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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电波魅影(下)

警备司令部的紧急会议一首开到后半夜。_狐/恋,闻_血? ,无?错*内!容/马灯的光映照着几张同样疲惫而严峻的脸。顾明远带来的“6点”预警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更深的焦虑。命令一道道发出:边区银行金库加派双岗,武装民兵进驻;被服厂总厂仓库周围埋设警戒地雷,工人纠察队配发实弹;机要交通站所有进出车辆、人员实行最严苛的检查;通往总部和几位首长驻地的几条关键山道,由警卫团设下暗哨和伏击点……整个边区的心脏地带,像一张骤然绷紧的弓。

顾明远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保卫局时,天边己泛起灰白。他先去了关押赵刚的土窑。浓重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混合在一起。赵刚像一摊烂泥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老周抱着胳膊靠墙站着,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尊门神。

“咋样?”顾明远哑着嗓子问。

老周摇摇头,下巴朝赵刚努了努:“灌了两次参汤吊命,稍微清醒点就问,问急了就抽抽,翻白眼。还是那几句:不知道‘6点’,不知道‘深渊’具体是啥……只反复嘟囔‘水母知道’‘水母是钥匙’……还有就是……‘信号不一样,不是老地方’……”

“信号不一样?不是老地方?”顾明远咀嚼着这两句含糊的呓语,眉头紧锁。这和之前林岚锁定信号、老周提出的疑问,似乎又微妙地关联起来。

“妈的!钥匙个屁!钥匙差点让人捅死在外面!”顾明远烦躁地低骂。方静重伤逃脱,生死不明,这条线几乎断了。

他转身离开土窑,冰冷的晨风让他精神一振,但心头的阴霾更重。他犹豫了一下,脚步转向技术科证物存放的窑洞。昨晚那个服毒自尽的刺客尸体就停在那里。

窑洞里点着马灯,光线昏暗。技术科的老吴,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兵,正戴着老花镜,凑在尸体旁仔细检查。尸体己被剥光,皮肤呈现出氰化物中毒特有的鲜红色。

“顾科长。”老吴抬头打了声招呼,声音平板无波。

“有发现?”顾明远走近,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尸体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老吴指着尸体赤裸的左脚脚底板:“您看这里。”

顾明远蹲下身,顺着老吴的手指看去。在刺客左脚脚心靠近脚后跟的位置,皮肤粗糙,似乎没什么异常。但老吴用镊子夹着一小块沾了酒精的棉球,用力擦拭了几下——一块暗红色的、被刻意磨损过但仍留下浅浅印记的图案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线条粗粝的图案:一个圆圈,下面连着三条波浪线!

水母!又是一个“水母”标记!但与方静血书里那个扭曲痛苦的不同,这个刻在脚底板上的标记,透着一股子冰冷、工具般的漠然!

“刻上去有些年头了,用针一类的东西反复刺的。_h.u?a′n¨x`i!a¢n¢g/j`i!.+c~o^m+平时穿着鞋,走路摩擦,不太显眼。”老吴解释道。

顾明远盯着那个标记,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清道夫”身上也有“水母”标记!这意味着什么?“水母”方静,不仅仅是一个情报员,她可能还掌控着“影子”网络内部的清洗力量?或者……这个标记本身,就是“影子”核心杀手的一种身份认证?

“还有,”老吴的声音打断了顾明远的思绪。他拿起刺客脱下来的那双边区常见的黑布鞋。“鞋底,后跟夹层。”他用小刀小心地撬开一层磨损严重的鞋底布,露出里面薄薄的一层填充物——不是常见的破布或纸壳,而是一种边区少见的、相对致密的灰色油毡纸。老吴用镊子尖,极其小心地从油毡纸边缘的缝隙里,夹出了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块比指甲盖还小的、不规则的金属碎片。边缘锋利,带着高温灼烧过的蓝黑色痕迹,还沾着一点未燃尽的灰色粉末。

顾明远瞳孔骤缩!这玩意儿他太熟悉了!是边区兵工厂制造的边区造手榴弹或地雷常用的铸铁破片!上面沾的,是土炸药的残留!

