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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27章 使命和宿命

二十七、使命和宿命

一个多月以后,外滩。?z¨x?s^w\8_./c_o.m-

十里洋场,高楼林立,人流如织。

上海辟为商埠以后,各国的银行、商行、总会、报社开始在此云集,外滩成为“万国建筑博览”,为民国乃至远东最大的金融、贸易中心,繁荣之极。

这天阳光明媚,温政从外滩最高的建筑沙逊大厦出来,心情振奋。他仰望蓝天,一扫这么多天的阴霾,心情分外美好,开心的简首想叫出来。

他的伤也好了,他值得开心,他刚刚和沙逊洋行的世袭准男爵、有犹商盟主之称的“翘脚沙逊”维克多·沙逊爵士签约,达成了为西川军阀杨森、范绍增购买一批英国军火的协定。他和“以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出名的杨森、以傻著称的“范哈儿”范绍增同属袍哥人家,他以一名舵主的身份自然成为了其在上海的代表。

这己经不是他第一次为西川各军阀采购武器了。

范绍增原是杨森部下,后来范绍增大力发展袍哥势力,受到杨森猜忌,拟俟机杀之。范得讯后,于夜间乘汽艇逃命,遂转而投靠另一西川军阀刘湘。

温政就利用了他们的这一矛盾。

他将军火的份额增加了许多,增加的部份是为苏区红军采购的,用的是他自己经商筹集的经费。

这样,杨森、范绍增是一对死敌,他们互相之间没有联系,他们都不清楚他最终采购的数量,金额,他只要交给他们各自购买的数量就可以了,而沙逊爵士、杨森、范绍增并不知道其中有部份是给红军的。

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天/禧′晓*税`蛧_ !哽?欣′蕞·快-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突破国民党的封锁,把这部分军火安全地运送到苏区。

他看了看身边小鸟一般的袁文,笑得更愉快。这次做生意,他带上了袁文,并让她全程参与,签约前后,她以流利的英语和沙逊爵士会谈,众皆极慕,举座倾倒,相谈甚欢。

可以说,她立了首功。

老张负责开车,王昂带着几名弟兄跟在身后,王昂这次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举止得体、干练,显得一表人才。

唯独,他看袁文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袁文看温政的眼神,却充满了喜悦、仰视,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出息,有本事,尤其是本身就很优秀的女人,平庸的男人她们看不上。

男人一定要有光,没光的时候连影子都会离开你。

老张己经将铜牌车号为“1738”的西门六缸豪华别克车开到了大厦楼下,温政敲打了一下车门:“老张,我们先走走,溜达一下,一会你到外白渡桥头接我们。”

袁文束发如髻,一席淡色稠衫,襟上别着小白花,如恋人一般挽着温政的胳膊,沿着黄浦江边慢慢徒步,江风吹拂,吹动她的长发如波浪一般飘曳。

温政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作为一个神经时刻紧绷、戴着面具生活的人,他忽然感觉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宁静。

他发现自己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迷一样的女人。

这种惬意的时光没有待续多久,他的心忽然一紧,眼神一下子黯然了,微笑还僵持在他的脸上,但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不能呼吸。,墈.书¢屋¨晓+说′王~ ¨追^嶵-辛¢漳!洁-

流星挽着一个男人,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迎面而来。

两人居然在外滩偶遇了。

那个男人,温政远远地见到过,是一名大律师。当时,印象最深的是,这个大律师全程都在拿鼻孔看人,这个人对于流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掩护和情报来源。

流星也一下子看到了他,她的笑容一下凝固,看到袁文的眼神一下子充满哀怨,她在吃醋。

大律师并不认识温政。

“总有人捡起七零八落的你,然后安安稳稳地爱你。”

这是流星离开温政去东北执行任务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一首都记得。也许,他真的该把这句话扔了,也许,他不该拥有平静的人生。

片刻之后,流星却忽然一下子笑了,嫣然地把头靠在那个男人肩膀上,撒娇。那个男人似中奖一般,一张油腻的脸笑得很愉快、如同爆破一样很灿烂。

温政知道她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在故意气自己,可是,他心里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堵的慌、难受。

他故意不去看她,心弦却己像琴弦一样不停的颤动。

两人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尽管内心跌宕起伏,但绝对不会徊徨失据,两人都伪装着自己的身份,隐藏着自己的使命,做着黑暗中光明的事情。

在特工的世界里,大多的人来去匆匆,从未有所停留,从未恋恋不舍。

也许,这就是他和流星的使命。

袁文一眼就认出了流星,她在麦芽时光咖啡馆的后台,透过掀开的布帘一角,偷偷地看过流星。她受过严格的训练,记忆力惊人,只要被她看到过的人,都记忆如新,过目不忘。

她不动声色,胸却挺了起来。

面具戴久了也就摘不下来了,温政开始讲自己都不笑的笑话,袁文却听得痴痴地笑,开心的很,渐渐的,温政讲不下去了。他苦笑,觉得自己才是一个笑话。他看得出袁文是真心的高兴,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在幸灾乐祸,她也在吃醋。

难道她见过流星?

外白渡桥到了。

老张己经早早地把车停在全钢结构铆接的大桥旁边,王昂等人跟在温政身后,他们坐另一辆车,老张下来打开车门,袁文上车的瞬间,停了一下,用手拂了一下风吹的头发,不经意的样子,看向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那里有她曾经的男人。

影佑贞昭此刻正在和几个军人开会,他不知道,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正在不远处,无言地凝视着他的窗口。

她一脸的茫然、苍凉。

温政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一个计划渐渐在心中成型,他要利用这个女人,利用她的势力把军火运出去。在车上,两人许久没有说话。老张车开的很稳,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后座上的两人平静中淡淡忧伤的表情,他没有问什么,作为下属和伙计,他知道管住自己的嘴。

车子驶向回家的路,心安处,才是家园。

袁文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在沙逊大厦,我发现沙逊爵士有一个习惯。”

“你是说痰盂?”温政猜到了她的观察,说:“使用痰盂,这是他众所周知的习惯。”

“你注意到了吗?这些白色搪瓷痰盂,在他的扶手椅前放了一个。”袁文说:“我听说过他有吐痰的习惯,所以我记下了他每次吐痰的情况,每当提到日本时,他就会吐一口痰。”

温政说:“你的意思是,他不喜欢日本?”

“是的。”

温政说:“他是犹太人,当然不喜欢德国、日本。”

“他是商人,不应当有政治倾向。”袁文侧过头,看着他:“你也是商人,你的政治倾向是什么?”

“我没有。”

女人在试探他:“我怎么感觉你有赤化的思想?”

“我怎么会?”

“那么,你信仰什么?”

“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我尊重一切的爱国者。”温政淡淡地说:“我是一个中国人,我的信仰就是我国家。”

“上海到处在抓捕共产党,我不希望你是那边的人,我希望你平平安安。”这是女人的真心话,她凝视着他:“我不希望你出事。”

温政心里一热:“谢谢你的关心。”

袁文说:“我在试着理解你,了解你。”她自嘲地笑了笑:“据说中国有600万精神病,每当我无法理解一些人的行为时,想想600万,就释然了。”

她居然这样形容有信仰的人,温政有点无语,他提醒自己,这是个日本女人,他不能动感情。日本对中国的野心,貌同心异,昭然若揭。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也许有一天,为了各自的国家,他和她会刀刃相对,如野兽般互相厮杀,至死方休。

这是劫,亦或轮回。

也许,这就是他和袁文注定无解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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