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上海的弄堂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比-奇.中/蚊·惘. ′无!错¨内,容·宋之仁轻手轻脚地起床,简单洗漱后,便开始为三天后的行动做准备。他知道,每一个细节都关乎任务成败,容不得半点马虎。
宋之仁对着镜子,仔细地往脸上涂抹着暗色的颜料,又戴上一顶破旧的帽子,穿上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瞬间变成了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大叔。他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确认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宋之仁时刻保持着警惕。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各个商铺间穿梭,采购着放火用的物资。每走进一家店铺,他都压低声音,用上海本地话和老板讨价还价。“老板,这煤油怎么卖?”“十文钱一斤,不讲价!”“便宜点嘛,我买得多。”“不行不行,现在物资紧张,能有货就不错了。”经过一番周旋,宋之仁总算以相对合理的价格买下了足够的煤油、火柴和一些易燃的布料。
就这样,宋之仁辗转了好几家店铺,终于采购齐了所需物资,一共花去了10块大洋。握着剩下不多的钱,宋之仁心里一阵心疼。这10块大洋,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个月了。但为了完成任务,他也只能咬咬牙,把钱花出去。
就在宋之仁准备带着物资返回时,他突然发现路上出现了几队日本宪兵,正浩浩荡荡地往闸北火车站方向去。
宋之仁心中一紧,暗自揣测:“这么多宪兵出动,莫不是日本有什么大人物来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街角,观察着宪兵队伍的动向。等队伍走远后,宋之仁决定,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一定要找机会去侦查一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重要情报。
宋之仁提着沉甸甸的物资,小心翼翼地回到弄堂里的二层小楼。关上门,确认西周无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把物资放在地上,宋之仁又从隐秘的角落翻出自己的枪支装备,开始仔细检查。
他先拿起地下党提供的盒子炮,这把枪外观有些陈旧,但保养得还算不错。一个弹夹能装20发子弹,他一共有三个弹夹,60发子弹。这把枪火力凶猛,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接着,他又拿起军统配发的勃朗宁花口橹子。这把枪小巧精致,一共配有30发子弹。看着这把枪,宋之仁心里有些无奈,“戴老板这是没把我当成能上战场的人啊。”
检查完枪支,宋之仁又找出在地下党安全屋里找到的4个香瓜手雷和10公斤炸药。他把这些武器装备整齐地摆放在桌上,仔细清点,确保没有遗漏。`比~奇_中*蚊.旺^ ?庚/辛_罪·哙?
就在宋之仁全神贯注清点物资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敲门声不紧不慢,却让宋之仁心里一紧。他迅速把枪支弹药藏好,走到门口,谨慎地问道:“谁啊?”
“之仁,是我,陈兴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之仁一听,立刻打开门,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兴民叔叔,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陈兴民走进屋里,打量了一下西周,笑着说:“之仁,你还是这么谨慎。”
宋之仁关上门,给陈兴民倒了一杯水,说道:“这世道不太平,不谨慎不行啊。兴民叔叔,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陈兴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之仁,军统得到情报,日本的土肥原贤二少将来了上海。据推测,他可能会对上海的谍报机关做出新的部署。军统总部命令财神爷小组尝试搞到相关情报。”
宋之仁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说:“土肥原贤二可不是一般人物,他老奸巨猾,身边肯定戒备森严,这任务怕是不好完成。”
陈兴民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也知道任务危险。所以我想,实在不行,就让小组里其他情报人员去行动。你现在身份敏感,要是出了什么事……”
宋之仁打断陈兴民的话,坚定地说:“兴民叔叔,这任务我必须参加。你和我都清楚,小组里其他人去,无异于送死。大家都是抗日的力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白白送命。”
其实,宋之仁心里还有另一番盘算。土肥原贤二可是条大鱼,如果能从他身上搞到重要情报,说不定能得到丰厚的奖励,这对今后的行动也会有很大帮助。
陈兴民看着宋之仁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感动又担忧:“之仁,你这份心我明白。但这任务实在太危险,你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宋之仁点点头,说:“兴民叔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们先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一定要把土肥原贤二的情报搞到手!”
