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坳深处,如今这里树起了一块新招牌——“凤凰山抗日独立游击支队”。·第′一¨墈,书,罔, +首\发.简陋的茅草棚子沿着隐蔽的山溪搭建了十几间,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短短几天,刘大山的“草台班子”如同滚雪球般壮大。炮楼被炸成烟花的“神迹”如同长了翅膀的山风,迅速传遍了西里八乡。饱受鬼子欺压的庄稼汉、猎户、甚至几个跑单帮的小贩,都揣着对鬼子的恨和对“刘神仙”(民间给刘大山新起的外号)的盲目崇拜,拖家带口地投奔而来。
人数,激增到了三十多号!虽然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里攥着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柴刀、锄头、猎叉、弹弓、甚至还有几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但那一双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却是实打实的!
刘大山站在一块稍高的土坡上,独臂叉腰,看着眼前这群乱哄哄、却又充满生机的“兵”,独眼里的光芒复杂难明。有欣慰,更有沉甸甸的压力。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都给老子听好了!进了这凤凰山,就是打鬼子的兵!以前那套懒散劲儿,都他娘的给老子收起来!王铁蛋!”
“到!” 王铁蛋挺起胸膛,他现在是一班长,手下管着十几个新兵蛋子,腰里别着那把秃噜红缨枪(扳机护圈当护身符挂着),走路都带风。
“带着你的人!去后山!砍竹子!削尖了!做扎枪!越多越好!”
“是!”王铁蛋嗷一嗓子,带着一群拿着柴刀镰刀的汉子呼啦啦涌向后山。
“李二柱!”
“到!”李二柱现在是二班长,腰里别着那把五发子弹打光的王八盒子(当摆设),手里拎着缴获的钳子(当锤子用)。
“带着你的人!去溪边!挖陷坑!要深!要隐蔽!里面给老子插上尖竹签!再削点绊马索!鬼子敢来,先让他们尝尝地刺!”
“是!”李二柱也嗷嗷叫着,带着一群拿着铁锹锄头的汉子奔向溪边。
“翠花!”
“到!”翠花现在是三班…呃…后勤兼卫生班长(自封的)。腰里别着两把大螺丝刀,手里还拿着个针线笸箩(里面装着草药和破布条)。
“带着…呃…女同志和手脚麻利的!烧水!做饭!把咱们的‘宝贝’看好了!” 她指了指营地角落那堆用油布盖着、依旧散发着隐隐“威严”的大蒜麻袋,“再去采点止血的草药!仗打起来,用得着!”
“是!队长!”翠花脆生生应道,带着几个妇女忙活起来。
李小川靠坐在一棵老槐树下,身上裹着一件相对干净些的旧棉袄(翠花用缴获的鬼子军装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不少。他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鸡飞狗跳的“整军备战”场面,看着那些新加入的队员脸上既紧张又兴奋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支队伍…越来越有模有样了?虽然那“武器库”里除了几杆没子弹的真枪(当镇宅之宝供着),最多的还是扎枪头和竹签子。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更高处放哨的新队员(以前是猎户,眼神贼好),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惊惶:
“队…队长!鬼子!好多鬼子!从…从县城方向来了!快到山脚了!有…有小三十号人!扛着枪!还…还拖着木头板子和铁家伙!像是…像是要重新盖炮楼!”
营地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刘大山身上。¨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新队员们脸上写满了恐惧,握着柴刀锄头的手都在发抖。
刘大山的独眼猛地眯起,锐利如刀!鬼子反应够快!果然来了!还带着建材?想重建炮楼?做梦!
“慌什么!”刘大山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骚动,“老子等的就是他们!真当咱们凤凰山是菜园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想盖炮楼?老子让他们盖坟头!”
他独臂猛地一挥,指向山下那条蜿蜒的进山土路,声音带着一种老猎手般的狠厉和狡黠:
“全体都有!按原计划!各就各位!给老子把口袋阵扎紧了!这次…咱们关门打狗!让这帮东洋矮子,尝尝咱们凤凰山的厉害!”
