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看+书/屋+ ′更!新¢最/全_”
是副厂长赵刚。
他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但眼神深处还有一丝踌躇:
“厂长,大伙儿这劲儿头,可真是冲天炮啊!您这涨工资的决定,比什么动员令都管用!”
李小川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应该的。”
“大家都辛苦。”
“不过,”赵刚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试探:
“这一下子涨这么多,再加上您上次提的引进那几台高精度检测仪……账面上的资金流,怕是要绷得很紧了。新厂区那边……”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意思却很清楚。
钱,都分给工人和买设备了。
那扩大规模的计划怎么办?
李小川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没有立刻回答。
桌上放着一个老旧的黄铜镇纸,压着一张摊开的厂区平面图。
他伸出手指,指尖缓缓划过图纸上代表现有车间的密集方块。
然后,坚定地用力地戳在厂区西边那一片用虚线勾勒出的巨大空白上。
“老赵。”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像重锤落在铁砧上:你看这里。”
李小川的手指在那片虚线上用力点了点。
“这空地,是我们307厂的未来。”
“啊?”赵刚又愣住了,“厂长,这……”
“明天,你亲自带人去市里,找规划委的老陈。?狐+恋¨文¨学\ ,首_发+”
“告诉他,307厂要征这块地!”
“手续要快!”
“补偿按最高标准谈!”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赵刚被李小川话语里那股不容置疑的决心震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厂长,您是说……”
“对。”
李小川打断他,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极淡,却锋芒毕现的笑意。
“国外那些‘朋友’,不是急着送钱上门么?”
“技术换不来,但投资……总是可以谈的。”
“他们想要敲门砖,我们就给他们一块够分量的砖!”
他的手指依旧按在那片象征未来的虚线上,仿佛已感受到新厂房拔地而起时的震动。
“工人要吃饱饭,更要吃好饭!”
“厂子要活下来,更要强起来!”
“地方先拿到手,钱,很快会填进去!”
“厂长……”赵刚看着李小川眼中跳动的火焰,那火焰冷静而炽热,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疑虑,也照亮了前路。
他猛地挺直了腰板:“我明白了!明天一早,我亲自去办!这块地,307厂要定了!”
“哈哈!”
夜色终于彻底吞没了厂区。
喧嚣的声浪渐渐平息,只余下守夜机器的低沉嗡鸣,如同大地沉睡时沉稳的脉搏。?s-o·s^o¢x!s!w*.*c·o+m+
李小川独自走出办公楼,没有走向家属区温暖的灯火,脚步却转向了工厂深处那片尚未开发的荒芜之地。
这里是一片紧邻着厂区的试飞跑道。
脚下是半人高的荒草,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细小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远处,为夜航试验而设置的跑道指示灯。
在浓重的夜色中顽强地亮着。
红绿光芒交替明灭,孤独而执着。
像坠入凡间的星子,在无边的黑暗中标记着方向。
他站在这片荒凉与寂静的中心,脚下是307厂即将破土而出的未来疆域。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掠过荒草,拂过他微凉的脸颊。
远处试飞跑道上,指示灯的红绿光芒在无边的墨色里倔强地明灭,如同永不疲倦的守望者。
白日里工人们涨了工资后的狂喜面孔,如同蒙太奇般在眼前闪过。
那是对“吃好饭”最本能的渴望。
是生活重压下骤然松弛的欢腾。
他深深理解这份沉甸甸的欢愉。
眼看厂子效益好了,无论干部和普通职工都高兴。
不过李小川知道,在他们的眼里,赚钱才是硬道理。
这理念,跟李小川的可不一样。
李小川对于307厂的定位是,挣钱只是副业,军工才是正途!
毕竟钱再多,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来守护,那也是没用的。
好比满清的时候,龙国也是蓝星最富,但却富成了一只肥羊。
人家拿枪拿炮,开开心心地打进来开抢!
真正聪明的决策者,应该是别人屯钱我屯枪!
——军工,才是正途!
……
……
李小川这边,约见几国有军工资质的外企。
以技术为诱饵,顺利地拿到了投资。
那点技术,对于李小川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太高端的,这时拿来卖钱其实很合适。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如果李厂长有空的话,我很想请您吃一顿饭。”
“呵呵,有时间我请。”
李小川办公室的门,开合之间带起的细微气流,似乎都裹挟着金属碎屑的冷硬气息。
他刚刚结束与德国“克虏伯精密”、法国“斯奈克玛航空部件”代表的密谈。
桌上那几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意向书,沉甸甸地压着桌面,也压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车间轰鸣。
汉斯那张矜持中带着精明的脸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李厂长,”他临走前,手指轻轻点着意向书上的数字,蓝眼睛里闪烁着不容错辨的算计。
“资金,对我们不是问题。”
“我们欣赏的是您和307厂展现的……潜力。”
“尤其是您手中那几项‘边缘技术’的巧妙应用,非常具有启发性。”
他刻意加重了“边缘技术”几个字。
仿佛在掂量一件物超所值的古董。
“呵呵……”
李小川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淬火后刀锋上转瞬即逝的寒光。
“汉斯先生过誉了。”
“互惠互利而已。”
那些被他当作“敲门砖”抛出去的技术图纸,在他浩瀚如星河的知识储备里,不过是几颗散落的微尘。
李小川需要一笔外资,来推动307厂这架沉重而关键的机器,进入更高转速的轨道。
送走几名老外之后,李小川走到窗前,目光穿透玻璃上积累的淡淡油污,投向厂区西面。
那里,是一片广袤的荒地紧邻着试飞跑道。
荒草在秋风中起伏。
在这片视野的尽头,他仿佛已经看到崭新的、规模宏大的厂房拔地而起,更尖端的设备在其中轰鸣,孕育着守护这片土地安宁的钢铁脊梁。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沉稳,如同精密机床的进给声。
工资、地皮……这些燃眉之急即将解决,接下来,就该是引入那些蛰伏在他脑海深处、足以让世界同行侧目的真正新技术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顺流中投下暗礁。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厂长,不好啦!”副厂长赵刚几乎是撞进来的,他脸色灰败,额头上密布着细汗,嘴唇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