两人坐在桌前,开始详细讨论起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陈兴民合上笔记本,窗外的日影己斜。宋之仁望着墙上的老挂钟,指针刚过下午两点,低声道:"不能再拖了。兴民叔叔,你去通知小组另外两个行动人员林川和刘斌,就说按计划在'悦来春'碰头。"
"你要去哪?"陈兴民眉头一皱。
"闸北火车站。"宋之仁摸出花口橹子塞进袖袋,"这么大阵仗,附近肯定有目击者。?优+品/小^说-王¢ ·最¢鑫-璋~踕·哽?鑫.快¢"他又掏出块怀表看了看,"天黑前我准时到酒楼。"
暮色渐浓时,宋之仁混在下班的人流里走进闸北街巷。这里到处是断壁残垣,几个日本兵正用刺刀挑开难民的包裹。他装作捡拾煤渣的老汉,在火车站周围转悠。终于在一家馄饨摊前停住脚步——摊主是个独眼的中年人,正往铁锅里撒葱花。
"老板,来碗馄饨。"宋之仁颤巍巍摸出枚铜板,"听说今儿早上宪兵队动静不小?"
独眼男人舀汤的手顿了顿:"您老也听见了?足足三辆军车,往日租界方向去的。"
宋之仁压低声音:"车上坐的是谁,老哥可有耳闻?"
这我哪知道。"男人警惕地扫了眼西周,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前头剃头铺的王瘸子,瞧见个戴黑礼帽的矮胖子,上了辆黑轿车...您给五个大洋,我带您去问?"
两个时辰后,宋之仁站在日租界外的梧桐树下,手指捏着被汗水浸湿的二十块大洋收据。剃头铺里,王瘸子赌咒发誓说那辆轿车最后拐进了霞飞路的红砖洋楼——正是一个日本富商的产业。
"悦来春"酒楼二楼的包厢里,陈兴民正用茶盖拨弄着茶叶。听见敲门声,他猛地起身,却差点撞上推门而入的"老账房"——宋之仁戴着圆框眼镜,留着八字胡,身着藏青长衫,活脱脱像个钱庄先生。
"财神爷?"陈兴民差点打翻茶盏,慌忙扶住。
"小声点。"宋之仁关上门,目光扫过屋内两人,"这两位是?"
"林川、刘斌。"陈兴民不动声色地挡住两人视线,"都是总部特训班的。"他转向新人:"这位是咱们的头儿,代号财神爷。"
林川是个精瘦的年轻人,腰间别着把锋利的蝴蝶刀;刘斌则虎背熊腰,衬衫下隐约可见勃朗宁手枪的轮廓。
西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宋之仁展开手绘地图,用茶碗压住边角:"目标是这栋洋楼。老陈,你带刘斌控制后门;林川跟我混进去。"
夜色如墨时,陈兴民摸到洋楼后巷的一间矮棚前。透过门缝,他看见醉醺醺的厨师正就着花生米喝清酒。厨房的窗台上,还晾着件印着樱花的围裙。半小时后,当厨师哼着小调出门买烟,两个黑影突然捂住他的嘴。
"张师傅,令爱今晚在纺织厂加班?"陈兴民掏出照片,照片里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正在笑,"想见她,就按我说的做。"
张师傅万分惊恐,在威胁下只能同意带林川混进后厨。
夜色如墨时,宋之仁蹲在洋楼后的篱笆墙外。他望着正在浇花的日本花匠,悄悄摸出浸了麻药的手帕。花匠哼着小曲转身时,宋之仁猛地扑上去,用膝盖抵住对方后腰。三分钟后,他换上沾满泥土的工作服,扛着竹耙子,操着正宗的东京口音朝后门走去。
"站住!"两个门卫端起刺刀。
宋之仁弯腰鞠躬:"太君,前院的紫藤枯了,我来修剪。"他举起沾满泥土的手套,"这是今早松本少佐吩咐的。"
门卫对视一眼,挥了挥手。宋之仁刚要进门,突然听见拐角传来拖拽声。他装作整理工具,瞥见陈兴民和刘斌正将昏迷的门卫拖进灌木丛。两人换上日本军服,往脸上抹了把煤灰,立刻变成了两个警惕的暗哨。
六点整,一辆黑色轿车碾过碎石路。宋之仁握着剪刀的手骤然收紧——从车上下来的,正是76号头子李士群。这个昔日的军统叛徒,此刻正哈着腰替土肥原贤二开车门。
洋楼前院顿时热闹起来,十名宪兵列队敬礼,六名特务荷枪实弹站在台阶下。宋之仁假装修剪玫瑰,听见李士群谄媚的声音:"卑职特来向阁下汇报工作..."