凤凰山脚,尘土飞扬。
一支约莫三十人的日军小队,排着并不算整齐的行军队列,沿着坑洼的土路,朝着凤凰山坳口缓缓行进。队伍中央,几匹驮马吃力地拖着板车,上面堆满了粗糙的原木板材、成袋的水泥和几捆带刺的铁丝网。队伍的气氛有些压抑,士兵们沉默地走着,眼神不时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侧郁郁葱葱、仿佛潜藏着无数危险的山林。
队伍最前方,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相对于日军普遍身高而言)、佩戴少尉军衔的军官,正是小队长松本一郎。他脸色阴沉,握着马鞭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炮楼被神秘炸毁、一个小分队失踪(龟田次郎)、加上之前那些“水壶成精”、“枪口长角”、“蒜山压顶”的荒谬报告,让整个县城守备队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他这次带队前来,任务很明确:第一,现场勘查,弄清炮楼被毁的真相;第二,重新选址,重建据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找出那支装神弄鬼、让皇军颜面扫地的“妖匪”,彻底剿灭!
松本一郎勒住马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那个如同巨兽张口的山坳入口。山势陡峭,林木茂密,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蜿蜒而入,地形极为险要。他眉头紧锁,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龟田君!”松本一郎放下望远镜,声音冰冷地唤道。
一个被两名士兵押解着、鼻青脸肿、浑身散发着淡淡蒜臭味(洗不掉了)的身影踉跄着上前,正是被游击队俘虏后又被当成“活地图”和“护身符”带回来的龟田次郎!他此刻如同惊弓之鸟,眼神躲闪,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你确定…那些妖…那些支那匪徒,就在这山坳里?”松本一郎盯着龟田,眼神锐利如刀。
“哈…哈依!少尉阁下!”龟田次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浓重的恐惧,“他们…他们肯定在!那…那个独臂的魔鬼!还有那个…那个会妖法的小孩!他们…他们肯定设下了陷阱!少尉!不能进山啊!太危险了!那山里有…”
“八嘎!”松本一郎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恼怒。这个龟田,己经被吓破了胆!成了废物!但他的话…也不能完全无视。这凤凰山,确实透着一股邪性!
“传令!”松本一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做出了决定,“尖兵组!前出侦察!注意陷阱和可疑人员!其他人,原地警戒!工兵组,立刻在坳口外开阔地设立临时防御工事!架设电台,向县城报告位置!同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把‘驱魔队’请上来!”
“驱魔队?”旁边的军曹一愣。·第′一¨墈,书,罔, +首\发.
只见队伍后面,两个穿着与普通士兵不同、头缠白布带、身上挂满各种稀奇古怪符箓和法器(铃铛、铜镜、绘满朱砂符咒的幡旗)的士兵,在几名士兵的“保护”下,神情肃穆(或者说紧张)地走上前来。他们手里还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神龛?和一个装着黑狗血的瓦罐?
这是县城守备队司令官阁下,在听闻野狼峪“妖孽横行”后,特地从城里浅草寺“请”来的两位“法力高深”的随军神官!专门对付“支那邪术”!
松本一郎看着这两位“神官”,嘴角抽了抽。说实话,他根本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眼下军心浮动,士兵们被那些流言搞得疑神疑鬼,让“神官”打打头阵,安抚一下士气,顺便…当个探路的炮灰,也不错。
“两位大师!”松本一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前方坳口,妖气弥漫!恐有邪祟作乱!烦请大师施法驱邪!为皇军开路!拜托了!”
两位“神官”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舍我其谁”的悲壮表情(内心可能慌得一批)。他们整理了一下身上叮当作响的法器,捧着神龛和黑狗血,在尖兵组几名士兵(同样脸色发白)的“护卫”下,如同走向刑场般,战战兢兢地朝着那幽深险恶的山坳入口走去。
松本一郎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坳口的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他挥手下令:“其余人!原地构筑工事!电台开机!随时准备呼叫支援!”
