w\.,n\e_t~“要不再提点别的要求?”“换回言冰芸,这本就是放我回北奇的条件之一。”“你要是能让我安全回到北奇,与沈重争权,那也是必然之事,否则老夫回去岂不是任人宰割?”“这些事,就算你不让我做,老夫也一样会做。”他看着范隐,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能不能,提点有难度的?”范隐闻言,眼神中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看得肖恩有些不自在。肖恩立刻察觉到了范隐眼神中的那丝不信任,心中顿时有些不快。“你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看不起老夫?”“怎么说,老夫当年也是和陈平平齐名的人物!”“你就这么不信我?”范隐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前辈您企图拿自已和陈院长相比,来证明自已的能力与信誉。”“这恰恰说明,在您心底深处,已然认为自已稍逊陈院长一筹了。”“从这一点来看,陈院长,又赢一局。”肖恩被范隐这番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阵起伏。最终,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他深吸一口气,放弃了与范隐在这口舌之争上继续纠缠。“行了!”肖恩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决断。“反正只要你能让老夫安全回到北奇,你说的那些事,老夫都会去做。”“至于老夫欠你的这个人情,我会记着的。”范隐闻言,眉毛微微挑起,露出一丝疑惑。“人情?”“放你回北奇,这本就是为了达成晚辈目的所采取的手段。”“我只是在利用你,这一点,想必前辈您心中也清楚。”“为何还说,欠我什么人情?”肖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强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夫说欠你个人情,便是欠你个人情!”他嘴上说得硬气,心中却另有盘算。(新#a(完.本,′\神?÷a站μ ^¤+免ˉ费^??阅?读·说欠范隐一个人情,并不仅仅是因为范隐放他,更深层的原因,是他隐约觉得,范隐极有可能便是“她”的儿子。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挥之不去。他只是想和范隐,和这个可能是故人之子,甚至可能是自已某种意义上延续的年轻人,继续扯上一些关系而已。肖恩能感觉到,范隐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未来的成就,恐怕会远超他的母亲。暂时没办法让范隐欠自已人情,那么,就让自已欠范隐一个人情。 在他看来,这并无太大分别。毕竟,打别人一拳,自已的拳头,不也一样会疼么?范隐看着肖恩那副“你别管我就是欠你”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那行。”“既然前辈您说欠我个人情,那晚辈就先收着。”“之后,且看您的表现。”“我再看看,您这个人情,有没有用得上的地方。”肖恩听着范隐这略带审视与评估的话语,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堂堂北奇前密谍头子,刚从监察院大牢里出来,竟被一个毛头小子这般“看不起”。说实话,若非顾忌范隐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心中那个关于范隐母亲的惊人猜测,他真想一掌拍死这个言语间处处透着拿捏的小子,以泄心头之气。但最终,所有的不甘与郁闷,都只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范隐似乎并未察觉肖恩内心的波澜,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随手扔到了肖恩的怀里。“这是监察院收集到的,关于你们北奇内部的一些最新情况。”“您先看看吧,也好早做准备。”说完这话,范隐便不再理会肖恩,自顾自地盘好双腿,闭上眼睛,竟是直接开始打坐修炼起来。车厢内,一时间只剩下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肖恩的左手手背上还扎着针,透明的细管连接着那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袋子。他只能用尚且自由的右手,拿起那本记录着北奇情报的册子,借着车窗透进来的些许微光,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也随着书页的翻动,变得愈发凝重。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不知持续了多久,渐渐地,那份规律的震动开始变得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肖恩依然沉浸在监察院那本薄薄的册子中,北奇内部错综复杂的情报让他眉头紧锁,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愈发凝重。马车最终平稳地停了下来,惯性让车厢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车厢厚重的后门被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是高达。他略微躬身,目光投向车厢内盘膝打坐,双目紧闭的范隐。“大人,天色已晚,正好驿馆到了,范贤大人说今夜在此过夜。”高达的声音恭敬而平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范隐眼皮未动,仿佛老僧入定,只是从鼻腔中轻轻“嗯”了一声。“好,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高达得到回应,便悄然后退,并未将车门关上,昏暗的光线因此多了一丝来源。片刻后,范隐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在暗光中显得格外深邃。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肖恩手臂上连接的那个乳白色药袋上,里面的液体已经消耗殆尽,恰好停在了细管的入口处。范隐站起身,动作不见丝毫拖沓,径直走到肖恩身旁。他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熟练而轻柔地撕开了固定针头的胶布,随后迅速将那根细长的针头从肖恩的手背血管中拔了出来。一滴殷红的血珠自针眼渗出。范隐用一小块干净的棉布按住了肖恩手背上的针眼。“自已摁住。”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肖恩喉结滚动了一下,依言伸出自已尚能活动的右手,接替了范隐按住了左手手背上的针眼,力道有些不受控制的重。范隐则开始收拾那些输液袋和细长的管子,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在整理自已的书房。他一边将用过的器具归拢,一边随意地开口问道:“前辈感觉怎么样?”肖恩沉默了片刻,仔细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那股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依旧存在,但似乎又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精神上没有那么昏沉。“嗯,除了无力,身体倒是感觉好了不少。”他声音沙哑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就是尿有点多。”范隐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嗯,没有什么问题,输了两袋液,不尿多才有问题。”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说完,范隐便拿着收拾好的东西,转身下了马车。车厢的后门随之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与声音,只留下肖恩一人在黑暗与沉闷中。肖恩以为,今夜自已便要在这狭窄的空间内继续被囚禁着,等待下一个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黎明。然而,仅仅过了片刻,车厢一侧那扇小小的门,却又“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拉开。肖恩心中一凛,警惕地望向门口。去而复返的,竟然还是范隐。他站在门外,身影被驿馆廊下的灯笼光芒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肖恩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戒备。“还有事嘛?”范隐的目光落在肖恩按着针眼的手上。“针眼止住血了嘛?”肖恩闻言,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块被他自已按得有些变形的胶带,借着从小门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看了看。针眼处只有一个清晰的红色小点,已经不再有血丝渗出。“止住了。”他沉声回答。范隐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就好。”他说完这句,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静静地看了肖恩片刻。就在肖恩以为他又有什么新的盘算时,范隐却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让肖恩始料未及的话。“肖老前辈,要不要下车洗个澡?”此言一出,肖恩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与深深的疑惑,直直地盯着范隐,仿佛要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