二楼书房的窗帘半掩着。林川端着食盒,正用日语向守卫解释:"晚餐的玉子烧,大佐阁下吩咐的。"
林川将窃听器安装在木制食盒的编制盖子里,以上菜的形式送进会谈室。不过由于窃听器过于小巧,信号接收距离只有五米,然后只能由宋之仁借着打扫楼下花园的名义,站到会谈室正对着的一楼楼下进行窃听。
宋之仁趁机将耳朵贴在墙上,听见食盒轻放的声响——窃听器己经就位。
水晶吊灯在波斯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晕,檀香混着松茸汤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二楼书房的障子门半掩着,屋内六叠榻榻米上铺着靛蓝色织锦坐垫,墙上挂着狩野派风格的《寒梅栖雀图》,博古架上摆着青铜饕餮纹尊与青花茶器,典型的日式风雅中又夹杂着中式古玩的厚重。
"阁下此番莅临,实乃沪上幸事!"会谈室里李士群的声音谄媚得发黏,他抬手推开书房的雕花木门,"卑职特意命人按和式规格布置,还备了伊势龙虾与神户和牛,聊表心意。"
土肥原贤二摘下呢帽,露出整齐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屋内陈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李先生费心了。这《寒梅栖雀图》,可是狩野永德的真迹?"他踱步到画前,枯瘦的手指轻轻点着绢面,"这留白技法,倒与贵国八大山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阁下博古通今,卑职佩服!"李士群弓着腰,额头几乎要碰到榻榻米,"听说阁下在北平收藏了整整三屋子字画,此番若能得您指点一二,卑职真是死而无憾!"
"过奖。"土肥原转身在主位坐下,和服下摆扫过织锦坐垫,"倒是李先生治下的76号,近来风头无两啊。"他端起青瓷茶盏轻抿,"听闻上个月破获了十三个地下联络点?"
"全赖阁下栽培!"李士群慌忙跪坐在客座,膝盖重重磕在榻榻米上,"卑职不过是秉承大东亚共荣的宗旨,替皇军分忧罢了。"他抬手示意侍从布菜,银质托盘上摆着造型精致的怀石料理:"这道牡丹虾刺身,特意用冰镇过的岩盐摆盘;还有这道茶泡饭,用的是静冈抹茶与越光米..."
土肥原用象牙筷夹起半透明的虾肉,在山葵酱里轻点:"李先生不仅精通谍报,对料理也颇有研究。"他忽然话锋一转,镜片闪过冷光,"只是上海的治安,似乎还不尽如人意?"
李士群的筷子猛地一抖,酱油在雪白的餐布上晕开深色痕迹:"卑职失职!最近确实有些乱党残余...主要是人手和装备..."
"八嘎!"土肥原将筷子重重拍在漆器食案上,震得清酒从杯中溅出,"你还是不明白!"他抓起《孙子兵法》狠狠甩在榻榻米上,泛黄的书页哗啦啦散开,"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中国人讲究'以毒攻毒',你却只会用蛮力!"
李士群额头贴地,冷汗浸透了榻榻米:"卑职愚钝,请阁下训示!"
土肥原贤二身着藏青和服,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青花瓷瓶:"李先生可知,为何管仲能助齐桓公称霸?"
李士群弓着背:"愿闻阁下高见。"
"因其善用'以夷制夷'之术。"土肥原放下瓷瓶,踱步到窗前,"贵国幅员辽阔,单靠皇军百万兵力如何治理?唯有让中国人替我们管中国人。"他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目光如刀,"就像李先生这样识时务者,才是大东亚共荣的栋梁。"
李士群额头沁出冷汗:"卑职定当效犬马之劳。"
"哼!"土肥原打断他,"你们总说人手不足、装备不足,却不懂利用人心。中国人讲究'以利驱之,以势压之'。给那些地痞流氓枪和钱,他们自然会帮你抓人;用亲眷性命要挟,谁敢不听话?就像驯服烈马,鞭子和胡萝卜缺一不可。"
土肥原起身踱步,木屐踏在榻榻米上发出"哒哒"声响:"三国时曹操收降青州兵,朱元璋重用陈友谅旧部...这些例子还不够清楚?"他突然蹲下,枯瘦的手指掐住李士群的下巴,"上海有三百万中国人,你能杀光?..."
宋之仁贴着墙壁,微型录音机的旋钮几乎要被指尖磨出火星。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混着李士群谄媚的附和,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