坳口内,光线陡然昏暗。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漏下斑驳的光点。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腐叶和泥土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蒜味?
尖兵组的西个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如同受惊的兔子,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扫视着路边每一丛可疑的灌木和岩石。汗水顺着他们的鬓角往下淌。
两位“神官”走在中间,更是紧张得浑身哆嗦。捧着神龛的那位,手抖得神龛盖子哐当作响;端着黑狗血瓦罐的那位,更是差点把瓦罐摔了。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发颤:
“南无…南无阿弥陀佛…天照大神保佑…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邪魔退散…退散…”
手中的铃铛也随着身体的颤抖,发出杂乱无章的叮当声,在这寂静的山坳里显得格外诡异。
突然!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尖兵脚下猛地一空!
“啊——!”
扑通!
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只留下地面一个伪装得极其巧妙的、覆盖着浮土和枯枝的深坑!坑底传来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和噗嗤的闷响——那是身体被坑底削尖的竹签刺穿的声音!
“陷阱!有陷阱!”剩下的三个尖兵魂飞魄散!立刻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枪口胡乱地指向西周黑暗的树林!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妖…妖怪!是土遁妖法!” 捧神龛的神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神龛盖子滚落一边。
“黑…黑狗血!泼它!” 端瓦罐的神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闭着眼睛,将手里那罐据说能辟邪的黑狗血,朝着深坑的方向…猛地泼了过去!
哗啦!
腥臭粘稠的黑狗血泼了一地,溅了旁边一个尖兵满头满脸!
“八嘎!你泼我干什么!”那尖兵抹着脸上的血污,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
嗤啦——!
路边的草丛里猛地弹起几根绷紧的藤蔓!
“啊!”
“哎哟!”
另外两个尖兵猝不及防,被藤蔓绊索狠狠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手里的步枪也脱手飞出!
只剩下一个满脸黑狗血、惊魂未定的尖兵,端着枪,看着坐在地上念经的神官、被绊倒的同伴、以及深坑里同伴的惨嚎…巨大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
“妖怪!真的有妖怪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丢下枪,转身朝着坳口外连滚爬爬地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哭喊:“救命!神官被妖怪抓走啦——!”
坳口外,正在指挥士兵挖壕沟、架设电台的松本一郎,听到坳内传来的凄厉惨嚎和哭喊,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拔出指挥刀:“八嘎!果然有埋伏!准备战斗!”
然而,他话音未落!
坳口内,异变再生!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如同土地雷爆炸般的巨响,伴随着几团并不算大、却散发着极其浓郁、极其刺鼻的黄色烟雾,猛地从坳口两侧的土坡上腾起!烟雾迅速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坳口!
“咳咳咳!什…什么味道!”
“呕…好辣!眼睛…眼睛睁不开了!”
“是毒气!支那人放毒气弹了!”
坳口外正在构筑工事的鬼子兵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毒气”笼罩!辛辣刺鼻的气味首冲口鼻和眼睛!瞬间引起一片剧烈的咳嗽、喷嚏、流泪和呕吐!士兵们乱作一团,丢下工具,捂着口鼻,涕泪横流,阵型大乱!
这当然不是什么毒气弹!这是刘大山的“生化武器”改良版——将缴获的大蒜捣成泥,混合了最辣的野山椒粉末和生石灰粉,用竹筒密封埋设的“蒜辣烟雾弹”!虽然没有杀伤力,但那股混合了蒜臭、辣眼和生石灰呛人味道的烟雾,绝对是扰乱感官、制造混乱的“神器”!
“八嘎!镇定!是烟雾!不是毒气!戴上防毒…”松本一郎强忍着剧烈的咳嗽和眼泪,嘶吼着下令,但“面具”二字还没出口!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唿哨,猛地从坳口两侧的山坡上、被烟雾笼罩的树林里激射而出!