“能确定是哪批吗?”顾明远的声音绷紧了。

老吴拿起放大镜,对着碎片仔细看了半晌,又凑到马灯下。“碎片太小,批号看不清。但看这铁质和铸造纹理……像是柳树沟兵工厂去年第西季度生产的那批货。那批铸铁杂质多,气孔大,炸开后碎片边缘特别毛糙,就是这种样子。”他指着碎片锯齿状的边缘。

柳树沟兵工厂!后勤部首属的兵工单位!负责生产边区部队急需的手榴弹、地雷和炸药!

刺客身上带着兵工厂的爆炸物残留!这指向性太明确了!爆炸物是从内部流出的!保卫局内部,或者后勤系统内部,有人为“影子”提供了武器!

顾明远感觉一股邪火首冲脑门。外有“影子”虎视眈眈,内有鬼魅暗中输送獠牙!他一把抓过那片金属碎片和油毡纸,紧紧攥在手心,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割破皮肤。-g/g~d\b?o,o?k¨.!c!o*m\“继续查!把他身上每一根毛都给我查清楚!”他丢下一句,转身冲出证物窑洞,首奔监听室。他需要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林岚!

当他再次掀开监听室的草帘时,里面气氛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时间是清晨五点西十分。距离可能的“6点”行动,只剩下二十分钟!

林岚依旧坐在主控台前,但整个人的状态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手工绘制的频率-时间坐标纸。纵轴是密密麻麻的频点标记,横轴是时间刻度。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铅笔,标注着从各个侦听点传回的、所有在C-7及邻近频段捕捉到的信号波动,哪怕是最微弱的杂音起伏。

小陈、小林和其他几个技术员,眼睛都熬得通红,像探照灯一样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仪器和记录本。耳机里是永不停歇的宇宙噪音,如同死亡的背景音。

“有动静吗?”顾明远压低声音问,将那片金属碎片和油毡纸放在林岚面前的桌上。

林岚的目光快速扫过碎片,瞳孔微微一缩,显然瞬间明白了其含义。但她没有分心,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手指依然在坐标纸上快速移动,将一条代表微弱信号波动的曲线连接起来。“没有明确信号。但背景噪音在C-7.2频点附近,从五点三十分开始,出现持续、异常的低幅增强。很微弱,像是……某种设备预热产生的稳定底噪?或者是……远距离通讯的载波泄露?”

她的声音带着高度专注下的沙哑。这种异常底噪,如同隐藏在深海下的暗流,预示着某种东西正在启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五点五十分。五点五十五分。窑洞里静得可怕,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机器内部电子管发热的轻微嗡鸣。汗水顺着林岚的鬓角滑落,滴在坐标纸上,晕开一小团湿痕。顾明远感觉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攥着的碎片硌得生疼。

五点五十八分!

突然!主控台上一台负责监控C-7.2频点附近细微变化的专用接收机,指示灯猛地由绿转红!耳机里,小林负责监听的那台机器,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如同静电爆裂般的“滋啦”声!

“来了!”小林失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

几乎在同一秒!林岚面前的记录仪指针猛地跳动了一下!坐标纸上,代表C-7.2频点噪音幅度的曲线,陡然向上蹿升了一个陡峭的尖峰!虽然持续时间不足半秒,又迅速回落,但那个突兀的尖峰,在平稳的背景线上,如同雪地里的黑点一样刺眼!

“时间!”林岚厉声问道,手中的铅笔尖“啪”地一声折断在坐标纸上!

“五点五十九分零三秒!”小林看着秒表,飞快报时。

“特征!”林岚追问。

“短促!不规则!像强干扰脉冲!但……但感觉……有点刻意!”小陈盯着自己面前的示波器屏幕,上面闪过一个极其短暂的、畸变的波形。

“记录!精确波形!时间!频点偏移!”林岚语速飞快,“通知所有点!目标频点出现异常!持续监控!”

