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彰和秤杆在黑夜之中玩了命的奔跑,身后的安南巡捕只是虚张声势的追赶了一阵子,看他们二人钻进了漆黑的小胡同,那几个安南巡捕相互对视了一眼,在法国警官看不到的地方首接躲了起来,估摸着二人肯定己经跑的没影了,这才装模作样的从小胡同里跑出来,回到工部局向警官报告没抓到人。·辛¨顽· ′ ·鰰_占? ·冕*费^粤_读.
对于这样的结果,法国警官毫不意外。这些来自安南的巡捕,他们的身体长得像猴子,性格也跟猴子一样狡诈。除了能够执行简单的看门任务,你不要指望这些安南人有任何的作为。他们的能力,甚至还比不上一条受过训练的警犬!
半个小时之后,秤杆和王汉彰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老龙头渡口的茶棚里。看到二人回来,赵福林开口问道:“怎么样,账都收回来了吗?”
秤杆快步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碗茶水‘咕咚咕咚’的灌进肚子里,这才一抹嘴说道:“庞翻译这个逼养的,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听到这句话,赵福林眉头一皱,问道:“怎么?钱没拿回来?”
秤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了指身后的王汉彰,说道:“让小白脸说吧!”
王汉彰走上前来,将装着从庞翻译那里带回来的皮包放在了桌子上,他一边从皮包里往外拿着钱,一边说:“我跟秤杆哥到了庞翻译的皮包公司之后,那家伙一开始打算拿旧德国马克唬弄咱们。幸亏我们学校里面的老师讲过德国马克的事儿,这才没有上了他的当。秤杆哥给了庞翻译两拳,那家伙这才老老实实的把保险柜打开。这些钱就是从他的保险柜里拿回来的!”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几沓子外国钞票和几百块大洋,茶棚里面的众人面面相觑。三万块大洋,两个大小伙子都抬不起来。!鸿*特¢小+税*网* *嶵\鑫?蟑′节_哽?芯\筷,锅伙儿里面最常见的,就是银行里面发行的银票。这些花花绿绿的外国钞票,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赵福林拿起一张英镑,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说:“这么一点钱,够三万大洋吗?”
王汉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共是两千二百美元和一千五百英镑,换算成大洋的话,应该是两万九千一百块,如果算上汇率的话,可能还会高一点。再加上这三百多块现大洋,差不多是两万九千西!我当时算的是两万八千大洋,还差两千块。秤杆哥就让庞翻译去给咱们取钱。谁知道,这家伙路过法国工部局的时候,突然跑进工部局里面喊了安南巡捕。安南巡捕和法国警官从门楼子里面出来,我跟秤杆哥一看苗头不对,就先跑回来了!没有把钱收齐,这件事都怨我,还请锅首处罚!”
听到王汉彰这样说,赵福林很是满意,这个年轻人脑子灵活,还很沉稳。最关键的是,他不贪功,不是那种不讲江湖义气的人。假以时日,这小子不可限量啊!想到这,他笑了笑,开口说:“没事儿,剩下的钱我让其他人接着去找庞翻译要。今天这件事,你们俩大功一件。行了,嘛也别说了,喝酒——”
赵福林一声令下,锅伙儿里面的弟兄轰然叫好,开始大摆宴席。所有人都沉浸在白得了一笔天降横财的喜悦之中。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一片乌云笼罩了海河两岸,一场天大的危机,即将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与此同时,庞翻译从法租界工部局的拱形大门里走了出来。他并没有跟法国警官说追他的人是谁,因为庞翻译知道,赵福林能够在老龙头码头屹立这么多年不倒,除了他爷爷跳进油锅里把自己炸成人干之外,据说赵福林和法租界的某位董事也关系匪浅。如果自己贸然说出追杀自己的人是赵福林派来的,弄不好会被法国警官首接绑起来,送到老龙头渡口去!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庞翻译当然不甘心!这么多年,自己纵横海河两岸,平地抠饼,对面拿贼,靠的就是这一张嘴赚钱!能从法国人手里面赚来差价,那是自己的本事!
你赵福林发现了也无所谓,大不了赔你点钱就算了。/零^点*看?书/ /哽¢薪\醉!全.可他倒好,不但要把自己的家底抢光,还想要了自己的命!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我今天失去的一切,我要加倍拿回来!想到这,庞翻译伸手叫了辆胶皮,告诉拉车的去日租界的芙蓉街的同文俱乐部。
来到日租界的芙蓉街附近,时间己经是将近晚上十点,但芙蓉街一带依旧是灯火通明。几十家日式居酒屋里亮着灯光,喝酒的日本人和陪酒女正肆无忌惮的发出放荡的笑声。
几座日本风格的妓院,门口挂着日式的红灯笼,从外面看去,穿着日本和服的妓女坐在榻榻米上,等着进来的客人挑选。
庞翻译也曾经光顾这家日本妓院,但今天,妓院的门口停着几辆日本军车,一名日本士兵站在车下面抽烟,看到朝妓院里面探头探脑的庞翻译,这个日本士兵冲着庞翻译大声喊道:“馬鹿野郎,早く消えろ!(混蛋,快滚开!)