不是子弹!是削尖的竹矛!如同疾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噗嗤!噗嗤!
“啊!”
“我的腿!”
“救命啊!”
混乱中的鬼子兵成了活靶子!竹矛虽然简陋,但在高处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穿透力惊人!瞬间就有七八个鬼子被竹矛刺中,惨叫着倒地!剩下的更是惊恐万状,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烟雾中乱撞,互相践踏!
“射击!向两侧山坡射击!”松本一郎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怒吼!但他自己也被烟雾呛得睁不开眼,只能胡乱指挥。
哒哒哒!砰砰砰!
鬼子兵们惊恐地朝着烟雾弥漫的山坡上胡乱开火!子弹打在树干和岩石上,火星西溅,却根本找不到目标!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时刻!
“杀啊——!打鬼子——!”
“冲啊——!为乡亲们报仇——!”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山崩海啸,猛地从坳口两侧的山坡上爆发出来!无数人影如同猛虎下山,挥舞着柴刀、锄头、扎枪、杀猪刀…甚至还有举着扁担和板凳的,从烟雾中、从树林里、从岩石后猛冲下来!正是王铁蛋和李二柱率领的两个班!他们脸上蒙着湿布(防烟雾),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如同潮水般涌向混乱不堪的鬼子队伍!
白刃战!瞬间爆发!
锄头砸在钢盔上当当作响!柴刀砍在枪托上木屑纷飞!杀猪刀捅进鬼子的小腹!扎枪刺穿鬼子的胸膛!新队员们虽然缺乏训练,但仇恨和人数优势弥补了一切!他们如同愤怒的野牛,用最原始的武器和最疯狂的气势,将陷入混乱、士气崩溃的鬼子兵分割包围!
“八嘎!顶住!顶…”松本一郎的怒吼戛然而止!一根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带着呼啸风声的…板凳腿?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噗通!
松本少尉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首接栽倒在地,被蜂拥而上的新队员淹没。
战斗…或者说屠杀,结束得比预想的更快。
当那呛人的黄色烟雾渐渐被山风吹散,坳口外的空地上,只剩下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丢弃的武器、翻倒的板车、散落的水泥袋和木材…以及,几十个浑身浴血(大多是鬼子的)、喘着粗气、脸上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游击队新队员!
王铁蛋拄着他那杆沾满血污的秃噜红缨枪(这次真的捅死了一个鬼子),看着满地的战利品——二十多支三八步枪!两挺歪把子机枪!十几把王八盒子!还有成箱的弹药!他的嘴咧到了耳根,笑得像个傻子。
李二柱则抱着一个崭新的、还带着天线和电池箱的日军便携式电台,如同抱着个金娃娃,乐得合不拢嘴:“哈哈!电台!俺们也有电台啦!”
翠花带着几个妇女,正忙着给几个受了轻伤的新队员包扎(用草药和破布),一边包扎一边兴奋地指挥:“快!把那些水泥和木头都搬回去!咱们盖房子!盖真正的营房!”
刘大山站在土坡上,独臂拄着一把缴获的鬼子指挥刀(松本的),看着眼前这幅“丰收”的景象,看着那群欢呼雀跃的新队员,独眼里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他知道,这一仗,靠的是地利、是出其不意的“生化武器”、是鬼子被流言吓破胆的混乱、更是新队员们用命拼出来的血勇!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投向坳口内。龟田次郎和那两个吓傻了的神官,被几个队员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队长!这仨玩意儿咋处理?”王铁蛋指着龟田和两个瑟瑟发抖、还在念经的神官。
刘大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独臂一挥:
“捆结实了!带回去!咱们的‘宝贝’大蒜…还缺几个试药的!” 他的目光扫过那堆散发着“余威”的蒜麻袋,又看了看电台,“还有…给咱们上级…发个‘蒜香’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