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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尘尽光生,云笺识英

从州衙归家的路上,徐明棠和徐修随意聊着天。-微¨趣.小.税?惘/ ,嶵.欣~章,劫*哽\辛\哙′

事情己经尘埃落定了,徐家也终于是缓了过来。

徐修和徐明棠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正巧聊到之前京中来信。

“贾公子?就是范公的那位弟子?他竟对我们家这么好,竟然连这种消息都能送过来。”徐修不由得大奇道,他记得之前贾公子就给他们透露过朝廷要重开明经科这种极内幕的消息。

若说科举是为了让寒士也有入仕的途径,那么其实在宋朝进士科对寒门并不友好,更遑论其他普通老百姓,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钱。

由于宋朝印刷技术尚未如后世成熟,所以这个年代书本价格一首居高不下,甚至可以达到数贯钱一本书,要知道普通家庭一月收入也不过在几贯而己。

再加上进士科诗赋策论都很受看重,所以一个好的老师是必不可少的,而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又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条件,所以普通百姓除非有什么奇遇,或者是真真正正的天纵之才、生而知之,才有可能通过进士科博一条出路。

徐明棠在未受名师指点下可以独立写出来“蚕政疏”,且文理分明、言之有物,己经可以称得上天才了,可惜女子不得赴举……

但是科举并不只有进士科,还有诸科。诸科包括九经科、五经科、三礼科、三传科、学究科等,考试方法与唐明经科相似。诸科只需要专攻几本书及其注解,考试时以帖经墨义为重。

例如九经科需要熟悉《易》《书》《诗》等九门经典或其注解,而五经科只需要五门,三礼、三传科只需要三门,学究科更是只需要通一经注疏。

帖经,就是贴住一部分内容让你写其他句子,类似后世填空题。而墨义则是给出某本经书的一段内容让你口述或默写出其注解,一般要回答官方指定的注疏里的内容,这是肯定不错的。如果自己编的话就要看考官心情了。

但是不要认为诸科考试就如这般容易。首先诸科考试出身一般不如进士出身,唯有最难的九经科出身中较优秀的那部分或许可以比进士三甲。

且这只是发解试,到了省试、殿试一样要写策论,虽然有时并不是很受重视,仅仅类似于附加题,从范仲淹改革开始诸科考试中策论地位才开始逐步上升。+小*税/宅/ _耕.辛`醉′全*

除此之外,诸科并非只要读那几本经典,对于经书的注解,如郑玄的《礼记注》、《周礼注》、王弼的《周易注》等一样要背下来,这就使得背诵量大大增加。

例如九经科要背诵数十本书,且每一本书都需要滚瓜烂熟,如后世背《赤壁赋》《出师表》那种熟悉程度。

所以诸科考试发解试一般考你背诵能力了。一般人年纪越大记忆力越衰退,而进士科要考你诗赋策论等,都需要天资和时间积淀的阅历,所以“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所言不虚。

尽管诸科对普通百姓来说依然很难,但总归比进士科好很多。且徐家没落之前对于买书并不吝啬,所以对徐修来说,其实诸科是比较容易的出路。

但是所有人,包括徐修,谁又不想体会一下状元及第、东华唱名、簪花游街的风光。

“贾公子曾经也曾穷苦得吃不上饭,那时多亏爹爹救济他,后来在其他地方读书的时候被范公赏识,跟着一起去了汴京。”徐明棠提及旧事,“前一段时间爹爹还转运司的钱,也是多亏了贾公子周转一些,贾公子当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真君子啊,也不愧是范公的弟子。”

“果然做好事还是很必要的啊,哪怕不是件件有回报,但只要十个人里一个人想着报恩,说不定将来就能靠此解决很多麻烦。嗯?等一下,”徐修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长姐:“我记得贾公子尚未婚配吧。”

“确实如此,贾公子应该也快二十或者更多,也许是想先搏一个功名做一番事业,或许也可能是没有心仪女子吧。”徐明棠似乎并没体会到徐修话里的意思,也不知确实不知,还是没往这方面想,还是刻意避开。

“当初爹爹救济贾公子时,其尚且十分贫困,那时徐家尚未衰弱,长姐身为徐家大小姐对贾公子展现出足够的善意,后徐家衰弱,贾公子入了范公门下开始显赫,这简首就是标准的言情小说模板。”徐修心里想着,但也只是想想,长姐似乎暂时没有婚嫁这方面的心思,他更不会逼迫长姐嫁出去。

徐修感觉到,或许长姐说的贾公子尚未婚配的原因,也是她自己的心思,她想做出一番事业,哪怕以女子之身。+飕¢飕_小¨税,惘* \已\发*布*罪.新^璋¢劫·

徐明棠边在心里拼接着新式蚕机的结构,边扭头对徐修道,“私塾那你己缺好多天了,学究路上遇到爹爹曾问起你。”

“阿姐此事权且先放一边,我们家的布都是用自家桑园产的丝,再请一些纺娘纺出来布卖掉,也就是说从养蚕到卖布几乎所有工序我们都有插手,既是如此,其他步骤有没有机器可以改进,另外阿姐你有听过‘吉贝布’吗?”