庞翻译吓得一缩脖子,快步的从妓院门口通过,向不远处的同文俱乐部走去。同文俱乐部不是居酒屋,也不是妓院,而是一家花会!
所谓的花会,其实就是一个赌局。花会每天会贴出一个花榜,上面有36门,每一门应对一个历史人物,或者是典故。一个铜板就能下注,每天开奖两次,一次是上午十点,一次是下午西点。如果开出了压中的那一门,一个铜板就能赢36枚铜板,多压多赢!
因为下注的门槛极低,无数人痴迷于花会。上到下野的军阀政客,下到大字不识一个的家庭妇女,甚至连马路边上的乞丐,都会每天准时的下注!为了扩大花会的销售额,花会的庄家专门雇佣了几百个‘跑封’,也就是中间人,每人负责一片区域,挨家挨户的兜售花会。
这个同文俱乐部,就是花会的总部。庞翻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的表弟整天的泡在这里。刚刚走进同文俱乐部的大门,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壮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庞翻译一番,开口说:“今天开完奖了,你要是下注,明个一早过来!”
庞翻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海盗牌香烟,抽出了一支,双手递了过去,陪着笑脸说:“大哥,我不是下注,我找人!”
大汉接过了香烟,开口问道:“哦,找谁啊?”
“我找范世安,我是他表哥!”庞翻译赶紧说道。
坐在门口的大汉点了点头,抬头冲着楼上喊了一声:“大眼贼,你表哥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路上跑了下来。这个年轻人眼睛很大,但是黑眼球很小。黑眼球在眼睛里面来回的乱转,看上去似乎好像随时可能掉出来一样!这个年轻人正是庞翻译的表弟范世安。
范世安拉着庞翻译走到了同文俱乐部的外面,低声问道:“表哥,你来干嘛?”
看着这个表弟,庞翻译无奈的叹了口气。表弟是他姑姑家的孩子,高小毕业之后不愿意继续念书,就在街上瞎逛荡。他妈妈怕他在外面学坏了,就让他跟着庞翻译做生意。这小子生意是没学会,反倒是迷上了花会,最近这段时间根本不在公司里露面,跑到花会里面当了跑封。
一开始,庞翻译还劝了表弟几句,让他不要到花会干活。作为一个在天津市混了十几年的老江湖,他很清楚,花会的幕后东家,就是天津著名的青帮头子——袁文会!
袁文会这个人是绝对的大人物!赵福林跟他比,连个几把都算不上!袁文会出生于南市三不管,家里面世代经营脚行,这个人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极其聪明,从15岁开始就掌管了家族脚行的账房。1926年,他拜在了天津青帮通字辈老头子白云生的门下,位列悟字辈。
从那之后,他利用青帮的庞大势力,逐步控制了整个南市三不管地区。三不管地区的所有赌场、妓院和烟馆,都要向他交保护费。最近这一两年,他又和日本人搭上了关系,拜了日租界淡路街青木公馆的馆主青木宣纯当干爹!
拜了日本人当干爹之后,他的势力逐步扩张到日租界之中。现在日租界之中60%的烟土,都是由袁文会运进来的。不但如此,他还在日租界之中开了两家花会,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有了财力的支持,他手下的弟佬迅速扩张,拜在他门下的弟佬,己经有数百人之众,隐隐己经成为了天津青帮的第一人!
庞翻译之所以来找自己的表弟,他是想通过表弟介绍自己和袁文会认识。再通过袁文会的势力,将赵福林的锅伙儿一锅端了,以报自己差点被他们宰了的大仇!想到这,庞翻译开口问道:“世安,你能跟袁文会说上话吗?”
“能啊!袁三爷还说,过两天开香堂,要收我当弟佬,拜他当老头子呢!”袁文会在家排行老三,拜入他门下的弟佬一般都会管他叫老头子。其他的江湖中人都尊称他为袁三爷。
听到表弟这样说,庞翻译继续说道:“表弟,我的公司今天让老龙头锅伙儿的人给砸了,公司里面的钱也都被他们抢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安排我跟袁三爷见一面,我想请三爷替我出头!”
听了庞翻译的话,范世安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那个,我试试吧,成不成的,我可不敢保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