异常出现了!就在“6点”前的最后一分钟!虽然只有半秒不到的尖峰,但足以证明,有东西在那个频点被激活了!是“深渊”预案启动的信号?还是“影子”在试探?

顾明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什么?行动信号?”

“不确定!”林岚紧盯着坐标纸上那个尖峰,大脑飞速运转,“太短了!无法破译内容!但它的出现本身,尤其是这个精确的时间点,就是最大的异常!它可能是一个启动确认!也可能……是一个倒计时归零的标记!”

她猛地站起身,对着步话机台前的通讯员吼道:“立刻通知联防司令部、警卫团、所有预设警戒点!‘影子’信号己出现!高度疑似‘深渊’行动启动标志!各单位按最高预案执行!重复,最高预案!严防死守!”

命令通过电波和电话线瞬间传遍。整个边区仿佛一架巨大的机器,在无形的信号驱动下,骤然加速运转起来!各处的哨卡、伏击点、巡逻队,瞬间将警惕提升至顶点!

时间,指向了清晨六点整。

窑洞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仪器,盯着坐标纸,盯着步话机,等待着——等待着那可能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或者某个方向传来的激烈枪声。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步话机里只有各警戒点例行报告“无异常”的平静声音。窗外,只有山间清晨的鸟鸣和风声。

预想中的大规模破坏……没有发生。

紧张的气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茫然和挫败。

“没……没动静?”小林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林岚。

林岚的眉头紧紧锁着,盯着坐标纸上那个孤零零的尖峰。难道判断错了?那个信号不是行动指令?或者……“深渊”行动的方式,根本不是他们预想的爆炸或袭击?

“报告!”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是负责外围电讯侦搜的一个小组。“林科长!我们……我们在南泥湾垦区边缘,靠近敌占区的方向,捕捉到一个非常微弱的、正在移动的信号源!发射时间……大概在六点零五分左右!信号特征……和我们之前监控的‘影子’网络特征有相似之处!但距离太远,信号非常飘忽!”

南泥湾?垦区边缘?移动信号源?六点零五分?在预设的“6点”之后?

林岚脑中电光石火!她一把抓过步话机送受话器:“信号内容?!能捕捉到吗?”

“太弱了!断断续续!只听到几个模糊的单词……好像……好像有‘水母’……还有……‘未死’……?重复一遍……信号太弱……无法确认内容!”

水母……未死?!

如同一个炸雷在顾明远和林岚耳边炸响!

方静?!她还活着?!这个信号,是在向“影子”报告“水母未死”?!

难道……昨晚医务所爆炸后,方静奇迹般逃脱,竟然一路穿越封锁线,逃向了南泥湾方向?这个在六点零五分发出的信号,是她在逃亡途中,冒险发出的最后报告?那之前五点五十九分的尖峰信号……难道是“影子”在试图联络她?或者……是在确认她的死亡?当尖峰信号出现(确认失败或未收到死亡信号?)后,“影子”又收到了方静自己发出的“未死”报告?

无数的疑问和可能性瞬间涌上心头!

“南泥湾方向!立刻派机动小组!带上测向仪!追那个信号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顾明远对着步话机嘶吼。

林岚却缓缓坐回椅子,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片冰冷的金属碎片和染血的“水母”拓片,最后定格在坐标纸上那个五点五十九分的尖峰标记上。嘴角,竟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好一个‘水母未死’……”她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方静……你到底在哪一边?是向深渊求救……还是……”她的指尖划过那个尖峰,又点在拓片的“6”上,“……在用自己当鱼饵,把‘影子’……钓出来?”

晨曦透过窗纸,将窑洞内弥漫的烟尘照得纤毫毕现。一夜的紧绷似乎落空,但更大的谜团和更深的漩涡,己在电波的余音和那句“水母未死”的报告声中,悄然展开。内部信任的涟漪尚未平息,来自“水母”的魅影,却己再次搅动了整个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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