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蓉儿近日大病初愈,心思倒是活络了,既然如此,便去抄一百遍大悲咒,用以祈福之用吧。!7!6\k+s′./n¨e?t\”
蓉贵妃霎时瘫软在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
她感受到萧彻冷漠的目光,所有的话都死死卡在喉咙里。
再多说一句,恐怕就不止是抄经这么简单了。
然而,她心里的恨意像毒藤一样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吞噬。
向榆。
都是这个贱婢。
她一定要她死!
向榆深深叩首在地,手臂上的伤口钻心地疼,却远不及心底那片刺骨的冰凉。
蓉贵妃如此歹毒的陷害,在佛门行苟且之事,分明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她这条命,在皇帝眼里,在这些人眼里,原来真的轻贱如草芥,只配换来几句经文。
“云大夫受惊了。”
萧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是那副沉稳淡漠的调子,“你忠心护持祭祀,救治高僧有功,朕信你清白。起来吧,好生让太医诊治。”
只是眸眼深处,一闪而过的一丝动容,向榆并未看到。
向榆只觉得这轻描淡写的安抚,听在她耳中,比刚才的迷香更让她窒息。
“奴婢……”向榆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干涩嘶哑,“谢……陛下隆恩。*w.a,n_z\h?e,n¢g?s¨h-u/k′u\.!c′o?m~”
而低垂的眼睫下,是一片死水般的绝望和悲凉。
蓉贵妃吃了大亏,又被皇帝冷眼警告,总算消停了两日。
向榆手臂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她自己捣鼓的草药下,也总算开始结痂收口,疼痛减轻了不少。
国清寺的日子,表面上看,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僧人们照常诵经,宫人们各司其职,连蓉贵妃都缩在自己禅院里,据说正在潜心抄写那百遍大悲咒。
可这宁静落在向榆眼里,却像一层薄冰,底下是汹涌的暗流。
她心里的不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野草一样疯长。
皇上那个“请君入瓮”的计划……
到底是什么?
这两日,她悄悄留意,发现寺里的守卫似乎更少了。
偌大的国清寺,仿佛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就等着猎物自己撞进来。
向榆稍微恢复些,便被萧彻召去贴身伺候。
这每日的祈福大典最为煎熬。
巨大的佛殿里,沉厚的诵经声如同闷雷,嗡嗡地在大殿梁柱间回荡。
殿内跪满了人,前头是脂粉香浓的妃嫔,后面是穿着华丽朝服的臣子,黑压压一片,个个低眉顺眼,姿态虔诚。¨b/x/k\a~n.s`h*u_.¨c.o\www.
萧彻依旧挺直着背脊跪在最前方。
向榆和小路子作为御前近侍,垂手屏息,恭敬地立在皇帝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向榆眼观鼻,鼻观心,强撑着精神,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殿内黑压压的人群。
这时,一道影子,快得像幻觉。
就在大殿侧后方,一扇半开的高大雕花木窗旁,一个全身裹在黑色夜行衣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
那身影极其熟悉。
向榆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身旁小路子的衣袖。
“小路子!”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窗,“那个黑衣人!”
那人正是在假山后与丽嫔私下相见的那一个。
小路子被她突然一抓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目光猛地抬头望去。
然而,窗外只有一片沉沉的夜色。
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烛火摇曳下产生的错觉。
“哪……哪里有人?”
小路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也有些发虚。
向榆的心沉了下去。
那绝不是错觉。
那黑衣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萧彻难掩疲惫的背影。
向榆的心还悬在那道诡异消失的黑影上。
大殿内,诵经声依旧低沉连绵,檀香浓得化不开,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皇帝萧彻挺直的背影在佛像巨大的阴影下,如同绷紧的弦。
向榆的心怦怦狂跳。
丽嫔鬼鬼祟祟见到的那个黑衣人,皇帝陛下那意味深长的请君入瓮……
这两个画面在她脑子里疯狂打转,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猛地纠缠在了一起。
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闪电般劈进脑海:难道,丽嫔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是陛下要请进来的人?
她倏地打了个寒噤。
大殿里,沉闷的诵经声嗡嗡作响。
“哐当!哐当!”
一连串巨大的撞击声猛地炸响。
紧接着,大殿四周所有的高大木窗,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从外面拉扯,瞬间全部被死死关闭。
光线骤然一暗。
殿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诵经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一瞬。
“啊!”
“怎么回事?”
妃嫔和臣子们惊恐的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骚动起来,像受惊的羊群般互相推挤。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更骇人的巨响。
伴随着簌簌落下的灰尘和细碎的木屑,大殿正中央的藻井穹顶,竟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如同鬼魅出巢,无数道矫健的黑色身影,从那黑洞中接连不断地落下。
他们动作快得惊人,脚尖刚一点地,手中雪亮的钢刀便已出鞘,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
“杀!”
一声嘶哑的咆哮划破混乱的尖叫。
杀戮顷刻降临。
这些黑衣人根本不分目标,挥舞着钢刀,如同虎入羊群,朝着臣子和尖叫连连的妃嫔们,凶狠地劈砍过去。
“噗嗤!”
“啊救命!”
“护驾!快护驾!”
利刃砍入血肉的闷响,凄厉绝望的惨叫,方才还庄严肃穆的佛堂,顷刻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终于还是来了,向榆惊吓过度后反而镇定起来。
“小路子!”
她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身边同样吓傻的小路子的胳膊。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跟着皇帝!皇帝身边最安全!
她凭借着清醒的方向感,拼命地朝着前方那抹玄色身影的方向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