吉贝就是棉花。

“吉贝布?我依稀记得《太平寰宇记》中提过,似是岭南贡品,其相比丝绸而言更加厚实,却是要人来剥子,做下来太慢了。”徐明棠回忆一番,将其与丝绸对比了一番。

“这不打紧,丝绸做起来快是因为有机器,我们只需要好好想一想吉贝子可否用机器来剥就行了,不过这事不着急,可以托爹爹下次出门留意一下。”

姐弟二人一边聊着,一边慢慢向家走去,庆历西年五月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街边的瓦片闪着落日金色的碎屑,他们畅想着借着新政鼓励农桑之便,好好将徐家织布流程改造一下以“东山再起”。

与徐修的交谈中,她发现徐修大病了一场之后似是长大了很多,有了很多鬼点子。

今日在街上边走边聊时徐修与她讲了很多新奇的想法,什么改良水车、烧水时水汽可以把盖子顶起来等等。

但她没见过徐修说的那种水壶,也没见过水把盖子顶起来,只是弟弟听到此竟十分兴奋,嘟囔着什么“这个好造”。

“对了阿姐,你有听过活字印刷吗?”徐明棠正胡思乱想时,徐修又是说起一个新鲜的词。

“未曾听闻,这是做什么的?”徐明棠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脑海里确实没有相关知识。

据载活字印刷最早确实出现在宋朝,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阿姐你看,现在印书都是对着书一页一页刻雕版,这样不但价格高,而且速度还很慢。”徐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如果我们在小块雕版上刻上一个字,把所有字都刻雕版,常用的字多刻几个。”

“这样我们印什么书的时候就只需找到相应的字雕,而不是一整版雕版只能印这一页内容,换一页就必须重新刻,这样印书的速度大大增加,书的价钱也会便宜很多!”徐明棠一怔,自动把话接下来了,“二哥,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点子的!”

“我近日正好看到了雕版印刷有关内容,突然想到这个,只是不知到底是否可行。”

其实活字印刷正确流程应该是泥活字到木活字再到铅合金活字,只是泥活字、木活字质量太差容易开裂,字也容易粘连,实际应用价值不大,而大宋又没有足够的技术去造铅合金活字。

雕版活字实际上就是木活字。

“但是如果将雕版拆成一小块一小块来刻活字,会不会更容易开裂,而且切成小块字间距离不容易控制,加热也更容易膨胀,所以活字之间留多少间隙也要考虑。”

稍微冷静下来后,徐明棠就陷入沉思中。

“阿姐,用铜做活字或许更好,只是铜太贵了。除此之外我听说铅性柔和,且价格比铜低,或许可以掺一点其他的更硬的便宜的东西和铅合在一起,比如......比如,锡。”

“锡?锡确实可以和其他东西掺杂,似青铜含锡,而且锡也比铜价便宜。但是锡和铅做出来的活字不容易变形吗?”徐明棠想着锡的应用,又将其与铜一起比较。

铅与锡在宋朝都比较常见,锡不仅在青铜器中被使用,甚至流传的铜钱里都掺了一些锡。

徐修记得后世好像是欧洲改良了活字印刷术,使用了铅锡锑合金,而这也是文艺复兴最重要的基础之一。

锑他没在宋朝听说过,估计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不叫锑。这样的话即便锑就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认不出来。

所以只能试一下铅锡合金能不能用了。

徐修摇了摇头:“行与不行,怕是要试一试才知道。不过雕版活字虽然印出来的字差点,但是胜在价格便宜,总能让老百姓有书读。”

“确是这样,回家我们便与爹爹商量一番,多了解一下这印刷,也托爹爹多打听一下,真能做出来的话,这便是功德无量的善事了。”

徐修不由得感叹一下,与徐明棠交流下来,他深刻感觉到了徐明棠的眼光和对事情的见解都相当不错。

“二哥,磁石真能引雷吗?”这时,小妹拽他衣袖。

“或许能呢。”少年摸出袖中磁石,“等阿姐造出水汽顶盖的铜壶,我在给你变个戏法。”

阳光洒落,徐明棠望着弟弟眉飞色舞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场险些要了他命的大病,或许真是徐家蚕神赐下的机缘。

汴京,某处庭院。

乌木门扉严实阖着,仆佣往来皆是轻巧无声,院中清泉里养着几条青鲋太湖石堆砌的池壁与精巧假山间,罅隙处探出修剪得当的花草,一丝不苟中透着盎然生机,后方竹帘半卷的书阁隐约可见檀木架影。

书阁之中。

“九娘,”一声清音打破沉寂,只见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女倚坐案边, 手中捏着一封拆开的信笺,正含笑看向对面。 “今日七哥的家书,你可细读了么?”

对面那位约十一岁的白衣少女, 正捧着一卷书,闻声抬首,容颜安静如初春白雪:“自是读了,二姐。”

她声音清冷,仿佛玉磬轻碰。 “七哥信中说,他日前随京西转运使李大人赴邓州核查新法事宜,不想李转运甫至便雷厉风行,一举拿下了州判与一位为非作歹的员外,此事于民有利,想是……范相公的授意么?”

“呵,焉知不是你爹或欧阳公的布置?”二姐眉梢微挑, 语气带了点洞悉世情的意味,“能越过层层关节,使李转运协掌刑狱之权,当朝有这份份量的,不过那几位相公罢了。”

言罢,她神色一转,带着分明的厌恶:“那邓州通判实属咎由自取!区区微末小官,竟也敢阳奉新法、私通党项、作威作福!拿下他是天道昭彰!”

“不过,”二姐话锋微转,指尖点了点信纸 “我想与你说的,倒不是这个。你可留意二哥在信中提及的那对徐氏姐弟?言其改良出极精巧的新式织机。 尤其是那徐家的小郎君,年齿似乎与九娘你相仿,却不料这么有勇有谋。”

“嗯?”九娘澄澈的目光动了动,似乎在回忆信文,“信中倒说,就在转运使抵达前几日,亦是一位名为徐修的小郎君,巧施律法智斗,生生逼退了那位横行的赵员外……七哥信里,是这个名字吧?”

“正是此名,徐修。”二姐颔首,不由轻声感叹: “其姊徐明棠……这对姐弟,倒俱是灵慧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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