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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完结

几年前编“文史年选”,我在那篇短序里说过:“绝对真实的历史是永远无法获得的。`咸′鱼^看+书/罔¢ ¢追*蕞*新-章,踕?《联共(布)党史》曾被我们奉为圣典,当斯大林走下神坛之后,才知道那并非历史的真实。有人说‘那是用血写成的谎言’,这话确否暂且不论,但它确实只能算是布尔什维克‘斯大林派’的历史。要是站在托洛茨基的立场上看,那当然全是颠倒黑白的。” 也许可以这样说,任何历史都是片面的。关键是:我们要学会从片面中感知全面,对历史保持一种温情和敬意,并且要有个基本的底线,即使不能全说真话,但决不说没有根据的假话。

向继东2008年10月于长沙

楔子(1)

楔子本书讲述一位老运动员从1938到1998年共60年的辛酸人生。

他并不是一位竞技场上的体育健将,而是一位瘦削的诗人。不过,在大大小小的政治运动之中,他可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运动健将”: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延安的抢救运动开始,他几乎一场不漏地卷入了每一次运动涡漩,并且每一次都作为被运动的一方而归入另册。所以1979年在中国作协第四次代表大会上,他在一篇被称为“轰动全场”的发言中,幽默而又无奈地自称为“一位老运动员”。!秒?漳.结^晓_说+徃^ ?首¢发.这位“老运动员”的名字,是一个谜语。谜语的谜面是“松开秋千索”。您猜出来了吗?

晚年公木把“松”字分开为“木”“公”,再用传统的“秋千格”来猜,扣得的谜底就是本书传主的名字——公木。现在回头来看,这位充满阳刚之气而又能文能武的著名诗人的人生,就仿佛每分每秒都紧紧绑缚在时代的秋千索上,或高昂,或低沉,始终伴随着时代脉搏而上下起伏,而颠簸律动。

公木是笔名,本名叫张松如。他晚年曾经雄心勃勃地说过:我要把你们送进21世纪!但是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他终于没能看到新世纪的第一缕曙光。生命在他89岁的时候戛然而止,无情的死神画上了一个永远的休止符。他的人生仿佛是一出壮美的长剧,这出长剧无论怎样唱作念打,总和时代声息相通,是时代长河里翻起的大大小小的浪花,当然也映照着时代的光辉、体味着命运的苦涩。

我将公木后60年的这幕人生长剧,看成是60场苍凉的折子戏,每一折各有不同的历史场景、不同的角色性格和情节发展。*萝¨拉,小.说· ?埂¢新¢罪`全+一折又一折按着时间顺序排列下来,估计就是人们常说的沧桑了罢?

为什么是六十折而不是一百折呢?记得有个成语不是叫百折不挠吗?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用意,只是我自己一种写作习惯而已。我觉得六十年正好一个甲子,和人生、命运的联系更直接更紧密些。六十年的变迁,已够让人惊心动魄的了。

公木临终艰难地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仿佛是在吻别这艰辛而又辉煌的风雪人间,然后,他就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楔子(2)

公木墓公木墓碑背面公木魂归故里(河北省辛集市)也已经有八年多的时间了。他的墓园不大,但是布置得朴素而优美,四周环绕的松柏纷披着淡淡的白雪,苍凉沉郁,肃穆庄严。他的墓碑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基本未经雕饰,保留着原始的形状,就像一块黝黑的煤炭,仿佛只要给一粒火种,就又能熊熊燃烧。碑上没有华丽的碑文,甚至连他的生卒年月也没有,只简单地镌刻着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所做的那首著名的歌词:“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这首歌原来叫《八路军进行曲》,其中有句歌词是“自由的旗帜高高飘扬”,后来看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发现建国初这句歌词被改成了“胜利的旗帜高高飘扬”,后来在正式定名叫《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时候,这句歌词又随之改成了:“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这种变化带着明显的时代特色,令人感慨,也发人深思。

杂文家闵良臣在《大公报》读到一篇《〈八路军进行曲〉的由来——怀念公木》的文章时感叹说:“余生也晚,只能唱唱经过一次次‘调整’歌词后的军歌。可以想,年轻的公木在创作这首歌词时思想还是很自由的,更没有那些后来不久就泛滥的‘左’的东西,不然就不会创作出这样的歌词来……只有那思想精神还没有被奴役、强暴的年代,才会创作、喷涌出那种洋溢着自由精神的歌词……如今公木已离我们而去。尽管他用历史的眼光,用亲身的体会告诉人们:在中国,思想精神的自由,除了在那特殊的年代和背景下,‘在任何时候可能都是不行的’,然而笔者也还是希望,在人的精神思想上,不要再奴役再强暴了,还是让‘自由的旗帜高高飘扬’吧!”

闵先生的感慨和呼吁,唤起我许多共鸣,同时也使我在追溯公木漫长的一生时,更平添了一份郑重和沉重。记得作家刘真在《哭你,彭德怀副总司令》一开头便是“笔呀,不是笔吗?望着你,泪水糊住了眼睛。稿纸在等,一片洁白,却等来了孩子般的哭声。”在动笔写作本书的时候,我忽然也有了类似的悲伤和感叹。为此我曾经沿着公木的墓碑,默默地徘徊了很久很久,我感觉只要再轻轻地多重复几遍公木所作一首著名诗歌的标题:“我爱,我爱,我爱……”这位“鬓染白发萧骚,脸写狂草零乱”的瘦削老人就会打开那封闭的石门,飘飘然曳杖而来……清明祭公木假如公木果真重新苏醒,我的耳畔估计又会响起他那句名言:“不以诗篇为生命,而以生命作诗篇。”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漫长分别,然后再读其人其诗,或许会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这话语之中的那种沉甸甸的分量,感受到其人所具有的人格气质和个性魅力,感受到其诗由激情走向沉思、又由沉思走向玄想的坎坷而又繁复的心路历程。公木说过:个人的力量不能决定和规范历史,往往不得不在历史长河中随波逐流;但是人生却是一条路,需要人自己去走,去开拓,特别是要从有脚印的地方出发,向没有脚印的地方走去,要在没有路的地方开拓出路来。因而他晚年又常爱重复这样一句话:“历史是河,人生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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