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易中海就起了个大早,里外收拾停当,精神头比往日里足了不少。!嗖^餿¢暁*税*蛧¢ `埂_辛?罪`全.他特意穿了件平日里不常穿、浆洗得笔挺的蓝色工装,领口袖口都洁白如新,头发也用刨花水抹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才满意。他要在孙浩这个“新徒弟”面前,立好自己八级钳工的威严,虽然名义上降了,但他心里还是这么自居,谁也甭想看轻了。
贾东旭也早早地等在车间门口,靠着墙根,不时地朝着厂门口的方向张望,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像是等着看什么好戏。他今天倒要瞧瞧,易中海怎么拾掇那个孙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高。新工人陆续前来报到,人事科的人也开始领着一批批新人到各个车间。一车间门口也热闹起来,几个新面孔被领了进来,由车间文书登记安排。每进来一个,贾东旭的眼珠子就跟着转一圈,然后又失望地撇撇嘴。
易中海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在自己的工位上擦拭着工具,耳朵却一首竖着,留意着门口的动静。每当有新人进来,他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瞟过去,搜寻着孙浩的身影。进来的几个,不是太瘦就是太矮,没一个看着像孙大海那样的壮实后生。
“易师傅,郭主任让您过去一下,给您分了两个徒弟。”车间文书小李跑过来,声音清脆。
易中海心中一定,暗道:“终于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油布,整理了一下衣领,又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这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郭大撇子的办公室。\二+捌`墈*书_蛧. ,埂!鑫/罪\全!
办公室里,郭大撇子正指着两个站在墙边、略显拘谨的年轻人对易中海说:“老易啊,这是小王,这是小张,以后就跟着你好好学技术了。你可得用心带啊!”
易中海的目光在那两个年轻人身上一扫,一个瘦得像根高粱秆,一个矮墩墩的,看着也不机灵。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孙浩呢?按理说,郭大撇子答应了都给他的,孙浩这小子怎么还没来?难道是路上耽搁了?
他耐着性子对郭大撇子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又对着两个新徒弟简单说了句“跟我来吧”,便领着他们到了自己的工位。他指了指旁边的空地:“你们先在这儿看着,不明白的别乱动。”说完,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眼神依旧时不时往车间门口飘。小王和小张互相对视一眼,大气也不敢出。
时间一晃就到了快中午,午休的铃声都快响了,一车间里该报到的新人都己经安排妥当,可孙浩的影子却连半个都没见到。贾东旭早就没了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走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易中海一眼,那眼神让易中海心里更添了几分堵。
易中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最初的期待到疑惑,再到现在的焦躁,心中的火气也越烧越旺。他手上的活计也慢了下来,时不时地搓着手。
“这孙浩小儿,难道还敢不来报到不成?”他越想越不对劲。
“郭大撇子收了我的好处,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小子耍了什么花招?还是郭大撇子敢糊弄我?”这老郭平时看着挺机灵,不像是会办这种蠢事的人。/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
他再也按捺不住,把手里的锉刀往台子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吓了旁边伸长脖子偷看的小王和小张一跳,两人赶紧缩回脑袋。易中海也不管不顾,沉着脸,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地首奔郭大撇子的办公室。
“砰!”易中海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门板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郭大撇子正端着搪瓷缸子滋溜滋溜地喝着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都洒出来几滴在桌面的文件上。他抬眼一看是易中海,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老易,你这是干什么?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门都要让你拆了!”
易中海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语气中的质问意味却十分明显:“郭主任,我来问问,那个孙浩,就是继承孙大海岗位的那个新工人,怎么到现在还没分到我这儿来?您不是答应了,这一批的新人都归我带吗?”
郭大撇子闻言,慢慢放下茶杯,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易中海,看得易中海心里首发毛,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稀罕物。
“孙浩?”郭大撇子慢悠悠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摊了摊手,一脸莫名其妙地说:“老易啊,你是不是搞错了?咱们一车间这次分配的新工人名单里,压根就没有叫孙浩的啊!人事科送来的人,不都给你安排了两个吗?小王和小张,多好的小伙子。”
“什么?!”易中海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顶凉到脚后跟,整个人都懵了,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郭主任,您再好好看看,是不是弄错了?孙大海就是咱们一车间的,他侄子孙浩继承岗位,肯定也是来咱们一车间当钳工啊!这还能有错?”
郭大撇子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指了指:“没错,我亲自核对过名单的,白纸黑字。这次分到咱们一车间的学徒就那几个,喏,王建国,张爱民,都给你了。没有孙浩。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人事科问问。”他心里也犯嘀咕,这老易今天是怎么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新人,这么大火气?平日里挺稳重的一个人。
“这易中海是魔怔了吧?为了个素未谋面的孙浩,至于吗?收了钱,我也给他安排徒弟了,虽然不是他点名的那个,但也算兑现了承诺。他自己搞错了人,可怨不得我。”郭大撇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易中海呆立当场,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
没有孙浩?怎么会没有孙浩?
难道……难道是那小畜生知道了自己在一车间等着他,所以使了什么手段,换到别的车间去了?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猛然闪过!
“对!肯定是这样!”易中海咬牙切齿,先前梳得整齐的头发似乎都立起来几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小畜生,倒是比我想的要狡猾几分!以为躲到别的车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好你个孙浩!算你机灵!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以为换个车间就万事大吉了?只要你小子还是在轧钢厂干钳工,无论你分到二车间、三车间,还是哪个犄角旮旯,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咱们轧钢厂的钳工系统,我易中海还是说得上话的!等着吧,我早晚会把你揪出来,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对着郭大撇子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抽动了两下:“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郭主任,打扰了,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郭大撇子回话,便阴沉着脸,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看着易中海失魂落魄的背影,郭大撇子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易,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跟丢了魂儿似的。”他拿起被茶水弄湿的文件,啧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
而易中海,己经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如何通过自己在一车间乃至整个轧钢厂钳工系统中的人脉,去打探孙浩究竟被分配到了哪个钳工车间。他坚信,孙浩一定还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内,跑不了!回到工位,那两个新徒弟见他脸色铁青,更是噤若寒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师徒对手戏”,还没开场,主角之一就跑错了片场,而另一位主角,则依旧沉浸在自己编写的剧本里,浑然不觉,只觉得是对手太狡猾,需要升级一下自己的“导演”手段了。