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国听着自个儿闺女这番胡搅蛮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

输急了眼，开始抬杠了。

可他没拦着，反倒斜靠在沙发上，端着搪瓷缸子，眼神里透着股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劲儿。

他也想瞧瞧，何振华这小子，兜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干货。

“咳。”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笑呵呵地打圆场：“军垦这话，糙是糙了点，理儿倒不全是歪的。”

“振华啊，”赵志国呷了口茶，拿眼角考校着何振华，“你那首诗，意境没得说，是真好。就是……嗯，是带了那么点小布尔乔亚的味儿。”

他手指在搪瓷缸子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不响，却一下下砸在人心上。

“咱们是革命家庭，得讲究思想性，讲究战斗精神！你这光顾着面朝大海了，那革命的浪潮，谁去给它掀起来？”

这话，明着是给闺女递台阶，实际上是把一个更高的坎儿，摆在了何振华脚底下。

你不是能耐吗？

来，跳一个我看看。_狐`恋_蚊-穴/ `首′发/

何振华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嘿，这老赵，有意思。

爷儿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起伙来考教我呢。

行啊。

要深度？要思想性？

这可是你们自个儿要的。

他都懒得再搭理赵军垦那丫头了，不把她那点骄傲气儿彻底拍碎了，她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成。”

何振华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撂下手里的茶杯。

“既然军垦同学想听点有深度的，那我就再献回丑。”

话音刚落，他脸上那点随和的笑意，敛得一干二净。

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

前一秒还是个和气生财的邻家小子，这一秒，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眼神锐得跟刀子似的，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劲儿，像块历经风霜的铁。

一股子无形的、肃杀的气场，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缓缓开口，声儿不高，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像是石头跟石头碰撞的硬实质感。^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轰！

就这两句，跟两记闷雷，结结实实地炸在了赵志国的心窝子上！

他猛地抬起头，手里的搪瓷缸子都忘了放下，眼神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震撼。

这……这是什么话！

这他妈是何等刺骨的洞察！何等残酷的现实！

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话来？这得是经历过多少事，看过多少人，才能总结出这么两句血淋淋的句子？

赵志国瞬间屏住了呼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何振华没理会他的惊骇，自顾自地往下说，声音愈发铿锵有力。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

诗句一句接一句，没有半点华丽的辞藻，全是最首白的大白话。

可就是这些大白话，凑在一块儿，却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那股子浓烈到化不开的反叛、质疑和永不屈服的战斗劲儿，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屋里每个人的灵魂上。

它在拷问，在呐喊，在控诉！

“告诉你吧，世界，”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出来的。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志国听得如痴如醉，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在向整个不公的世界宣战。

赵夫人是有文化的知识女性，她捂着嘴，看着何振华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闪着异样的光彩，如果说之前是欣赏，现在，那目光里只剩下两个字。

妖孽！

而赵军垦，

己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如果说上一首《面朝大海》，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和何振华之间有一道鸿沟。

那这一首《回答》，则首接把她踹进了绝望的深渊。

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烫，像是被人当众甩了十几个大嘴巴子。

“啪！”

赵志国激动地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兴奋，嗓子眼儿都有点发颤。

“好！好！写得太他妈好了！”

他几步冲到何振华跟前，也顾不上什么长辈架子了，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睛里冒着光。

“振华！快！笔呢？我这儿有笔！赶紧给赵叔写下来！两首，都写下来！我得裱起来，挂书房里天天看！”

赵军垦还呆呆地坐在那儿，像个被抽了魂儿的木偶，之前那股子嚣张气焰，早就被碾得连渣都不剩了。

她看着何振华，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到极点的神色。

有不甘，有佩服，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名为倾慕的光。

这个男人……

这个初中都没毕业的男人……

他身体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