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直接碾压
文渊阁内,空气仿佛凝固。′j_c·w~x.c,.!c+o-www.
赵温书冷峻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周飞章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声音低沉而有力:
“若只是你我个人恩怨,我大可不必理会!”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在袖口金线绣的云纹上轻轻一划:“但你羞辱幽州考生,我便不能坐视不管!”
“这场比试,我代表幽州考生接下了!”
话音未落,周飞章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笑声在书肆高耸的穹顶下回荡。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右手“啪”地一声合拢折扇:“既然赵公子如此爽快,那我们就以三难为题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掌柜都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听。
所谓“三难”,乃是前朝大儒提出的三种极难解答的经义题目,非饱读诗书者不能应对。
一楼角落里,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儒生摇头叹道:“后生可畏啊,一上来就出这等难题。”
周飞章不等赵温书回应,已经朗声道:“第一难,《春秋》载‘郑伯克段于鄢",左氏谓‘不言弟,恶郑伯也"。”
然《公羊传》却言‘克之者何?杀之也"。二者孰是孰非?”
“第二难,《尚书·洪范》‘五行"之说,与《周易》‘八卦"之数,何以相合?”
第三难,《诗经》三百零五篇,孔子为何独取‘思无邪"三字以蔽之?”
这三个问题如三道惊雷,在文渊阁内炸响。/x.i~a\o′s?h`u′o\z/h~a+i+.¢c¢o,m^
第一题涉及春秋三传的争议,第二题牵扯经学中最玄奥的象数之学,第三题更是直指诗教根本。
就连二楼雅间里几位原本在品茶论道的老学究都推开窗户,探头向下张望。
赵温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一个问题他尚能应对,但第二个问题已经超出他的学识范围,第三个更是闻所未闻。
文渊阁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如何?答不上来了?”
周飞章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故意拖得长长的:“我就说嘛,你们幽州学子不过如此!”
他转身环视四周,提高声调:“听说赵公子是此次幽州院试前三名?连你都答不出来,想必其他人也答不出来!”
他猛地转身,折扇“唰”地指向赵温书:“所以,刚才我说你们幽州学子都是蛮子的话,没有错!”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在场所有幽州学子的心里。
王宏发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马子晋和谢绍元面色铁青,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蒋文昊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把青砖看穿。
他们心中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不得不承认这三个问题确实太过艰深。
周飞章得意洋洋地踱着步子,锦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d~i\n·g^d?i_a*n/k′a.n.s¨h!u~.~c+o*m¨
他故意走到王宏发面前,俯身轻声道:“怎么,你们不服气啊?”
声音虽轻,却让整个书肆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你们不服气,可以替赵温书回答啊!”
王宏发浑身发抖,额角青筋暴起。
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却在接触到周飞章挑衅的目光时又颓然垂下。
他不是不想反驳,而是这三个问题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若你们能答出来!”
周飞章突然提高声调,环视四周:“我愿意收回刚才的话,并向诸位幽州学子赔礼道歉!”
他说得慷慨,眼中却满是戏谑,显然认定无人能答。
王宏发突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承安。
这个动作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只见王宏发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
“安哥儿,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你来!”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周飞章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夸张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连腰都直不起来:
“就他?一个这么高的傻大个?他能答出来?哈哈哈哈!”
他指着吴承安高大的身形,转头对同伴说:“你们看,幽州真是没人了,居然指望这么一个人!”
其他学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有人窃窃私语:“这人看着像个武夫,能懂什么经义?”
更有人直接嘲讽:“怕不是来挑粪的吧?”
笑声在书肆内回荡,连书架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然而在一片嘲笑声中,赵温书却眼前一亮。
他快步走到吴承安身边,低声道:“吴兄,现在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事关我幽州学子名声,必须挽回颜面!”
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吴承安长叹一声。
他本是武举出身,平日里最烦这些文人的口舌之争。
但此刻,看着周飞章嚣张的嘴脸,看着同乡学子们屈辱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众人或诧异或嘲讽的目光中,吴承安缓步上前。
他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正好笼罩住周飞章。
韩若薇站在后方,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第一个问题!”
吴承安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安静的书肆内格外清晰:“《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左氏言‘恶郑伯",是责其失教,公羊谓‘杀之",是诛其心术。
“二者看似相左,实则相辅相成。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郑伯蓄谋已久,其心可诛,然段叔骄纵不法,亦当受责。”
圣人不言‘弟"者,非独恶郑伯,亦是警后世兄弟相处之道。”
这番论述一出,满座皆惊。
那个须发花白的老儒生猛地站起身,手中茶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二楼雅间的窗户又多了几扇被推开的。
周飞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吴承安,手中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吴承安不疾不徐,继续道:“第二个问题,《洪范》五行,金木水火土,《周易》八卦,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二者相合,在于数理。”
他缓缓说道:“五行相生相克,八卦阴阳变化,河图洛书,数理同源。”
“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此乃天地自然之数,万物变化之理。”
文渊阁内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掌柜的双眼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几个原本在抄书的学子不知不觉放下了毛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也浑然不觉。
“至于第三个问题!”
吴承安的声音忽然变得悠远,仿佛穿越千年与古人对话:“孔子言‘思无邪",非谓诗三百皆纯正无邪,而是教人读诗当持此心。”
“《关雎》乐而不淫,《葛覃》哀而不伤……诗可以兴观群怨,然读者当以无邪之心体之,方得诗教真谛。”
最后一个字落下,文渊阁内仿佛经历了一场风暴后的宁静。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有人张着嘴忘了合上,有人手中的书卷滑落在地。
韩若薇眼中泪光闪动,嘴角却扬起骄傲的弧度。
周飞章面如死灰,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他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被他讥讽为“傻大个”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