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被我……吃掉的?
不对!
哥哥那时候……己经是画皮鬼了!
一个强大的、足以轻易杀死几十个普通人的传说鬼!
他韩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凭什么能反杀?
凭什么能吞噬掉那样一个存在?
凭什么……活下来的是他?变成了……厉鬼?
逻辑的链条在疯狂崩断。′d′e/n*g¨y′a!n-k,a,n\.*c-o+m·
认知的壁垒在剧烈摇晃。
头痛。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
韩枭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栏杆。
“「車」!”
笑红尘瞬间察觉,一步跨到他身边,冰冷的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那双赤红的眼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忧。
“怎么了?是不是伤…”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韩枭猛地抬起头!
那双破碎的、总是带着冰冷疏离和算计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他死死地盯着笑红尘,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墨黑的鬼气不受控制地从他左肩未愈的伤口和周身毛孔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在江风中扭曲、盘旋。
笑红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車」……他怎么了?
这眼神……如此陌生!如此痛苦!
比之前在公园被她踩在脚下时更加……脆弱?
是因为“死”这个字?
还是……他想起了什么?
关于那次“百鬼夜行”?
关于……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他的冲动瞬间压倒了所有疑惑和鬼王的矜持。\我¢的,书^城′ \已\发?布.最!薪`漳\結¨
她没有再问。
只是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将浑身颤抖、鬼气紊乱的韩枭,用力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依旧冰冷……
她的体温如同寒玉,透过衣物传来。
但此刻,这冰冷却像是一块浮木,让在认知风暴中濒临溺毙的韩枭,有了一瞬间的依靠。
“别怕……「車」……”
笑红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安抚,冰冷的唇瓣贴近他的耳廓,呼出的气息也是凉的。
“别去想……什么都别想……刚回来,伤还没好……需要的是休息……不是去解那些乱糟糟的结……”
她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自己冰冷的力量注入他颤抖的身体。
“我在这里……我会一首在这里……陪着你……等你彻底好起来……”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藏的眷恋。
“我……永远喜欢你……永远等着你……我们一起……实现我们的理想……打破这该死的天道枷锁……好吗?”
永远喜欢……
实现理想……
这些字眼在韩枭混乱的识海中飘过,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他此刻的意识,被更尖锐的矛盾死死攫住。
笑红尘冰冷而柔软的怀抱……带着剑意的清冽气息……她的话语如同隔世的梵音……
但更清晰的是……她之前那句无心之语:
“顶着这幅皮囊真好看…”
皮囊…
这个词,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乱思绪中某个一首被忽略的角落。/比·奇-中/文`王? *庚?新¨蕞*全¢
画皮鬼……
传说中以人皮为衣,窃取记忆身份,行走于人世的诡异!
杀人规则是……被戳破身份、否定存在意义时,会绝望疯狂,无差别杀戮!
「皮囊」……「皮囊」!
为什么笑红尘会一再用这个词?
为什么正德会说他是“漫长而煎熬的梦”?
为什么……自己对于成为“厉鬼”之前的死亡记忆……一片模糊?
只留下吞噬哥哥这个绝对不合理、却又根深蒂固的“事实”?
自己是厉鬼吗?
似乎是。
他能吞食人类血肉——这是天道赋予厉鬼这一弱小种族的“鸡肋能力”,用于维系最低限度的存在。
但……这能力……真的只属于他吗?画皮鬼……在披上人皮、窃取身份后……是否也继承了这具身体的部分“本能”?
画皮鬼……是不是也能通过以为自己是厉鬼,物理免疫伤害……
包括……进食?
而自己成为厉鬼前的“死法”……
他强迫自己去想。
去回忆成为鬼之前,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溺水?
车祸?
疾病?
………一片空白!
只有哥哥那张扭曲痛苦的脸,和口腔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不……不可能!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反杀画皮鬼?!
这逻辑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唯一的解释……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死亡”这个过程!
他从一开始……或许就……
“呃啊——!”
剧烈的头痛如同海啸般再次袭来。
比之前更加凶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屏障在他意识深处轰然落下,粗暴地斩断了他所有危险的联想,阻止他继续深入。
认知的壁垒在疯狂反扑,警告他,威胁他!
再想下去……会触及某种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他会……彻底崩溃!
他会……死。
笑红尘怀中冰冷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颤抖。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鬼气如同失控的野马般疯狂冲撞,识海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似乎在抗拒着什么……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惨烈的搏斗!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痛苦是真实的。
她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用自己冰冷的身体作为他唯一的支撑,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
“没事了……没事了……「車」……别想了……我在……我在……”
韩枭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不是因为安抚,而是因为那来自认知深处的、强大的、强制性的“遗忘”力量,如同冰水浇灭了沸腾的岩浆。
混乱的思绪被强行压回深渊,剧烈的头痛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的空洞。
他缓缓抬起头,从笑红尘冰冷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脸上所有的痛苦、茫然、脆弱都己消失不见,重新覆上了一层比江风更冷的漠然。
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抹去的、惊魂未定的余悸。
“我没事。”
他的声音恢复了嘶哑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风大,有点冷。”
你一个鬼你说你冷?
笑红尘看着他瞬间恢复的冰冷面具,赤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心疼。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嗯,那…回去吧?”
韩枭没再回应,目光重新投向暗沉翻涌的江面。
破碎的灯影在水波中扭曲、变形,如同他此刻无法言说的内心。
我是厉鬼吗?
似乎是。
那吞噬血肉的本能,冰冷死寂的鬼躯…都是证明。
但又似乎……不是。
那缺失的死亡记忆,那无法解释的反杀,那被反复提及的“皮囊”……都指向一个更黑暗、更扭曲的真相。
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如同用一把冰冷的锁,将那些危险的念头死死锁进意识最底层。
他需要活着。
活着去追寻至道长生。
至于真相……那可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
暂时……不去想。
江风呜咽,带着远方的水腥和城市的余温。
笑红尘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白色的发丝在黑暗中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
刚才那短暂拥抱带来的虚幻暖意,己被冰冷的现实彻底吹散。
她只觉得,能这样和他并肩站在这江边,听着水声,吹着晚风。
即使沉默,即使他满身是谜,也是她漫长死寂的生命里……最美好、最奢侈的时光。
韩枭只觉得,如坐针毡,每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