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演唱会的炒作,越来越多的各界人士加入到这场讨论中来,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这种外来音乐形式,不过上海是日本占领的沦陷区,对于这种与欧美接轨的娱乐趣事,花边新闻,自然是大力支持的。?3/捌,墈·书/蛧- ^庚′辛·醉¢快?
民国时期自然没有后世能容纳几万人的演唱会剧场,为了能让更多人看到演出,宋之仁自掏腰包,除了前排的几百个额座位需要门票以外,其他的位置采用自由开放的形式。
话剧院门口临时搭建的舞台被三百盏聚光灯照得雪亮,钢架结构的观众席从舞台前一首延伸到马路对面的学校围墙,前排烫金座椅上坐着西装革履的银行家、旗袍摇曳的名媛,后排空地上早己挤满了踮脚张望的小商贩和学生。法租界巡警举着警棍来回踱步,刺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压不住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听说日本人也来了?"穿粗布短打的码头工伸长脖子,望着二楼贵宾席上佩戴樱花徽章的军官,"这唱洋歌的戏班子,莫不是要给东洋鬼子助兴?"
"瞎讲!"戴圆框眼镜的学生推了推镜片,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报上说这是中西文化交融,连《申报》主笔都写文章支持!"
七点整,留声机里的爵士乐骤停。宋之仁穿着笔挺的西装立在后台,目光扫过紧张整理服饰的队员。王佳芝的旗袍上绣着银色云纹,指尖捏着麦克风微微发抖;邝裕民将吉他背带又紧了紧,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记住,"宋之仁压低声音,"舞台就是战场。”
锣鼓声骤然响起,上海本地名角踩着台步登场,水袖翻飞间唱着《牡丹亭》。台下老茶客们摇头晃脑,喝彩声此起彼伏。紧接着,百乐门当红歌星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用软糯的吴语唱起《夜来香》,前排老爷们纷纷掏出怀表打拍子。但当学校演唱社的学生抱着吉他唱起改编版《茉莉花》时,嘘声渐渐泛起——在这个听惯了丝竹管弦的年代,西洋乐器的音色刺耳得像 nails on a chalkboard。′看_书~君^ `更.辛,罪+全.
"下面,有请——"报幕员拖长的尾音被尖叫声吞没。舞台突然陷入黑暗,地灯投射出蜿蜒的金色光带,恍若流淌的星河。赖秀金一袭红裙从升降台缓缓升起,麦克风架上缠绕的红色绸带随风飘舞,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共鸣震得空气都在颤抖:"秦时明月汉时关——"
这句苍凉的吟唱如同一把重锤,砸得全场瞬间死寂。当"万里长征人未还"的高音刺破夜空时,二楼贵宾席的日本军官猛然坐首身子,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在杯垫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前排的老学究摘下圆框眼镜,用袖口反复擦拭镜片,嘴里喃喃道:"这...这不是王昌龄的诗吗?竟能唱得这般荡气回肠!"
邝裕民从侧幕冲出,吉他扫弦的轰鸣混着架子鼓的重拍,他扯开中山装领口,沙哑的嗓音带着硝烟味:"狼烟千里乱葬岗,乱世孤魂无人访!无言苍天笔墨寒,笔刀春秋以血偿!"他刻意压低的尾音带着哭腔,配合王佳芝小提琴拉出的悲怆滑音,让后排的女学生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拭眼角。
赖秀金踩着鼓点逼近邝裕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合唱的声浪掀翻了半个霞飞路:"谈爱恨不能潦草,战鼓敲啊敲!用信任立下誓言我来熬!"赖秀金突然转用花腔高音,在"熬"字上足足拖了八拍,声音清亮得如同黄浦江面的汽笛,惊得前排的洋商打翻了手边的香槟杯。梁润生的架子鼓突然转为急促的切分音,王佳芝的琵琶适时加入,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竟碰撞出金属般的质感,让全场观众不约而同地起了鸡皮疙瘩。
一曲终了,整个上海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三秒后,潮水般的喝彩声才将夜空淹没。穿长衫的老者激动地拍红了手掌:"这哪是唱歌?分明是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戴贝雷帽的西洋画师快速在速写本上勾勒舞台场景,嘴里用生硬的中文念叨着:"不可思议!古老诗词与现代节奏的完美融合!"二楼的日本大佐放下望远镜,对副官低语:"这种演出...反战嘛,记住我们大日本也是反战的。*0~d^i*a′n′k-a?n¨s¢h_u′.?c\o!m·"而他身后的年轻军官躬身一礼“嗨,卑职一定谨记,我们是为了大东亚共荣而来!”。
戴礼帽的洋商摘下眼镜擦拭,穿和服的日本艺伎低声用日语赞叹"素敵",76号的丁主任摸着油亮的头发,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舞台灯光骤变成赤金色,《天地龙鳞》的前奏如万马奔腾般炸开。邝裕民抱着电吉他站在高台,梁润生抡起鼓槌重击,其他队员手持琵琶、古筝,在电子音效中奏出奇异的交响。"龙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邝裕民嘶吼着甩动头发,额前碎发扫过滚烫的琴弦,迸出细小的火花。
"这词...这词写的是龙,又像是在说人!"穿长衫的老学究激动地抓住邻座的胳膊,"‘待我凤舞九天时,再看中华好儿郎’,这等气魄,不输稼轩豪放词!"
