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3月的缅北,野人山下的临时营地热闹得像赶集。`s,w¨k~x¨s_w/.,c~o^m¨陈长安蹲在弹药箱上啃着烤芭蕉,看着新兵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领枪。这些小伙子大多是克钦族猎户,扛枪的姿势跟扛猎枪似的。
"报告!"王铁柱小跑过来,崭新的少校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三师新编的缅族营到了,就是..."他搓着手,"就是他们非要先搞什么入伙仪式。"
陈长安抬眼望去,只见一群缅族青年正围着棵菩提树转圈,有个白胡子巫师在往他们额头上抹香灰。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傩戏,不禁摇了摇头。
"随他们去。"陈长安吐掉芭蕉皮,"老杨那边怎么说?"
王铁柱压低声音:"国内来的电报,骂咱们是'缅北军阀势力'..."话没说完,早迈带着几个克钦头人气势汹汹闯进指挥部。
"汉家兄弟!"早迈把缀满银饰的筒帕往桌上一摔,"寨子里的小子们闹着要发新式步枪!说汉人部队用的都是三八大盖..."
陈长安头疼地揉太阳穴。自打歼灭日军扫荡部队,各族武装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般聚拢过来。现在独立军膨胀到三个师,可武器还是靠缴获的那点家底。
"告诉小伙子们,"陈长安摸出怀表看了看,"月底前每人都有新枪。"等早迈一走,他立刻吩咐王铁柱:"让侦察连去摸摸密支那军火库的情况。"
夜深人静时,陈长安独自在指挥部研究地图。·薪.顽/夲~鰰¨栈+ ~庚^薪′蕞~全¢这半个月他派出了十几支侦察小队,总算摸清了日军在缅北的物资分布。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怎么把这些装备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来。
"长官..."小李突然探头进来,"那个华侨商队到了,说是来谈生意的。"
陈长安眼睛一亮。这支商队表面上是做玉石买卖,暗地里却帮游击队运送物资。上次就是他们帮忙转移了腊戍的老百姓。
会客厅里,领队的马老板正慢悠悠地品茶。见陈长安进来,他放下茶杯笑道:"陈长官,听说您最近缺些'土特产'?"
"马老板消息灵通啊。"陈长安在他对面坐下,"不知道现在'玉石'什么行情?"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半天哑谜,最后敲定用二十担鸦片换五十箱军火——这些鸦片是从汉奸手里缴获的,正好废物利用。
三天后的深夜,密支那城外响起阵阵蛙鸣。伪装成苦力的游击队员借着夜色掩护,把一箱箱武器装进运粮的牛车。陈长安亲自在城外接应,看着满载而归的车队,他终于松了口气。
天蒙蒙亮时,营地仓库己经堆满了木箱。王铁柱掀开一看乐了——全是崭新的英制李-恩菲尔德步枪!估计是日军缴获英军的战利品。他赶紧组织人手清点登记,准备分发给各部。
陈长安则去应付那位不速之客——国内来的郑特派员。¢看?书¨屋* ^最!辛,璋′结¨庚/鑫,快,这人白白胖胖活像尊弥勒佛,见面就掏出一纸委任状:"陈将军年少有为,果府让兄弟来颁授革命军新编第三师番号..."
陈长安瞟了眼委任状,差点笑出声——上面居然把独立军编制压缩成一个师!他慢条斯理地泡着普洱茶:"郑兄一路辛苦,不过我们这儿最近改了规矩。"说着把《战时管理法》推过去,"现在缅北实行军事管制,一切按这个来。"
郑特派员翻了两页就涨红了脸:"这、这分明是另立中央!"他突然压低声音,"陈老弟,听说你跟延边那边..."
"报告!"一个通讯员闯进来打断谈话,"克钦族代表要求见指挥官,说分枪不公!"
陈长安借机开溜,留下郑特派员在原地干瞪眼。他边走边盘算:现在各族武装就像火药桶,稍有不慎就会炸营。拐过帐篷时,他撞见早迈正带着族人往林子里搬箱子——好家伙,那些李-恩菲尔德步枪己经被他们顺走小半!
"早迈大哥,"陈长安拦住他,"枪可以拿,但得登记造册。"他指了指枪托上刚烙好的火漆印,"以后凭这个领军饷。"
早迈眯起眼睛:"汉家兄弟信不过我们?"
"恰恰相反。"陈长安从怀里掏出本花名册,"我想请大哥当第三师副师长,专门统辖各族义勇军。"这话像剂良药,早迈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
三天后的授衔仪式上,陈长安看着台下各族战士混编的方阵,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兄弟同心"的故事。他特意穿了套缅族传统服饰,给每个军官都配了翻译。当早迈用克钦语喊出"誓死捍卫缅北"时,全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树叶子簌簌首落。
仪式刚结束,侦察连长匆匆来报:"长官!秃子特派员在收买咱们的人!"陈长安眯眼望去,果然看见郑特派员正跟几个缅族军官交头接耳。
"去把早迈叫来。"陈长安冷笑,"就说...要演场好戏给他看。"
当晚的接风宴上,郑特派员喝得满脸油光。突然营地外传来阵阵鼓噪,早迈拎着个鼻青脸肿的缅族军官进来:"抓了个吃里扒外的!"说着把一沓法币摔在桌上。
陈长安故作震惊:"竟有这种事?郑兄你看..."
郑特派员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那军官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郑长官救命啊!明明是你说..."
"胡说八道!"郑特派员一脚踹开他,转头对陈长安赔笑,"这都是误会..."
"确实是误会。"陈长安拍拍手,卫兵押进来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奸——正是上次给日军带路的那个翻译!"郑兄认识这人吧?他可是供出不少有趣的事。"
帐篷里顿时炸了锅。各族军官纷纷拔刀,早迈更是首接掏出了手枪。郑特派员吓得腿软,尿湿了绸缎马褂。
"诸位冷静。"陈长安抬手压下骚动,"郑兄毕竟是国内来的贵客。"他凑到特派员耳边轻声道:"劳烦回去转告果府,就说...缅北永远是夏国领土,但我们有自己的活法。"
第二天清晨,郑特派员灰溜溜地走了,连委任状都没敢要。陈长安站在哨塔上目送车队远去,王铁柱忧心忡忡地问:"这下算是跟国内撕破脸了?"
"早该撕了。"陈长安摸出怀表看了看,"对了,今天该发军饷了吧?"
"正愁这个呢!"王铁柱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币,"有印度卢比、缅甸元、日军军票、南亚抗日币...到底用哪种?"
陈长安突然有了主意:"就用南亚抗日币.,再盖上咱们的印章。告诉乡亲们,三个月内,保证在哪都能花。"
当夜查哨时,陈长安发现几个克钦族战士正围着篝火擦拭新枪。见他过来,有个小伙子突然用生硬的汉语问:"长官,我们算不算...夏国人?"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年轻人眼眸发亮。陈长安缓缓点头:"当然算。不过..."他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圈,"将来的夏国,或许要比现在大得多。"
战士们面面相觑,早迈却突然哈哈大笑。他解下腰间银刀双手奉上:"汉家兄弟,从今往后,克钦山就是你第二个家!"
回到指挥部,陈长安翻开《战时管理法》最后一页,郑重添上条新规:凡缅北公民,不分族裔,皆可凭军功授田。写完后他忽然觉得胸中块垒尽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窗外,启明星正亮得出奇。陈长安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