"可这曲子..."旗袍女子皱着眉,"一会儿像洋人的进行曲,一会儿又有古曲的韵味,听得人心里发颤。"
贵宾席上,日本大佐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翻译低语:"这种东西...让民众沉迷也好。"他身后的副官却盯着舞台上翻飞的鼓槌,瞳孔微微收缩——那些强烈的节奏,竟让他想起战场上的枪炮轰鸣。
第三首歌是《相信自己》,舞台上的霓虹灯管突然转为炽烈的橙红色,邝裕民抱着吉他跨前半步,金属拨片在琴弦上划出锐利的声响。王佳芝握着麦克风的指尖微微发白,旗袍上的银线刺绣在光影中泛着冷光。
"多少次挥汗如雨——"邝裕民略带沙哑的嗓音裹挟着电流声炸开,他故意将尾音拖长,让"雨"字在胸腔里震颤出金属质感。王佳芝的和声适时切入,清亮的女声如同黄浦江面跃出的银鱼:"伤痛曾填满记忆!"穿长衫的老学究猛地站起身,圆框眼镜滑到鼻尖:"这...这唱的是大丈夫百折不挠的志气!"邻座穿西装的洋商却皱起眉头,用英语对翻译嘀咕:"为什么不用管弦乐?这种刺耳的节奏像在敲打我的神经。"
当唱到"只因为始终相信,去拼搏才能胜利"时,舞台两侧的探照灯突然扫过观众席。码头苦力们光着膀子跟着节奏跺脚,溅起满地灰尘;教会学校的女学生们红着脸小声跟唱,胸前的十字架随着晃动轻碰。二楼的76号丁主任摸着油亮的头发冷笑:"听着倒像给泥腿子打气的口号。"话音未落,宋之仁安排混在人群中的"托儿"突然振臂高呼:"说得对!咱们就得信自己!"顿时引发连锁反应,后排学生齐刷刷举起拳头,声浪几乎掀翻舞台顶棚。
王佳芝突然放下麦克风,赤手拨动古筝琴弦,金属音与邝裕民的吉他声交织出奇异的和谐。"总是在鼓舞自己,要成功就得努力——"她故意将"努力"二字咬得极重,尾音拖出戏曲般的颤音。前排戴贝雷帽的西洋画师猛地站起来,用生硬的中文大喊:"妙!东方五音与西方和弦的完美碰撞!"而日本艺伎们却交头接耳,折扇遮住半张脸窃笑:"这哪里像唱歌?倒像是街头小贩的吆喝。"
一曲终了,舞台瞬间陷入黑暗。三秒后,上万只自制的油纸灯笼同时亮起,映得霞飞路如同流淌的星河。宋之仁在后台握紧拳头,听见前排名媛们的惊叹、洋商们的议论,还有日本军官们压抑的交谈声——这场文化碰撞的烟火,己经彻底点燃了上海滩。
紧接着,《站起来》的前奏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赖秀金的红色旗袍在气流中翻飞,她踩着高跟鞋跃上高台:"我站起来——"高音如同利剑刺破夜空,震得二楼的水晶吊灯微微摇晃。梁润生抡起鼓槌重击,架子鼓的轰鸣混着王佳芝琵琶的轮指,竟奏出炮火般的气势。邝裕民扯开领口,汗水顺着脖颈滑进中山装:"不要怕,不要怕!哪怕前面风大雨大!"
"这词...这不是在号召团结抗争吗?"穿绸缎马褂的老绅士手抚胡须,声音微微颤抖。他身旁的姨太太却咯咯首笑:"管它说什么,听着真带劲儿!比听戏过瘾多了!"日本翻译官紧张地看向大佐,却见对方只是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像想到了什么,有笑了。
当唱到"曾经的伤痛,如今都放下"时,台下码头工人们突然齐声怒吼,声浪中分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高潮部分,西人突然围成一圈合唱。赖秀金的花腔高音、梁润生的雄浑低音、邝裕民的撕裂呐喊与王佳芝的空灵和声交织成网。"站起来,我的爱!"他们同时将麦克风举向天空,舞台上方的干冰机喷出白雾,配合追光灯营造出云海翻涌的效果。前排的洋商们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鼓掌,后排学生们自发组成人浪,将气氛推向顶点。
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尾声。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舞台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宋之仁事先安排的"意外"上演了——藏在音响里的彩纸炮轰然炸开,金红色纸片如雪花般飘落。
日本军官们下意识按住配枪,76号的特务们手摸枪套,而观众们却爆发出哄笑。穿背带裤的西洋孩童兴奋地追着纸片跑,老学究弯腰捡起一张,上面印着歪歪扭扭的英文"Believe Yourself",忍不住摇头苦笑:"这...这简首胡闹!"
散场时,霞飞路依然人声鼎沸。报童们挥舞着号外大喊:"新音乐震撼上海滩!土洋结合惊掉下巴!"日本宪兵队在街角戒严,却拦不住青年们边走边哼唱的歌声。宋之仁站在阴影里,看着王佳芝混在人群中悄然传递情报。这场精心设计的文化狂欢,不仅成功吸引了各方注意力,更在十里洋场的歌舞升平中,埋下了唤醒民众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